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听清楚了吗。”赵安尽量表现出威严的一面, 同时时刻对学生们强调纪律的重要性。
  被安排在祠堂外面的土坝上席地而坐的人们,看到他这样严肃的表情, 也都变乖了很多。只是回答“听清楚了”的时候一直都参差不齐。
  赵安又反复问了几遍, 等到他们的回应全都清楚明白了之后, 他才开始讲第一课, “我今天只讲八个字, 天地日月, 山河湖海。”
  他用石灰在黑板上写下八个汉字, 然后一一给他们讲解这些字的含义, 和组词造句的方法, 然后将这些全都写到黑板上。
  这样讲解下来,时间也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才停下讲解。再一次扬起教鞭指着最上面的八个字说,“再跟我念一遍,天地日月,山河湖海。”
  等到底下的差不多两百个男女老少的声音一起念完了,他又说,“现在所有同学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把这八个字写三遍,今天上午这堂课就结束了。”
  最后的算是家庭作业吧,因为他刚才讲解每个字的时候,已经教大家写过这些字的笔画和笔顺。
  然而赵安第一次上课,似乎就学到了老师们爱拖堂的习性,等到大家都开始写字了之后,又说了一句,“今天下午还有一节琴童教的算术课,所有想要学习记账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来学,以后我每天早上教一堂语文,下午琴童教数学,大家记得准时来上课。”
  赵安只是在做最基础的扫盲教育,所以他从最开始都没有教这个时代最的启蒙读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而是打算先教一些最简单的常用字词,让人们先提起学习的兴趣,然后交一些粮食蔬菜水果的名称和写法,再逐步增加到教一些最简单的七绝五绝诗,比如《悯农》和《静夜思》之类,到这个时候再教大家写小作文,比如《我家的大黄狗》《我给阿爹捶肩膀》,这样学上一个冬天下来,大家起码能够进行最基础的白话文书写,彼此之间写信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赵安就这样一心一意的扑到了教育事业上,就算每天只交一节课,也会认真的备课。而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大家在露天坝上的时候也不敢直接席地而坐了,当赵安发现有人带了木墩,有人带了藤编的垫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一个巨大的甲鱼壳,跑来上课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村里应该建一个至少能遮风挡雨的学校。
  刚好他家的房子也已经修完了,只需要再晾一段时间就能入住,刚好让村民们再接再厉,给村里建一所学校。等学校修完之后,这些修学校的人刚好可以重新开一班,继续从最基础的语文数学教起。
  当赵安想到这些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终于被胡笙一把按在了床上,还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屁股,“又不老实了,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赵安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张嘴就在胡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说,“你下手也太黑了吧,小心打坏了。”
  胡笙说,“你给我看看是不是打坏了。”
  最后赵安有没有拿给胡笙看,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们俩盖上了被子,谁也看不见。
  当赵安以为像这样欢快又有意义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的时候,第二天早上起来,胡笙跑商的手下中突然有个人跑回来告诉他,南越国去的那支商队跟当地的驻军打起来了。
  原因是那位跟李大可约定好用陶瓷和丝绸换糖块的边军统领想要吞下他们的货物,却不想给他们承诺好的糖块。
  原来这位边军统帅竟然没办法约束手下的兵卒做事,以至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凑齐足够的交易物品,所以他选择了他认为更简单的杀人越货。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赵安还很着急,然而胡笙却老神在在的问道,“打赢了吗。”
  那个报信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咧开嘴笑着说,“赢了,我们把那块地全都占领了下来,可惜手下的兄弟死了一百多个,残了七十多个。”
  胡笙点点头说,“你告诉李大可,死掉的人如果有亲属的话,给三十两银子的抚恤。残了的人给他们在当地满二十亩地,让他们在那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然后他又叫来马川,让他再带领一千人,去守住李大可刚打下来的那块地方。然后让他们向南越的国王投降,承诺愿意给国王当雇佣军,帮他守住边防。
  赵安看到胡笙紧紧有条的安排着一切,这时候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真是性感又迷人。
  等到马川带着人离开了之后,胡笙才抱着赵安说,“如今山寨里的几千人,大部分都是马川父亲的手下。我这次把他放出去,也有试探的成分在,所以我要带着人跟在他后面一起去南越国。”
  赵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说要跟着胡笙一起离开,他咬着嘴唇,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你去吧,家里的房子也修好了,我就在家等你。”
  话虽如此,赵安却死死的抱住胡笙,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所有的情感都混合在一声声的嘶喊和染湿了床榻的汗水中。
  那天赵安旷课了,琴童看他久久没从山上下来,只得跑去上课的地方对学生们说,“赵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让我来给大家上今天的语文课,首先我们一起来读这一首《登黄鹤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胡笙离开过后的第二天,赵安从山上搬下来,住进了自己的新房子。上下两层的砖瓦楼,中间没有水泥板,而是用碗口粗的木头拼接出来的楼板,然后在上面钉一层平的木板,最顶层还用桑皮纸做了吊顶,四面墙都抹了白石灰,还有双开门的大窗户,住起来已经很像样子了,至少比原来的院子看起来更亮堂。
  在增加了楼层的基础上,院子也扩大了一倍,除了原先铺了青砖的小院,还另外挖出了一个小花园,只是没有种花,赵安预备用来当将来做秘密的实验田。
  原本的那个小房子住起来,总是感觉压抑逼仄,如今换了大房子,自己的爱人在不在身边,却只感觉到空旷寂寥。
  幸好他每天还必须要去教村里的人认字,否则就要憋出心理疾病了。这天他正在读一位学生的优秀作文,《我给家里的小鸡捉虫吃》的时候,听到有哒哒哒的马蹄声。
  他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麻纸,从新修好的教室里走出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胡笙回来了,但他心里知道多半还早,因为胡笙才离开十多天,就算马不停蹄从南越国赶回来也需要一个多月。
  可就算他本人并没有回来,但也保不准会在半路上送几封书信回来啊。
  然而他冲出去之后却有些失望,因为他认出这个骑马的人,是胡笙上次派出去找煤炭的那十几个人的首领张威。
  如果在胡笙离开之前,他知道了煤炭的消息,肯定会喜出望外,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却是一片平静。就像八天之前山上的红薯终于挖出来,被他改良过的红薯藤一共种了三次,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亩地,收获了将近七万斤红薯,装了整整六间库房也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儿女情长,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总是会想起胡笙。还好他的理智没有全部下线,知道自己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赵安先安排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张威去吃东西,这才去看他千里迢迢从黔州找来的煤炭样品,一块泛着细碎亮光的黑石头。
  他确定这真的是煤炭,就让人先用碾子把它碾成碎末,然后混上泥土做成了煤球,然后点上炉子放在教室里给人取暖。
  结果买煤炭回来的张威看见他点燃了煤球,还要放到坐了许多小孩的教室里,立刻吓着大叫道,“这东西烧起来有毒,要毒死人的。”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冲进教室将火炉提到了外面的广场上,然后对跟出来的赵安呲牙咧嘴道,“赵公子你不是说要用这种石头来烧窑炉吗,怎么又拿来烤火了,咱们这边也不缺柴,真的不能用这种要命的东西。”
  正是因为事先知道赵安买这种黑石回来是为了烧窑炉,张威他们听到当地人说烧这种黑石头会要人命的时候才没有在意,没想到运回来之后赵安竟然直接把这种东西用来烤火。
  赵安只能跟他解释说,“烧煤炭的确可能中毒,但这却不是煤炭的原因,而是煤烟的原因。就算烧柴也会产生烟,只要注意通风就不会有中毒的危险,你看我们这间教室,只有半扇墙,根本不用担心煤烟中毒。”
  赵安也不想把教室修的这么简陋,可是村里的人都觉得,只需要用砖头搭出几根柱子,再搭上简易的茅草棚,就可以用来做教室了。毕竟也不算什么正经的学堂,教书的人除了赵安之外还有身为奴仆的琴童。
  最后大家妥协的结果,就是修半扇墙,上面用木头架起房顶,既透光又节省材料。
  听到了赵安的解释张威依旧将信将疑,直到他们做了一个实验,把煤炉放到鸡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