第4章
  林承安坐在了陈启树相邻的位置,他一落座,宴席就开始了。
  陈启树设宴主要是想感谢林承安上次替他挑选拍品,再来就是和林承安联络下感情,他们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林承安比他要忙上许多,每天的工作安排都精确到分钟,临时性的宴请根本不会赴约,这次还是碰巧林承安有个会面取消了,空出个时间才有来参加了聚会。
  他很少露面,一出现就成为了餐桌上的主角,话题围绕林承安展开,但仅限于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来参加聚会的人都很守规矩,没有人刻意打听林家商业版图在下一步的走向,尽管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想知道。
  陈启树的长袖善舞在聚会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会在话题逐渐靠近红线时,巧妙地抛出问句再偏离轨道的将话题拉回来。
  就比如,有一个alpha可能是太想结交林承安了,当着大家的面问林承安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投资机会,他手上刚好有一笔闲钱还没有用处。
  林承安抬眸朝他看去,那是直白地将算计摆在明面上的一张面孔。
  他思索了几秒后,似有抱歉地说:“暂时没有,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那个alpha信以为真,还以为林承安真能缺他能千八百万的投资,喜笑颜开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那我等着。”
  下一秒,陈启树一个眼刀睥睨到了alpha身上,里面包含着震慑性,把alpha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样一句话。
  想要和林承安攀关系的人从这个包厢列队,能一路排到市郊。有大把的人拿着投资款,号称不在乎挣不挣钱就是想和林承安交个朋友,结果都没能如愿。
  林承安这艘大船不是谁都能轻易搭上的,和他合作一看人品、二看能力、三看资本,三者缺一不可。
  而他仅凭家里分给他的一些零花钱,死乞白赖就要和林承安讲投资,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承安,那枚戒指我送给小维了,他特别喜欢,还问我怎么能选到这么漂亮的礼物,这都多亏了你哈哈!”
  陈启树拉着林承安低语,不再搭理那个alpha,任对方在边上尴尬。
  林承安知道陈启树最近正在和一个叫小维的omega打得火热,小维是云市电影学院的学生,还在上大二,对于钻石这种美丽且昂贵的礼物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我给小维说是你挑的,小维直夸你眼光好。”陈启树三句话不离小维,他自己天天卧倒在温柔乡里,幸福都写在脸上了。
  想起好朋友这么多年一直是孤家寡人,陈启树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哎对了,你最近有找个伴的打算吗?学表演的漂亮小omega可多了,我让小维为你介绍一个?”
  林承安停筷,面对兴致勃勃要牵线搭桥的陈启树,一口回绝。
  “不必了,我没有这个打算。”
  “......行吧。”陈启树眨巴眨巴眼皮,倍感可惜。
  林承安这般好的条件,是多少omega的梦中情人,可他偏偏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在感情上保守得简直是个古代人,这不是暴殄天物的吗?
  类似的话陈启树不止问过一次了,每次林承安的回答都是没有打算,难道非要遇到信息素百分百契合的omega才能开始吗?
  小维和陈启树的契合度还不够50%,陈启树依然觉得两个人相处得非常愉快。
  “那你...”陈启树还有话想说,他刚准备和林承安开展深入对话,好好摆正一下好友的感情观。
  但他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门厅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
  外面的人叩击了三下厚重的实木门,发生了沉闷的响声,陈启树嘴里的请进二字还没说出来,敲门的人就擅自推门走了进来。
  来的人只有一个。
  季潜手里拿着一瓶酒,犹如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在晚宴进行到中间的时刻乍然来临。
  “抱歉,打扰你们了。”季潜的笑容很浅,以一种不易被发现的弧度挂在脸上,因而他即便在笑,也没有起到应有的表达善意的作用。
  说是打扰,实际上从季潜身上找不到一点不请自来的贸然。
  一进门,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林承安的旁边,稳住了脚步。
  “季潜你来做什么?”陈启树迅速起身,他戒备地凝视季潜拿着酒的手,这家伙手里可拿着能当武器的东西呢,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陈启树绕过椅子,和季潜正对站着,半个身子挡在了林承安的前面,“我记得我可没邀请你吧,你这样贸然进来,不太合适吧。”
  今天是他的组的局,如果季潜在这里闹开了,最后出了什么事,特别是林承安出了什么事,他首当其冲跑不了。
  林承安看着季潜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他拨开陈启树横在他眼前的手臂,让季潜的脸在他的视线里全部展露出来。
  季潜面孔莹白,脸颊微粉,眼眶也有点湿润感,这是他的学生们喝了些酒把自己弄醉了?
  林承安不觉得一个喝醉了的omega能有什么攻击力,尤其这个喝醉了的omega还是季潜。
  他将手臂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问:“季先生,找我有事?”
  第4章
  厅内高高吊起的顶灯从琉璃中射出锐利的光束,其中的一簇刚好映在季潜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呈放射状的三角形,将季潜本就称不上和善的神情衬托得更为冷冽。
  “林先生,我为上周在拍卖所发生的不愉快向你致歉。”季潜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他将手中的那瓶酒推向林承安的一边,因为高度的神经紧张,季潜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滑腻的触感让他握紧了瓶身,人显得十分用力。
  “说来不好意思,那枚翡翠手镯确实是合我眼缘,我一见就喜欢得紧,所以当时没有多想就举起了牌子,事后回想起来实有不妥之处。”
  这话说的巧妙,季潜将和林承安在拍卖所的两人相互竞价,讲成了他自己的数次举牌,蓄意化解他和林承安之间的针锋相对。
  但尽管措辞再冠冕堂皇,他和林承安彼此心里都清楚,他那天在拍卖所的所作所为绝不是单单看中翡翠手镯那么简单。
  毕竟季潜的举牌是从林承安的参加竞价后开始的,这和他说的一早就看中了手镯的言论恰好相悖。
  林承安探究性的眼神直视着季潜,言语上却没有回应,硬生生晾着季潜,让季潜不得不独自将话说下去。
  “这瓶酒就当我送给林先生的赔罪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先前发生的事。”
  季潜双手奉上赔罪礼物,将这瓶酒再次举到前方,林承安不接他就一直举着。
  陈启树对吃喝玩乐最是在行,一看标签就认出了酒的产区,“蒙哈榭特级园的白葡萄酒?”
  “你出手倒是大方。”陈启树还在气恼季潜的不请自来。
  他觉得季潜此番根本不是来道歉的,摆那副冷冰冰的嘴脸是给谁看,还不是抢了林承安的东西过来耍威风来了。
  这瓶被誉为全世界最棒的干白,在陈启树的眼里就是季潜炫耀的附加品,是暴发户不怀好意的礼物。
  季潜对于陈启树的讽刺一贯的处理手法就是消极对待,他压根没把陈启树放在眼里,也不屑于搭理。
  但这次令他意外的是,有人替他阻止了陈启树的进一步发言。
  林承安抬起小臂,做出停止的停止的手势,严肃道:“启树,慎言。”
  陈启树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脸色一变,即刻噤声不再多嘴。
  林承安缓缓垂眸,在那瓶酒上停了一瞬,像是这会儿才发现季潜举了半晌的东西。
  他伸手将白葡萄酒取来放到了桌上,季潜才得以收回酸涩发痛的手臂,他将手背过身去,偷偷摸摸揉了几下手腕。
  “季先生,这瓶酒我收下了,这件事你不必介怀。镯子既然合你眼缘,又被你拍下,显然在你手里更合适。”
  即便知道季潜是故意同他争抢翡翠手镯,林承安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季潜的谎言,这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完美诠释了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
  可是,身为道歉者的季潜听到自己被原谅后,并没有目的达成后的释然,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欲望。
  如果林承安没有晾了他好一会儿,他会相信林承安说的。
  季潜藏在背后的悄悄握成了拳头,估计是酒精上头,给季潜添了两分莽劲,他在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顺应林承安的意思,说两句客套话,然后保全体面走出包厢。
  他在脑中大胆地猜测林承安到底能忍他多久?只给自己这一点小教训就可以停止了吗?
  倘若他得寸进尺呢,林承安又当如何?
  季潜从房间的储藏柜里取出开瓶器和酒杯,旋转打开木塞做完醒酒的步骤,之后在杯中倒上醒好的葡萄酒,他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则推到林承安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