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并没有耽搁。
白露回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跟着沈昭昭又出了门。
而此时的高府。
高峰额上盖着折好的温热布巾,正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参军听着他时不时哼出来的痛苦呻吟。
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大人,你这样装病下去也不行啊……京兆府还有一堆事要你拿主意啊……”
“宸王现在虽然没动静,只不过是怕惹了众怒,但他坐上那个位子后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对付我,我马上命都要没了,你还在这里让我去京兆尹府办差事?!”
高峰躺着没有动弹,语气却是布满了怒意,恨不得爬起来踹这个不懂事的下属两脚。
“都怪你,我本来好好地不掺和这些事,你非让我上折子,令我得罪了宸王。”
宋参军麻木地听着他的这些哼唧,听他将这些事扣在了自己的头上,越发无语了。
面上却还是奉承地道,“大人说得哪里话,您高风亮节,满心正义,当然容忍不了宸王这般目中无人无视法纪地替郭相掩盖,就算没有我,你定然也会站在公道这一边的。”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高峰听着这些话更是冒火,“我被宸王收拾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沈家的娘子求见大人。
“不见不见!”
高峰摆摆手说完直接翻了个身。
第96章
眼瞅着府尹大人连连摆手甚至背过了身去。
守卫连忙拿去了那块玉,“她还说,大人见到这块令牌一定会见她的。”
宋参军却是已经先一步眼尖地看清了这块令牌的样子。
冲着躺在床上的高峰道,“大人,是北镇抚司的令牌。”
沈昭昭进门的时候,屋内只有一个人。
她有些诧异便往后望了望,在她还是陆绝的时候,还是见过高府尹许多次的,当然也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并非她所要找的高峰。
宋参军察觉到她的神色,客气而又疏离地道,“沈娘子,我是高府尹下属的宋参军,我家大人卧病在床不便相见,你有什么事与我说便好……”
与他说?
沈昭昭微微皱了皱眉头,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
如此性命攸关的事,哪里容得半分懈怠……北镇抚司已被宸王的人扣上了叛乱的罪名,关闭封锁,在这样的时候,有人却拿着北镇抚司的令牌叩了门。
她并不觉得她要见的高府尹与眼前的这个宋参军,会不知道此刻这块令牌代表什么意思。
“宋参军,我受人之托,对方告知我要见的乃是高府尹大人。”
沈昭昭没有拐弯抹角,就差直白地告诉他,事关重大,除了高府尹,不能与旁人说。
“沈娘子倒是谨慎,北镇抚司今日被宸王派人封锁,我大概也能猜出你的来意……”
宋参军看着沈昭昭,北镇抚司的令牌在他手中随意地翻转,眼中并没有好奇之意。
知道她的来意,却依旧没有让她面见高府尹,也没有告知接下来的举措,反而,字字句句,都在试探。
沈昭昭垂了垂眸,她知道宋参军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一个从四品的参军看不起她这个小官之女,就差直接说,我已经知道你此来的目的了,回去吧。
她忽然抬眸,眼中情绪不明,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宋参军道,“说说看……”
宋参军顿住。
面前这个女子漂亮的脸蛋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只嘴角微微勾起。
看神情与语气像是嘲讽,但是看她勾起的嘴角又不太像。
反而像是一个上位者,在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发展全局之后,以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下属再说上一二。
宋参军感觉她此刻的样子竟然与脑海里的某个人重合。
都是一样地神态疏冷,气定神闲。
为太子?
还是为北镇抚司?
他突然不敢再妄言了,拱手向沈昭昭行了一礼,“沈娘子,事关重大,在下带您去见府尹大人。”
沈昭昭由宋参军引着进门的时候。
老远便听见了屋内剧烈的咳嗽声。
“高大人这是风寒?”沈昭昭忍不住问道。
“这是心力交瘁心悸加上染了风寒又中了风导致的。”
宋参军像是早有准备,立马对答如流。
“高大人,您现在身子不适,小女也就长话短说,如今宸王狼子野心,北镇抚司已经被他的人牢牢守住,还望您能尽快派人去往徐州通知太子殿下。”
沈昭昭不卑不吭地道,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屋内安静下来。
躺在床上的高峰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往外探了探。
沈昭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宋参军,高大人叫你呢!”
宋参军咯噔一下,如梦初醒连忙蹿了过去,将他们家大人扶着靠坐在床上。
高峰面无表情地取下额头上的布巾,甩在宋参军的手上。
这才将目光落在面前的沈昭昭身上。
当初崔侍郎一案,当庭对峙,眼前的这位女子便是冷静无比,思路清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通知了太子殿下又能如何呢?如今圣上昏迷不醒,皇后娘娘并未露面,前朝后宫皆已有嘉贵妃与宸王母子掌控,太子殿下孤身一人,纵使回京,又能如何?”
他声音里虽然带着嘶哑,但言辞犀利,目光矍铄,直指沈昭昭,
言里言外之意都是,形势已经如此,太子就算回京也无法应对。
“更何况,北镇抚司都落入了宸王的手中,我京兆尹府势微力薄,又能如何?”
这是打算不掺和了?
“若是别的大人说这个话我倒是能理解,只是高大人此前针对郭相连上三道奏折,更是因此让圣上罚了宸王禁足,几乎断了他的路,更何况,盛京所有人都知道你乃是太子殿下的人,高大人莫非还以为,宸王会放过你?!”
高峰看着面前的女子丝毫不惧地当着他的面,将他如今的处境尽数道出。
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厉色,“何人让你来的?你打算让我如何?”
沈昭昭丝毫不怯,从宋参军那里拿回了那枚北镇抚司的令牌。
“我此次前来,代表的乃是北镇抚司。”
高峰冷笑,目光不屑。
“你一个小娘子,以为凭借这个北镇抚司几乎人人都有的令牌,就以为能够代表北镇抚司?!”
“那这个呢?”
沈昭昭取出怀里更小但更为精致的玉牌,正中雕刻的一个“陆”字清晰无比地露了出来。
“高大人有所不知,我是陆绝未过门的妻子,故此,我代表的乃是北镇抚司指挥使。”
高峰像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目光落在了沈昭昭手中的玉牌之上。
“方才陆大人问我打算如何……”
沈昭昭继续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从徐州寻回太子殿下,以东宫太子的名义,召集人手,联合京郊的守城军,回京清君侧。”
“你以为我们不想寻回太子殿下吗?”
宋参军插话道,“城门已经被宸王派人把手,我们此前派出去的人虽已乔装打扮,依旧尽数被拦下。”
“京兆尹府不是还有一队人马在外查案,尚未归京么……”
沈昭昭直接将白露从赵长安那里带回来的消息道出。
知道了她与北镇抚司这层关系在,宋参军此刻也并未奇怪,怎么京兆尹府的消息她也知道。
但是就算是知道此事也派不上用场,“是有十余人尚未回京不假,但是京兆尹府已被盯上,消息传不出去,有什么用……”
北镇抚司都已经扣上了勾结叛乱的罪名,封锁了城门也不意外,沈昭昭想了想,“高大人可否写一封手信?”
*
第二日。
马车从沈家驾出。
叶氏看向今日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沈昭昭,“怎么一脸疲态,昨夜没睡好?”
身侧的白露看了沈昭昭一眼。
将目光落在了她青黑的眼圈上。
沈昭昭顿了顿,想到昨夜梦中的惨景目光便暗了下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昨晚上做了个噩梦……”
“那正好,找若水寺的大师给你解解梦。”
叶氏倒也没有追问,掀开帘子往外望了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守卫看向叶氏,问是哪家的,出城做什么。
叶氏据实相告,指了指早就准备好的香和供品,说是去若水寺上香。
守卫看了看马车上挂着的“沈”字,摆了摆手让他们调头。
“上香过些日子去也不迟,现在戒严了。”
“上香这事哪里能耽误,去晚了,菩萨就会认为心不诚的。”
叶氏也拔高了声音,“还有,怎么就戒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