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绍明满意地等着陈荷回来,陈荷会恨她,但是没关系,如果陈荷受伤了,她会把陈荷治好,陈荷的行为都是习惯,她不敢爱人,不敢恨人,只要自己展现出威严,绍明想,陈荷就会像怕被打的猫一样,凶完主人还要翻着肚皮撒娇。
  可是陈荷现在这样不正常。
  白岛寺院是独立的天地,绿鹦鹉亲昵地蹭陈荷的手,陈荷举着绿芒果喂鹦鹉。
  “绿芒果吃绿芒果,小鹦鹉你真像绿芒果啊,可爱的绿芒果。”
  中型体格的绿鹦鹉像一只大芒果。
  睡过了,人就不一样了,不管多强大的人都是慕强的,她掌握陈荷的命运,陈荷应该求她,可现在她却像那只缠着主人玩闹的猫。
  她认为那颗麻木的心跳出一点波澜,陈荷还在和鹦鹉玩,绍明生出一点哀怨,怨她不看自己,她想做出点动静,便往陈荷身上扒,美其名曰确认有没有受伤,陈荷不让她动,她拉着陈荷的手,手指上沾了芒果汁。
  陈荷一只手打发着绍明,突然感到指尖一热,绍明舔了她一口。
  水痕从指尖延展到烫伤的半月。
  陈荷:“……”
  绍明也呆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怒道:“看什么看,手脏得不像样。”
  陈荷:“……还好?”
  绍明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发现陈荷还在喂鹦鹉,她扭扭捏捏地说:“别喂了,鸟都要撑死了,还有你,王后肯定问你话了吧,”绍明挤开鹦鹉:“你回答了什么,别说出对我不利的……”
  雨下得很静,绍明的急切惊扰了雨滴,廊下油火灯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飘进火里的雨就散了。
  “王后问我是谁的奸细,让我从实招来。我就把我的身份,还有我为什么假扮公主,你穿越这么多次的经历全给她说了,那个妹妹头通事都翻译不过来,最后王后说我是疯了,她为了积德,把我放了出来,我看她是真信佛,我误会她了。”
  她在避重就轻,绍明不干了:“就这?王后对你做了什么才能让你全说出来,她有没有逼问你,你有没有受伤。”
  “真的没有。守口如瓶?誓死不从?抛尸荒野?”陈荷手上带着芒果汁,掐了一把她的脸:“你失败了重开就行,我只有一次生命,我能不珍惜吗。”
  绍明不信,但是她不得不信,不然呢,承认她的错误,承认陈荷对她有了嫌隙。
  “好吧。”绍明勉强认下,陈荷又和绿鹦鹉在玩,她没话找话憋出一句:“什么是妹妹头。”
  陈荷比了一下:“就是横平竖直的短发。”
  “以为你会恨我的,没想到你要救我。”
  “那些士兵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是本地人。”
  “北方来的士兵骚扰村子……陈荷,你真的是要救我吗。”
  “怪不得村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你手上的伤还严重吗,等哥哥来我让他给你草药。”
  “都挺好,你们这边的烤鸡挺好吃,沾的什么料。”
  “你喜欢我吗。”
  “喜欢,不要再说了。”芒果汁干了,陈荷在水盆里洗手。
  绍明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从身后一把扑住陈荷:“三日后,你再等三天,我要杀了王后为你报仇。”
  明明是绍明和王后有仇,现在倒变成了自己的仇,她简直像一个情感未发育完全的孩子,只会冲动地表达。
  陈荷笑笑,她说:“我不需要王后死,她和我没仇。”
  为了陈荷,还有报仇的私心,绍明没有听进去,她赌誓般道:“伊洛瓦底江的水没过了菩提树根,王后要成为千古罪人。”
  第17章 试探爱
  燃烧的檀香通往神的家园,燃烧的火把点燃王后的刑架。
  金匣子装载贝叶经的经册,金匣子收殓王后的尸骨。
  酥油灯摆在地上照亮神喻的来路,酥油灯挂在宫门前指引王后的灵魂。
  僧侣诵经声占卜凶吉,僧侣诵经超度王后升天。
  国王,王后,大臣,将军,所有人依次跪着,王宫南门打开,百姓聚集在宫门前,伊洛瓦底江的水神发怒了。
  该占卜出结果了。
  绍明跪在地上想。
  这是陈荷到蒲甘的第七天。
  草地湿软,垫了绒布的拖鞋踩在上面,阳光罕见的柔和。
  她在等绍明。
  太阳带着影子一寸寸挪动,陈荷坐在宫殿外摇扇子,她翘起脚趾躲避袭来的阳光,这和绍明说的时间差太多了,她不是记得每次的时间吗,难不成这次忘了。
  远处的僧侣结排,宫殿前烧着烟雾浓重的香薰,百姓挤着上前供奉,花朵椰丝彩色糯米放在棕榈叶做成的容器里,一个压一个插着香,小佛像都裹上丝绸衣服。
  蒲甘的扇子是半面的,只能转着摇,陈荷跟扇子较劲,扇子扇出重影,她怎么看见一尊黑佛像动了?
  “陈荷。”
  苏觉抬起手,黑色的纹身布满皮肤,让他看着像一具黑色的雕塑。
  “怎么是你,吓死我了,你妹妹呢。”
  陈荷站起来,学着蒲甘人合十行礼。
  “拇指要稍微扣进去一点。”苏觉给她还礼,珍珠耳环随着他摆动,他解下腰上的银盒,递给陈荷一只槟榔:“吃吗,今天出了状况,她让我先出来告诉你一声。”
  陈荷拒绝了,苏觉把槟榔放回盒子,这个女人的眼睛总是透亮的,因为没有情绪,所以看起来无辜,他说:“陈荷,她对你做了错事,你可以打她,也可以骂她。”
  “哈,”陈荷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是怕我杀了她吗?”她太知道他的意思了:“放心吧,与其两个人心烦,不如我先退一步,大家都开心。”
  “要进入安居期的前一个月我动身回家,等我到蒲甘的时候,绍明已经议事了,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凭着自己活不容易,她的生命很宝贵,至少对于我来说,我见到妹妹是时间有限,她没有发疯已经很难得了,无尽是生命是对人的惩罚……”
  苏觉开始滔滔不绝的教义传播。
  而陈荷只听见了两个字:有限。
  元朝打进蒲甘,他们确实有限,但是绍明既然看过未来,他们为什么不跑,还是说跑不掉……
  或者是没时间。
  陈荷阻止和尚念经:“别乱猜了,我已经报复过她了,在一个村子的庙外边,她挺难受的,”苏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她可以换个新话题了:“安居期不是不能乱跑吗,我看你们还挺爱往外跑的。”
  苏觉说:“佛法流散。”
  “想开点,至少你们占卜挺灵的,绍明在占卜什么,她早该出来了,还是说她出事了?”陈荷说:“这个占卜是不是会让王后死。”
  “你知道?”苏觉问她。
  “绍明告诉我的,你妹亲口说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告诉我她没骗我是吧。”
  苏觉抬起眼皮,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指着后方,慢慢地说:“有人找你,那个人很生气。”
  陈荷顺着他直的方向看,一个很高的女人走过来,她没戴头冠,扎着蒙古样式的辫子。
  “陈荷!”兰金花喊她,一点没有王妃的样子。
  “下次有人来你早点告诉我。”
  陈荷想跑没处跑,她左右不是人,不情愿地给兰金花打招呼。
  兰金花看见陈荷,骂道:“你命真大,听说那将军看了你,当夜阳
  兰金花看见苏觉,说到:“……啊……你是……是了,你是僧侣。”
  僧侣这两个字她用的是新学的蒲甘语,苏觉用蒲甘语回答她,兰金花听不懂了,苏觉见她迷茫,用白话告诉她:“我是僧侣,我叫苏觉。”
  “你会讲白话?太好了。啊,我不知道你能听得懂,在出家人面前说这些,”她指的是她对陈荷说的话:“那些话太没礼貌了,是我冒犯您了。”
  苏觉说:“不要紧,很少人知道我曾在妙香国云游,说来这是我的不对。”
  听到妙香国,兰金花眼神闪了闪,似有泪光,陈荷第一次见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作出七八个表情,看这个气氛,她要先退下了。
  “你去哪儿,站住。”兰金花喝住她:“你看人家比你懂礼多了,你向人家学点好。”
  现代人不和古代人计较,陈荷哈哈道:“太晒了,去坐一会儿。”
  “大师,陈荷太晒了,我带她去坐一会儿。”
  “请王妃让她活着回来。”
  陈荷被兰金花用绑架的方式带走了,她被拉到芒果树下,王宫里的芒果树开着小花,花朵经过连夜的雨掉在地上,陈荷小心地不把花朵踩进土里。
  “陈荷,你跪下。”
  陈荷:“?”
  兰金花说:“今天早上,王后说我起晚了,让我跪着折了五百多荷花,我为什么起晚,陈荷你知道吗。”
  陈荷立刻跪下,她两个膝盖硬邦邦地砸在地上:“我知道,你干她官人干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