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郎才女貌,成亲后的生活亦是蜜里调油,美好得不像话。
直到四周突然是刺目的红,血染一般。
嘉懿公主猛然醒来,心里像是被剜了一个大洞一般。
她重重地掐住青衣侍女的手,声音里满是凄然,“他竟然!竟然宁愿死,都不愿意娶我!”
凄然很快被狰狞的愤怒取代。
“他该死!该死!”
“殿下,贺郎君昨日见了翰林院的人。”
青衣侍女有些犹豫地道。
嘉懿公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翰林院的?谁?”
只一个“蒋”字一出。
嘉懿公主的面色陡然白了下来,“他知道了,他定是知道了。”
青衣侍女也想到了什么。
“殿下你的意思是……”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落下。
嘉懿公主饶是在自己母亲嘉贵妃面前亦是半分也不肯退让,此刻竟落了泪来。
“他定是知道了当初在翰林院被人栽赃陷害乃是我一手安排……”
“他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我却折了他的骨头,逼他低头……”
第91章
猛地听到贺谨言自尽的消息。
沈昭昭怔楞了好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是从赵长安那里知道的。
陆绝不日就要护送安阳公主去柔然,正在筹备一应事项。
正式提亲便只能等他返程回盛京。
赵长安便理所当然地一趟一趟地往沈家跑,不是来取沈娘子的八字去合,就是来送提亲礼单……
那日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来送刚买的梅干杏脯。
沈昭昭刚丢了一颗梅干到嘴里,瞥见赵长安有些欲言又止,紧接着就听见他道,“沈娘子,我听人说,贺谨言死在天牢里了。”
沈昭昭嚼着梅干,脑袋一阵一阵地发白。
又过了许久,沈昭昭将嘴里的梅干咽了下去,然后听见了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他是怎么死的?”
赵长安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他们说是自尽,用瓷片,割腕。”
见沈昭昭没有说话,他往外望了望,屋外一片寂静,并没有人来来往往,“从太医院诊出有孕的那天起,他与嘉懿公主的事便瞒不住了,被圣上查出来只怕下场会更惨。所以他去圣上面前坦言嘉懿公主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圣上大怒却也没有当场要他的命,让人打了他两百大板,打入天牢。”
“那怎么会?”
沈昭昭有些诧异,既然去圣上面前坦言了,那就是想活着,又怎么会自尽?
还是以割腕这样的方式?
“贺谨言已经触怒了圣上,纵然侥幸不死,只怕也逃不开流放的命,他想要再往上爬,几乎已经没有可能了。”
赵长安顿了顿又道,“贺谨言向来心高气傲,他因为仕途能够抛弃你攀上嘉懿公主,如今仕途之路被堵死,自然起了轻声的念头。”
“我能去看看他吗?”
沈昭昭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再低一点,赵长安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沈娘子,贺谨言虽死在天牢,但是圣上并未定他的罪,照理说尸体会让贺府的人领回去的。”
他想了想又道,“但是嘉懿公主不准人动他的尸体……”
沈昭昭没有说话。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如若不是贺谨言高中了探花,进了大理寺,寻到了更好的姻缘,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们原本是有婚约的。
赵长安看着沈昭昭的表情,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呐呐地闭了嘴,说陆指挥还有事要他办,他先回去了。
而此时的皇宫之内。
内务府的人忙忙碌碌,一趟有一趟地,凤冠霞帔、金银珠宝一箱一箱地往宁嫔的宫里搬。
只是殿内,宁嫔在抹着眼泪,安阳公主亦是一脸死灰般的寂静。
气氛压抑而又沉重,捎带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亦是放轻了脚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我可怜的安阳啊……”
宁嫔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和亲的人选定了嘉懿的时候,我本来还以为你逃过这一劫了,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这般命苦。”
“都是母妃对不住你,我不受宠,在你父皇面前说不上话,若是我像嘉贵妃一样得你父皇欢心,你也不会被迫嫁到柔然去。”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
落在手背上又被砸开,没了痕迹。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她愈发的难过不安,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要到柔然去受苦,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宁嫔心一狠道,“安阳,嘉懿不去和亲也就是个被夺了公主之位的后果,不如你也……”
安阳拿了帕子抚上宁嫔眼角。
“母妃,嘉懿受宠爱,我在父皇那里不过可有可无,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嘉懿不过被夺了公主之位,我若是如此,不会是这么简单!”
她的目光落在宁嫔的脸上,还有母妃,她本就不受宠爱,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若是因为她这个女儿再惹怒了父皇,以后在后宫的日子只怕会更艰难。
宁嫔看着她冷静的面庞,语气淡然而又清晰,像是说的不是她一样。
心中愈发像是被破布塞住了一般堵得慌。
起初,柔然使者来京求娶盛京的公主,她当即就认命了,认为人选会是她苦命的女儿安阳。
但是却没有想到,和离的人选是嘉懿公主,也打破了她所以为的,没有已经嫁过人的公主和亲的先例。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日起,她便整日庆幸,觉得自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些好运气了。
但是好运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她没有想到,柔然和亲的人选已经定下了还可以更换。
从满怀希望与庆幸到彻底绝望只需要圣上的一道口谕就可以达到。
其中滋味竟然这么难受,甚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丝毫希望。
宁嫔宫殿里气氛阴沉压抑。
嘉懿公主的殿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屋内,嘉懿公主正握着玉筷在用膳。
青衣侍女看着她,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了她获知贺谨言已经死了的场景。
但是眼下,她像是已经从那时的悲伤之中恢复了过来,眼下正神情自若如往常一般地用膳。
等到嘉懿公主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玉筷。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道,“殿下,天牢的人来问,贺寺正的尸体该如何处置?是火化还是入土?”
天牢的人说他们也很是为难。
按理说尸体应当在前几日就让贺府的人领回去,但是嘉懿公主下了命令,但是这都好几日了,贺府的人也来催了好多回了,总放在天牢让尸体腐烂也不是个事儿。
嘉懿公主久久没有回话,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
青衣侍女不敢再问,转身推门出去,打算去给天牢的人回话,也就在这时,她听到屋内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火化。”
“你去盯着。”
天牢的人的动作也很快,像是生怕这位嘉懿公主反悔一般。
在从嘉懿公主的侍女这里得知了尸体可以烧了之后,立马就行动了。
所以当沈昭昭由赵长安领着。
带着陆绝给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令牌来到天牢的时候。
人还没进去,就被告知,尸体已经被烧了。
“尸体已经在我们这放了好多天了,都快要臭了,好不容易上面的人松口说可以烧了。”
那人看着赵长安握着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令牌,语气也好了不少,“你们实在来得不凑巧,才烧完,骨灰也送走了。”
“送走了?不应该是贺家的人来取吗?”
赵长安看了沈昭昭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有,送到嘉懿公主那里去了。”
那人正说着,手指往不远处指了指,“喏,就是他去送的。”
沈昭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瞥见有个狱卒打扮的人直直地向着这边而来。
“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回来的那个狱卒听见同僚的声音,快步走了过来,“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呕……”
“嘉懿公主竟然把骨灰吃进去了,呕……”
“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见的,侍女将骨灰送进去的时候我还在门口,呕……”
“她疯了吧?!”
赵长安看向脸色惨白的沈昭昭,“沈娘子,我们先走吧。”
沈昭昭转过身,扶着柱子弯下了腰,“不行,我也忍不住了……呕……”
沈昭昭吐过了一阵。
又在马车上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赵长安掀开帘子看了她一眼,“沈娘子,是去北镇抚司吗?”
这个时候去北镇抚司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