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后天便是正月十五花灯节,和恪早就偷偷约了林黛玉,要蹭着她家的车马,一起出去夜游。
  可太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看来是这个门,和恪也不是非出不可。
  王熙凤想了想,又问庆海:“墨家那二位,果真走了?”
  庆海笑着躬身:“应该是明儿一早就出发。”
  “应该?”王熙凤呵呵,“那明儿再看罢。你回禀太子,和恪这阵子有些内热,今儿早起打拳穿得多了,出了汗,吹了寒风,如今正有些鼻塞。
  “我哄了半天,她非说年节间不能吃药,自己喝了姜汤早早睡了。
  “明儿万一不舒坦,我再给她传太医。”
  庆海心领神会,含笑告辞。
  王熙凤抬抬下巴,让景黎去送。
  夏守忠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庆海乐呵呵出去,景黎跟他低声交谈几句,庆海这才大步离开。
  待景黎回来,众人已经散了,王熙凤正靠在椅子上等他:“庆海怎么说?”
  “陛下和太子今儿带着小郡王去练骑射了,太子殿下拉伤了肩膀……”景黎叹了口气,又道,“奴才跟庆海说,良娣主子这几天邪火盛,有点儿事儿就大笑。
  “前儿刚把梅树劈了一半供佛,今儿早起又看墙角的枯竹不顺眼,想要烧了开春重种。
  “庆海说,太子殿下也差不多。这几日的各地急报,没一个不挨骂的……”
  王熙凤嗯了一声,垂眸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指甲,方道:“明儿你把元宵节和恪想跟着林家出去玩的事情也悄悄透露给庆海,就说我已经一口否了,和恪很不开心,哭了半宿。”
  景黎愣了愣,垂首称是,脑子里又急转,小心道:“林家那位夫人,不是很灵醒的样子……
  “郡主若是跟他们家出门,奴才跟庆海借了景顺一起跟着罢?不然奴才心里没底。”
  王熙凤抿嘴一笑:“和恪的爹娘都在呢,用不着你没底!你老老实实地听令就是!”
  景黎嘿嘿地笑,摸了摸后脑勺,退下了。
  待屋里没了旁人,王熙凤眼中厉色一闪,站在窗前,轻咳一声,外头乌鸦兄弟嘎嘎回应,然后振翅而去。
  鹦鹉在后头兴奋地在架子上挪来挪去,翅膀扑扇:“挠他!挠他!”
  翌日,太子照旧辰时带着陶哥儿进了大明宫。
  把孩子送到升平帝跟前,刚寒暄两句,外头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墨家的墨怀荃和墨行晟今晨五鼓开城,第一个出京离去。
  “谁知还没走到长亭,正赶上一群神鸦聚集,墨行晟在车里无聊,拿了弹弓打鸟。神鸦被激怒,啄瞎了马眼,马儿狂奔翻车……”
  来报的小内侍顿了顿,却发现升平帝和太子均只是冷冷地听着,谁都没着急,忙低了头,快速说了结果:
  “墨怀荃擦伤多处,墨行晟摔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太子又等了三息,见他没了下文,遂慢条斯理地问:“所以呢?他们叔侄两个,是继续往台郡去了,还是转道回京了?”
  “回太子的话,都没有。墨家一行人,就近停在了旁边的客栈里,飞马回京报信,一骑报了承恩侯府,一骑报来了宫里。
  “如今请旨,此事是否要报知皇后娘娘。”
  内侍偷眼去看升平帝。
  升平帝便看太子。
  太子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不打算管,便开口道:“自是要告诉皇后娘娘一声。不过,墨行晟既是断臂断腿,想来如今也不好挪动的。
  “且就在那客栈里养伤罢。让皇后娘娘挑一个她老人家信得过的太医去照看也就是了。”
  内侍:懂了,皇上不想管,太子也不想管。既然皇后一定会管,那不如就让皇后去管。
  但是大原则是定下来了的:不许回京。
  “是。奴才这就去禀报皇后娘娘。”内侍利落地跑了。
  太子的脸色比一早缓和了许多,含笑对升平帝道:“儿子都给陶哥儿找好了开蒙的西席了,正月里也不宜动刀动笔,您还劳心劳力地教他写字!
  “教外头那帮人知道了,又要劝谏您这这那那的了。”
  升平帝拈须而笑:“我知道,林如海的确是个耐心坚韧的好先生。但是有什么办法?我这孙儿如此聪慧,不教他点儿什么,我这当祖父的心里痒痒呢!”
  父子两个大笑。
  墨皇后那边接到消息,慌地点了太医院的医正亲自前去照料。
  自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殿里乱转之余,哽哽咽咽地哭:“若不是……这样逼迫,小十二好好地在京城住着,怎会摔得这样重伤?!”
  海嬷嬷定定地看着墨皇后,轻声道:“娘娘莫非忘了,乌鸦乃是本朝神鸟……
  “哥儿射杀神鸟,是因得了这样教训,陛下和太子爷才没计较……”
  墨皇后脸色一白,呆呆地跌坐在了榻上:“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俩才都不闻不问,甚至不张罗着让小十二回京养伤么?”
  第185章 提出禅位
  元宵的灯会其实从初十以后就陆陆续续地小规模开始了,而到了正月十四,八成的花灯都挂了出来,灯谜、小吃、灯山等等,都已经热闹非凡。
  正月十四晚上,太子借口把和恪叫去丽正殿读书,谁都没告诉,悄悄地带了几个贴身护卫,微服陪着女儿出去玩了半宿。
  直到二更天时,和恪才兴奋得双颧透红地回来,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暖阁。
  景黎松了一口气。
  王熙凤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小姑娘压抑着声音跟纪嬷嬷求情:“好嬷嬷,我明年上了学,再想去逛花灯,爹爹说,就得等成亲之后了……”
  呸!
  明年有了公主的名分,再住在永宁公主府,正月十五出去玩个通宵都不成问题,什么成亲以后?!
  这话只好拿来骗鬼!
  撇撇嘴,王熙凤又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安稳睡去。
  元宵节正日子,太子妃依旧卧床养伤,东宫嫔御们虽然被邀请去大明宫承天门上看万民同乐,但肯去的只有吴良媛一个人。
  王熙凤借口和恪受了风咳嗽、要留下照顾,梅若芹和耿思渺则表示要给太子妃侍疾。
  反正就是都不乐意去。
  吴良媛高高兴兴地独自在太子身边撒了半宿娇。
  这个情形落在升平帝眼里,老爷子心头又多了一重懊恼,转头私下里跟戴权牢骚:“老了老了,识人不明了。怎么把这样祸害送进东宫了?
  “真是难为我儿这几年跟她周旋,还得顾着康乐县主的面子……”
  戴权笑一笑,不回话。
  升平帝转头又想起王熙凤,自我安慰:“好在王氏的性情手段,应该还能压制这吴氏一二。”
  戴权又笑一笑,还是不吭声。
  升平帝发现他装哑巴,板起脸来:“你倒做好人,半句不是的话都不肯说。”
  “奴才能说什么?这种后院闺帷之事,旁人哪里插得上手?这不都得看着太子爷打算怎么摆么?”戴权笑道。
  升平帝瞪他一眼:“好好好,知道了,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又问他,“吴氏的父亲,那个吴天佑,在做什么呢?”
  “在户部做了个员外郎,不忙不闲,每日应卯而已。早年间康乐县主擅经营,嫁妆如今已经翻了两倍还多。
  “吴员外公事之余便去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倒是有不少巧思。
  “户部不少挣钱的举措,都是跟在他后头才定下的。”戴权说着话,又低头看地上。
  升平帝听着听着,皱起了眉:“你是说,这吴天佑借着自己在户部做员外郎的便利,将户部谋划中的事情,抢先自己做了牟利?!”
  戴权呃了一声,陪笑道:“倒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升平帝生气地拍桌子:“宗室天天跟朕抱怨,说朕待勋贵武将世家的那些人,比待自己的骨肉亲族还好!
  “朕倒是想要重用宗室,可宗室倒是出几个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精明强干的人来呀!
  “个个都想当硕鼠!
  “就仗着朕心软,没杀过宗室而已!”
  说着话,眼睛里便多了三分杀气。
  戴权忙又劝:“这才是老奴多嘴的不是了!不过万儿八千银子,哪儿就值当您动这么大气了呢!”
  “年节已过!朕已经不怕生气杀人了!”
  第二天升平帝便叫了太子过去,爷儿两个关了门,商量了大半天。
  正月十七,内务府开始依照旨意开始选秀。
  而东宫宜秋宫东殿王良娣的女儿和恪郡主,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了行李,两辆车、大包小包,跟着纪嬷嬷、两个侍女、一个新来的女护卫段萍,搬进了永宁公主府。
  宜春宫传话王良娣:“哪天搬家?”
  王熙凤笑容可掬:“自是等吴良媛把正殿腾出来。毕竟我若过去住了偏殿,朝廷一开印,只怕就该有人上折子弹劾你吴家尊卑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