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第27节
  银杏对上宋时窈清亮澄澈的目光,欲言又止,可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宋时窈并未责怪, 莞尔一笑:“罢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勉强你了。”
  她的语气充满信任,单纯如孩童模样, 可银杏有时却看不懂她, 分明心思浅薄, 但总能在某些方面出其不意地抓住要害, 问责绿竹如此,审问她亦是如此。
  银杏不由生出一阵愧疚:“姑娘,我原以为您会赶我走。”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你是去是留全凭自愿, 要么回去找你背后那人, 要么留在我的院中,都可以。”
  宋时窈的指尖轮流敲打着红木桌案,点出一阵有节奏的轻响,颇为欢快。
  银杏的眼中泛起泪, 眼眶微红,不同于在东厨埋伏冯嬷嬷那夜的虚情假意, 此刻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困惑:“姑娘, 您为何会对我这样好?”
  宋时窈以手支着脑袋, 想了一会, 理所当然道:“想对一个人好难道需要什么理由吗?更何况, 你我还有上辈子的缘分。”
  银杏失笑, 只以为宋时窈口中的上辈子是在打趣她们二人东厨那夜说的玩笑话。
  “若与姑娘真能有上辈子相见的缘分, 奴婢再幸运不过。”
  宋时窈没接话, 回到刚才的话题:“不过,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时,背后的那些故事再说给我听也不迟。”
  “姑娘……”
  不等银杏再说什么,宋时窈润如春雨的声音又继续道:“我年少时最相信真心换真心,长大后却只觉荒谬,直到前段日子某个人忽然跟我说,肯定会有人接住我的真心,所以我便想试一试。”
  说到这里,宋时窈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弯了弯,一抹真切的笑意浮现在脸上:“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啊。银杏,我希望有一天,能亲口听到你告诉我。”
  绵如春雨的好嗓子缓缓敲在银杏的心头,毫无缘由的信任让受棍棒毒打都不低头的她忽然没能忍住,内心涌起浪涛,一颗泪悄然滴落,盛开一朵细微的水莲。
  宋时窈见状却急了,不知所措地给她手中塞帕子:“你……你别哭呀,不想说就不说,不想留就不留嘛,我又不会怪你。”
  “奴婢是太高兴了。”银杏拭泪,“奴婢想好了,以后就留在姑娘院中尽心侍候,除非何时姑娘烦了主动将奴婢赶出去,否则奴婢就一直跟着您。”
  “这样,也好。”
  宋时窈对银杏好言好语,将人留了下来,但对她背后的人,宋时窈却不可能不追究。
  国公府,
  宋时窈时隔多日突然造访,府上的门子赶忙跑去找陆世子通报。
  她一路行过熟悉的小径,观云池两旁春意已然浓郁,站在不远处脚步顿了一顿,宋时窈下定决心再次抬脚踏上观云池边的小道,步伐轻快,春光暖阳彻底驱散了冬日凌寒。
  路上偶然遇到花园中散步的孟知寻,两人打了个招呼,她看着宋时窈微笑说:“看来,这些日子困扰你的事情,解决了?”
  宋时窈纳闷:“知寻姐姐怎么知道?”
  孟知寻无奈摇头:“不知道才怪。”
  宋时窈挠挠头,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不好意思地报以一笑,赶忙溜进了陆淮序的院子。
  几天不见,陆淮序气色好了不少,面容已不像之前那样苍白,他披了外衫,正伏案而书。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汤药的苦涩,几乎压过陆淮序身上清淡的雪松气息,闻得宋时窈眉头直皱。
  陆淮序顺手开了窗,几声鸟叫穿透而入:“这么久,终于想起来找我了?”
  不知是不是宋时窈的错觉,她竟品出几分委屈抱怨的意味。
  她省去寒暄,直奔主题:“陆淮序,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
  说着,又抬手将窗关了个严丝合缝,嘟囔着:“身体还没好全就吹风,别把自己给吹出事后又来怪我。”
  陆淮序瞧见她的动作,轻轻一笑:“我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么,有什么可坦白的。”
  宋时窈伸手压住陆淮序面前的书册,撑着桌子缓缓逼近他:“哼,你瞒着我的事可多了,要不好好想想从哪件开始说起。”
  被扰到无法继续动笔的陆淮序无奈掀起眼皮,接住她质询的目光,眼底一道亮光闪过,忽然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进。
  腰间虽隔着一张书案,但陆淮序向前探了身子,鼻尖几乎要贴上宋时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侧,吓得她赶紧往后一缩。
  可缩完才发觉自己已失了质问的气势,不由懊恼,宋时窈只好直起后背,抱臂瞧他:“你好好说话,银杏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淮序重新坐回去,将笔扔进笔洗,气定神闲:“能是怎么回事,她是你救下来的人,又在宋府做工,你比我清楚。”
  还不承认?
  宋时窈扯出抹虚假的笑意,点点头:“不想说?也行,你先把工钱结了。”
  “什么?”
  陆淮序似乎没听明白,朝她微挑眉梢。
  装,还装!
  宋时窈语气恨恨:“你还真敢问!银杏既然是你的人,没道理由我们宋家来发工钱。以后你得出两份,把宋家这份也连带着给了!”
  话中满是不容辩驳的斩钉截铁,陆淮序见此,知晓再瞒不住,轻笑问:“你怎么猜到的?”
  宋时窈背过手,得意地在他面前踱步:“前些天我一时好奇,让人去查了银杏的生平——早年随其父居于墨州,三年前家道中落并丧父,自此落魄流落街头。当年正值墨州旱灾荒年,银杏染上瘟病危在旦夕,却得好心人相救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又到了京城卖艺求生,接着,便被我带回了宋府。”
  陆淮序外衫半敞,指尖点在太阳穴处,自成风流,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时窈的目光掠过他衣服下起伏的肌肉,顿了顿,直直望进他的眼睛,才接着:“陆淮序,好巧不巧,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刚好也去了墨州。”
  “就凭这个?”陆淮序似笑非笑,语调拉长,“窈窈,你不觉得牵强吗?”
  单凭这个线索,自然勉强,可它在宋时窈的脑中却将陆淮序和银杏联系起来。她前世也曾怀疑过,疑心银杏是魏然专门留下的人,可今生她得知了一些事情,才意识到不对。
  后来她常会在夜中不经意忆起前世,不曾注意的细节浮出,发觉银杏偶尔会在她耳边莫名的提及陆淮序,这个被她刻意埋藏在深处的名字。
  又有一连串的蛛丝马迹顺下来,上辈子,银杏与陆淮序同样早就相识,她进到魏府陪自己走过那段艰难的日子便绝非偶然,想来应该是陆淮序授意。
  原来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他竟然还帮了她这样多。欠下这么多人情,怕是难以还尽了。
  “当然不只有这一个破绽咯。”压下心中的情绪,宋时窈扬了扬下巴,继续跟他分析,“问题还是出在冯嬷嬷的那件事。我院中的护卫都是爹爹精挑细选过的,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可能给你姓陆的通风报信,可你又知道的事无巨细,排除完所有人就只剩下银杏了。”
  “你在这种事情上倒是聪明。”陆淮序眸色微暗,意味深长。
  “所以那天我看到银杏被郭家的人欺负,是你安排的吗?”
  银杏那天看着受伤颇重,可其实并未伤及筋骨,不过浮于皮肉,当时只以为毕竟要将人送到郭家公子手中,他们下手收敛不少,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陆淮序倒没太惊讶她会猜到,轻嗯一声承认。
  宋时窈不满说:“难怪你那个时候一点不在乎,原来是你自己做的局啊。”
  说完,反应过来,本在心头环绕的感激情绪一消而散,忿忿然:“不对,你居然那么早就开始设局算计我了,陆淮序你卑鄙!”
  陆淮序全盘接下她的怒意,不慌不忙:“可这并没有对你不利,不是吗?”
  宋时窈一噎,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银杏后来那样确定凶手是绿竹,也是你暗中提醒对不对。”
  陆淮序没有应声,只看着她浅笑,算是默认。
  宋时窈的不满情绪再次升起:“这又是何必呢,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何事总要瞒着我,真讨厌!”
  “窈窈……”
  陆淮序话没开口又被宋时窈堵了回去:“不过你现在坦白也来得及,到底是谁指示了绿竹,居然恶毒至此。”
  说到后面,指尖紧紧扣入掌心,直到骨节泛白。
  陆淮序眸色微沉,叹了一息,伸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缓缓掰开,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轻喟一声:“窈窈,这种事情,唯有宋伯父亲自查清楚才有用,我说再多也终归是口说无凭。”
  半晌沉默,宋时窈抬头,敛起无用的情绪。
  “不管怎样,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我爹爹已经发现了银杏不一般,找到你头上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与其担心我,不如赶紧想好要如何向我爹爹解释,你暗中派人刺探宋府的原因。”
  第28章 求佛
  宋父。
  也是, 以宋父那样一路官场沉浮的人,怎么可能看不破陆淮序这点雕虫小技。
  陆淮序敛眸,说出的话却有些不着调:“伯父那边我当然会有个交代。不过, 窈窈,能听到你担心我,这很好。”
  宋时窈一听, 倏然觉得被他握着的手指灼烫, 像是一句话点起的星火蔓延在肌肤相贴的缝隙, 匆忙地抽回手, 转头刻意避开他的眼睛。
  “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将宋时窈别扭的嘴硬心软尽收眼中,陆淮序轻蜷手掌, 似乎想握住什么, 可最终作罢,也不再逗她。
  他把桌上备好的点心朝宋时窈的方向推近了些:“你今天找我,就只是为了银杏?”
  宋时窈只迟疑了一下,就颔首点头。
  其实, 她过来是还想顺便看看陆淮序的伤势好得怎么样,但心中思忖, 总觉得说出口有些奇怪, 便把话压在了嘴边。
  反正看着他面色不再苍白, 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
  早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陆淮序的眼底还是隐隐浮上一抹自嘲, 沉默良久。
  就当宋时窈快耐不住静默, 想要出去找孟知寻聊天时, 陆淮序突然开口:“窈窈, 你觉得魏然是个怎样的人?”
  不像玩笑话, 语气很是认真。
  宋时窈正捏起点心的指尖一顿,心头闪过异样,愣了片刻,才缓缓摇头,含糊道:“我跟他不熟,但可能人还不错?只听安乐夸过他,说是骁勇善战军功不凡。”
  今世的宋时窈,理应跟魏然少有交集,这样的回答反而才是正常。
  而对于上辈子的宋时窈,魏然对她虽未必有多好,但也不算差,只是中规中矩的表面夫妻,尚不至于让她在人前诋毁的地步。
  她看不见的暗处,陆淮序的手随着她话音落下不禁一紧,面上却没有异样,音色低沉:“我怎么听闻,此人不似表面,城府极深。”
  宋时窈正色,觉得有些奇怪。
  魏然的风评确实不错,不论是前世今生,都很少有人说他的不是。而陆淮序向来光风霁月,几乎没听他在人后说过谁的不好,今日怎么破天荒的对魏然有了句这样的评价。
  脑中灵光一闪,宋时窈恍然:“啊,你这样说魏然是因为郭松吧?”
  陆淮没有回话,幽深的视线微驻,隐在羽睫之下。
  宋时窈于是继续说下去,重新捏起那块点心:“若说城府,他哪能深得过你?不像你,天天就想着怎么算计我。”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陆淮序心中的酸涩被压下,失笑道:“还在怨我?”
  宋时窈咬了一口点心,察觉是嘉川长公主的手艺,心情舒畅不少,不禁晃了晃脚尖,连看陆淮序都顺眼不少。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