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副使不耐烦地将手中的布巾摔在桌子上。
陆绝面无表情地侧头。
一枚钢针泛着幽蓝的冷光破空而来。
冰冷地撞上被丢到半空中的碧色茶杯,因为猛烈的撞击甚至发出细小而后尖锐的鸣声。
茶杯四分五裂摔在地上,钢针没了踪迹。
随着手中的长刀大开大合地一扫。
屋内的烛光被挑灭。
瞬间窗外的人像是黑色的鹞子一样扑了进来。
才擦拭过的长刀凌厉划过,重新被鲜血染上。
另外三个北镇抚司的人也都冲了过来。
屋内的桌子被一刀劈成了两半,江副使一脚将面前的黑衣人踹了下去。
“白天来,晚上也来,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第95章
天边被乌云笼罩,像是被暗色的布掩住,偶有云层涌动,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云而出。
分明是才下早朝的时辰,天色已经暗沉得如同傍晚。
“怕是要变天了!”
两人顺着长长的石阶而下,大理寺卿霍成儒似有所指地道。
“圣上病重昏迷不醒,徐州离盛京不过两三日的路程,这太子殿下怎么还未回京?!”
一旁的高尚书是个直性子,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不会是有人做了什么吧?”
霍成儒左右望了一眼,拉着高尚书走到了一旁,“慎言,你看朝中现在是什么形势,圣上久病不愈,太子未归京,这几日已经是宸王在代理朝事了。”
“圣上病重,理应由太子监国代理朝政,宸王如今越俎代庖于理不合。我、高峰还有几位大人都在极力反对,你却一声不吭!”
高尚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前些时候和太子走得近,如今在朝堂之上的表现又像是宸王的党羽,成儒兄啊,我实在不知道你是站在哪边的!”
“你这话可就实在是冤枉我了!”
霍成儒连声喊着冤枉,“朝堂之上已经是一片倒的形势了,咱们几个人反对有什么用呢,你看这高峰,昨日才在朝堂上与宸王对着干,今日就已经称病连朝都不上了。”
“你的意思是?”
高尚书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宸王被禁足,嘉贵妃受了冷遇,此事可以说是与高峰脱不了干系,一旦宸王上位,你觉得他会放过高峰吗?”
霍成儒目光凌厉,意有提醒地道。
“东宫太子乃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就算圣上意欲传位宸王,也得先易储废太子啊!”
高尚书激动地道,“如今圣上并无旨意,太子并未归宫,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曾露面,宸王却堂而皇之地要代理朝政,这不是狼子野心其心昭昭吗!”
“慎言!慎言!”
霍成儒急得连道两声,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宫里处处都是眼线,隔墙有耳,今时不同往日,有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别人面前讲!到时候可不是你我二人,就连府上的人都有可能会被连累。”
“我——”
高尚书接收到他的目光,还是将声音低了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敢做我还不敢说吗?!”
高尚书管着礼部,向来最重礼仪廉耻,君臣纲常。自然要维护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东宫太子。
他以及与他交好的几位老臣,还有两三个年轻的臣子,还在等着太子回京。
而高峰自上次连上三道奏折直指郭相与宸王对着干之后,就已经被认定是太子的人了。宸王更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别无退路,只能与太子走到底。
至于他……
霍成儒眯了眯眼睛,如今形势未定,一切都没有成定局,他还有的选。
高尚书虽然性格直来直去,却也不是没有心思之人。眼下看着霍成儒这般态度,越发怀疑了几分。
当即摆摆手表示不想再聊,“算了算了,我去高峰府上走一趟,看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
穿胡同过小巷,午夜更夫的梆子声在街面回荡。
整个沈家陷入一片寂静。
黑暗的夜色张牙舞爪,将一切吞噬。
“不要!”
沈昭昭从噩梦中挣扎着惊坐起来。
额头上沁出一颗有一颗豆大的汗珠
白露听到动静慌忙冲了进来,还没走进便听见了沈昭昭剧烈的喘息声。
她燃了烛光,望进沈昭昭神色惊惶的双眼里。
“娘子可是坐噩梦了?”
白露放低声音走近,用帕子温柔地擦拭着沈昭昭额上的冷汗。
手在触到她后背的湿意却是微微一顿,而后轻轻覆了上去,温柔而又带着暖意地轻抚。
“白露姐姐,我梦见好多血……”
沈昭昭的声音带着颤抖,“肯定是陆绝有危险……”
“娘子!娘子!梦都是相反的……”
白露将不停颤抖的她微微搂在怀里。
心里却是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白日里。
眼看赵长安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了,她便去北镇抚司走了一趟。
没曾想,正好撞上了一大群官兵将北镇抚司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地说陆绝涉嫌勾结柔然叛乱,要彻查北镇抚司上下。
四周顿时像开水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白露随手拉住了旁白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嫌弃地望了北镇抚司大门口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是这个陆绝借着护送和亲队伍之名,与柔然王爷勾结叛乱,那个陆绝啊,平日就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看来此番是圣上圣明,要来惩治他了,真是大快人心。”
“他都不在京城,怎么会叛乱?!——”
白露刚出声要辩驳,便感觉身后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耳边也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别出声,跟我走。”
那人绕过两条小巷,将白露带到隐蔽处。
掀开斗笠,正是几天不见的赵长安。
白露急得不行,“你们不是接应去了吗?怎么他们说陆大人勾结柔然叛乱?”
赵长安望了望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走动。
此刻的他也全然没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白露姑娘,宸王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刘副使带着人刚出城门半个时辰,便被尽数拦下,押进了天牢之中,理由与今日封锁北镇抚司上下一模一样,勾结柔然,意欲叛乱。”
饶是白露什么也不懂,此刻也觉得牵强。
“这勾结柔然叛的是哪里的乱啊,若是盛京,此刻他并不在盛京城中,若是柔然……”
“本来就是欲加之罪!”
赵长安愤愤地道,“圣上昏迷不醒,皇后未曾露面,前朝后宫只怕已经被宸王母子掌控,他以暂时代理朝政之名,排除异己,让朝中上下基本都倒向了他那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徐州的太子却没有半点消息,只怕是已经封锁了消息或者他们已经对太子殿下下了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赶紧找到太子殿下,让他以东宫太子的名义,召集人手,联合京郊的守城军,回京清君侧。”
四周隐隐传来脚步声,赵长安连忙将手里北镇抚司的令牌塞在白露手里。
“白露姑娘,眼下他们在大肆搜捕,我不方便露面,还望你告知沈娘子,让她带着这个令牌去往京兆尹府高大人的府上走一趟,请他尽快派人将消息传给太子殿下。”
“那边!”
“那边好像有人!”
白露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令牌,便看见有几个官兵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四下望了一圈,并未发现其他人,这才看向白露,“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露死死地攥着令牌,拼命压抑自己的紧张。
“我家娘子嘴馋,让我来买王大娘家的梅花糕,她就住在前面。”
为首的人狐疑地看着白露指的方向。
随后他给了身边的官兵一个眼色,那人就向着那个方向去了。
“方才有没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
白露一脸茫然,“啊,没有遇见什么人啊。”
她指尖攥紧,“大人,可是附近发生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问。”
为首的官兵却是厉声呵斥道。
很快,方才走了的那个人回来了,朝着为首的人点了下头。
为首的人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让开。
白露看到他们的动作,朝着为首的人行了个礼,这才转身也朝着她方才所指的方向而去。
心像是已经从方才的恐慌里缓过来,但掌心的北镇抚司令牌依旧被她扣得死紧。
白露不敢回头,抬眸往前望了望。
幸亏,她真的来这里替娘子买过梅花糕。
白露很快便提了一袋梅花糕回了沈家。
沈昭昭也在她的口中获知了刘副使被拦下的消息,以及赵长安托她将令牌送去给京兆尹府的高大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