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洛迎窗摆摆手让祈明去忙,自己则蹲在了池塘边,看着里面新养的几条鱼,不由抬手撩了撩水面,激起轻微的涟漪,自言自语道:“你们也被困在这里了啊。”
“与其同情池中之鱼,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洛迎窗被程雪案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个机灵,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直接向池塘里跌去,程雪案下意识伸手拉他,结果也一起被带入了池塘,砰地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
洛迎窗不安分地扑腾了半天,呛了好大一口水,身后的程雪案极为无奈地卡住洛迎窗的腰,另一只不慌不忙划了几下,便直接将人拖上了岸。
程雪案冷眼瞧着洛迎窗趴在岸边咳嗽了半
天,才嫌弃道:“吐够了没?”
洛迎窗缓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一脸幽怨地瞪他,只是程雪案却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
程雪案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非礼勿视的自觉,反而恬不知耻地欣赏起来,才慢吞吞道:“浑身都湿透了,回我屋里等着,我让祈明拿干净衣裳来。”
洛迎窗当即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转身就要走,身后飘来程雪案淡淡地吐槽“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什么好遮的”——那语气自然倒仿佛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如胶似漆的老夫老妻一般!
洛迎窗背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直接快步走回了程雪案的房间。
不多时,祈明便抱着衣服来敲门了:“洛掌柜,侯爷让我准备的衣裳我放在门口了,侯爷请您换好之后到后花园的凉亭,他怕您遇水着凉,命后厨备了些热茶糕点。”
“好,有劳了。”
洛迎窗穿着湿漉漉的衣裳裹上了程雪案的薄被,然后慢吞吞地开了门,见一件红装正叠好摆放在眼前,拿起来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大半个时辰后,洛迎窗终于磨磨唧唧地穿着那身红裙来到了祈明所说的凉亭,程雪案正等在那里。他也换了一袭朱殷锦袍,深沉如晚霞将坠,金丝绣成异域流云,隐隐泛光,乌玉束冠,几缕鬓发随风轻扬,衬得他俊雅如画。
洛迎窗心想,如果他不开口说话或是鲁莽行事,倒是颇为合她的眼。
只是下一秒,男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姗姗来迟的洛迎窗身上,然后极不耐烦道:“换件衣裳而已,为何花了这么长时间?姜汤都热了好几遍。”
“……”洛迎窗一时无语,立刻收回了方才的念头,挤出一道笑容凑上去,“雪郎命人为我准备一身大红嫁衣,这是何意?”
洛迎窗举止优雅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撩拨长袖的时候故意扫到了程雪案的大腿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等待程雪案回答。
程雪案不动声色地拿过姜汤,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同时动作迅速地拽住了她几乎拖尾的披帛,凑到鼻尖嗅了嗅洛迎窗沐浴后的清香,突然抬眼盯着洛迎窗,双眸幽深:“京城巨富的公子爷,为你大摆提亲场面,引得众人围观艳羡——洛迎窗,你很得意吧?”
洛迎窗就知道,程雪案还在揪着方才那场闹剧不放,张口就要解释:“范淳他……”
“别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程雪案没有像之前一般情绪失控,但他如此压抑着怒气,猩红着一双深邃的双眸,语音低沉地命令洛迎窗,则更让她觉得可怕。
“……”洛迎窗一时哑口无言,挫败道,“好好好,我不提。”
话音刚落,程雪案突然起身捏住了洛迎窗的双颊,迫使她仰起脖子张开嘴,随即用另一只手抄起桌子上的姜汤,不由分说地全数喂进了洛迎窗的口中,姜汤的味道和别扭的动作呛得洛迎窗直咳嗽,程雪案却只是把空碗随手一丢,静静地注视着双眼通红的洛迎窗,毫无怜惜之意。
良久,程雪案才哑着嗓子出声问道:“要不要搬来我的侯府住?每次同你缠绵都要夜宿你的酒楼,总感觉很不方便。”
缓过劲儿来的洛迎窗还捂着胸口,抬眼莞尔一笑:“雪郎这是想金屋藏娇吗?”
还不待程雪案回应,洛迎窗又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堂堂平兀侯府,住进一个没名没份的酒楼老板娘,传出去像什么话啊?雪郎,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可不想害了你。”
洛迎窗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程雪案直接被她那双深情的眼睛哄骗了过去,她静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在红衣的映衬下,宛若一朵盛放的朱砂海棠,美得令人屏息。微风拂过,轻纱垂落,她指尖轻绕一缕青丝,低眉浅笑,眼波盈盈,仿若三月桃花落入心间。
男人立于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只觉心跳微乱。
他本想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挪开半分,只觉世间风华万千,不及她此刻一眼。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滞了,程雪案突然弯下腰来,双手碰上了洛迎窗的脸颊,轻轻在她的薄唇上落下了一枚深吻。
第31章 凉亭
提亲的排场如此之大,还不待礼官将消息带回范家,范淳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洛迎窗断然拒绝的消息,尤其他自己心爱怜惜的女人,还当街被程雪案掳了去,甚至春风酒楼的人竟然都没有任何阻拦,洛迎窗自己似乎也没有反抗,这让范淳一时间觉得自己完全沦为了对方游戏的一环。
——如果洛迎窗和程雪案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范淳越想越烦躁,写下的行行情书仿佛在嘲笑他办了一件多么荒唐的蠢事。
他直接将桌上的纸张揉成了团,扔了满地。只是他突然转念一想,程雪案毕竟是皇帝亲封的平兀侯,立的是军功,背后又有玄戎国撑腰,而洛迎窗只是没有身份背景的小商户,为了在京城找到容身之处,就算受了平兀侯的胁迫,她也有口难言——就像他的亲妹妹委身嫁入皇宫成为颇受议论的皇贵妃一样。
范淳后知后觉地蹲在地上,一张张开始收回自己揉烂的纸,似乎在重新拼凑那份对洛迎窗的不甘和喜欢。
范淳将褶皱一张张展平,然后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书桌上,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猛地冲出房间,结果正好撞上从外头回来的范珲。
“父亲……”
范淳总归是有点害怕父亲的,见他面色凝重,便知其心绪不佳,尤其不敢再冲撞了他。
“这般风风火火的,成何体统?”范珲皱着眉打量了范淳一番,一下子就猜到自家儿子这是为何慌了手脚,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去哪儿啊?”
范淳垂着个头不回答,他自知提亲被拒一事已经让范家丢尽了颜面,眼下范珲对洛迎窗必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此时再找上门去,只会显得范家太跌份儿。
“去找洛迎窗吧。”范珲见他不答,冷笑一声,替他把心中所想全部抖落了出来,“你觉得洛迎窗不会这么无情,所以想当面询问她的心意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当众都能毫不顾忌范家的颜面,私底下还会对你客客气气吗?”
范淳的心里都明白,可还是弱弱地否认道:“洛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回绝你的、回绝范家提亲的人不是她吗?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给她一个高攀的机会她都不珍惜,我看你也不必同她再往来了。”
虽然范珲同那位大人早就料到洛迎窗可能会拒绝这门天降的亲事,但总归以为她只会婉拒而不至于让风风光光的范家下不来台面,可谁成想,她背地里跟平兀侯不清不楚也就罢了,今日如此盛大的场面,她居然直接进了平兀侯的轿子,直接抬进了平兀侯府,这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堵住老百姓们的嘴巴了,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闲言碎语,议论起这天仙般的春风酒楼老板娘是如何让一众有身份地位之人争风吃醋、魂不守舍。
纵使范珲受了那位的命令,是有预谋地想要通过娶洛迎窗入门的方式拉拢她,可如今看来,这个法子确是难以行通,如此看来,他们必定会和洛迎窗站在对立面,还是早些让自家儿子认清楚现实为好。
“近期几位异域商人造访,你就留在府里,随时准备接待,你现在还未掌握经商之道的精髓,可要在一旁好好学习,不然我们范氏这偌大的家业该要如何是好?”范珲重重地拍了拍范淳的肩膀,拿出了杀手锏,“你要对得起你妹妹为这个家付出的心血,你舍得她放弃自己的人生来成全我们范家的荣辱,却又在你的手里毁于一旦吗
?”
范淳的心瞬间一沉,想起了那日同妹妹的闲聊。
他猛地推开父亲,像一只脱弦的利箭一般飞了出去,直奔春风酒楼想要同洛迎窗把话讲清楚。
然而,她要找的人却身在平兀侯府。
后院的凉亭里,洛迎窗坐在长椅上,后背抵在冰凉的石柱上,只是浑身的温度却因为程雪案突然落下的深吻而滚烫无比。
程雪案站在洛迎窗身侧,一手撑在洛迎窗身后的石柱上,一手捧着她的脸,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洛迎窗全部遮盖住,令怀中之人几乎失去了所有喘息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