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瞅着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要争锋相对起来,流筝适时插了话:“论经营之道我们都没有姐姐了解,她有自己特别的考量,这三年来也多亏了姐姐的周旋,才能让无依无靠的春风酒楼蒸蒸日上,我想这一次,我们也该相信姐姐的选择。”
付山海听流筝表了态,也立刻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队,拍拍风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的保护不该是将她们困在原地压抑生长,而是即便任由她们四处闯荡,也不至于遍体鳞伤。”
“随你们。”
风眠再一次孤军奋战地宣告抗争失败,转头便默不作声地投入新一天的营业准备。
三个人在他身后挤眉弄眼了一番,付山海向着洛迎窗和流筝使了个“都包在我身上”的眼色,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付山海一把揽上风眠的肩膀,悄咪咪道:“说是为太子妃办庆功宴,但算算日子,那俩丫头的生辰也快到了呢,咱们改天上街给她们俩寻点好料子,一人做件衣裳怎么样?她们俩长大之后,好久都没见识过你的手艺了!”
对于付山海的提议,风眠没拒绝,便算是默认了。
几天后,两个人背着洛迎窗和流筝来到一家裁缝铺,风眠第一眼就瞧上一块多色挑染的布料。
“我记得大丫头有件长裙是类似的花色吧?而且小丫头向来不喜欢那种花里胡哨的颜色,你买回去制衣,人家是穿还是不穿?穿了自己不开心,不穿又亏欠了你的心意……”
风眠听罢,干脆地换了块布料打量:“那这种金莲花橙的挑染怎么样?很衬大丫头的肤色。”
“这块不错,料子摸着也舒服!”付山海在裁缝铺环顾了一圈,又瞧上一块青花瓷花色的布料,“这个花样适合小丫头的气质,清冷高洁得很!”
“那要不就这两块吧?”
两个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男声。
“这不是春风酒楼的两位伙计吗?”
两个人齐刷刷地闻声回过头来,迎面撞上的,正是程雪案和韩煦。
韩煦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闲聊道:“好久不见啊,最近都没时间光顾春风酒楼,洛姑娘近来可好?你们……来挑布料吗?”
“好着呢好着呢,劳烦韩公子挂念了。”付山海也礼貌地笑着回应韩煦,“这不迎窗和流筝的生辰快到了,给两个孩子挑挑生辰贺礼。”
风眠睥了付山海一眼,嫌他多嘴,迅速拿起两块挑中的布料,付了钱就要走。
韩煦见状,意外道:“你们自己拿回去剪裁啊?”
付山海拍了拍风眠的胸脯,极为骄傲地炫耀着:“风眠老弟的手艺可好了,两个孩子从小的漂亮衣服都是他缝制的。”
风眠又瞪了付山海一眼。
旁边一直冷着张脸没开口的程雪案突然道:“没想到你这双舞刀弄枪的手,倒是还能做这么精巧的活儿。”
风眠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程雪案那漆黑的眸子,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带着锋利的杀气。
“平兀侯和韩大人公事繁忙,断没有闲情逸致同我们两个区区酒楼的伙计话家常,若没有旁的事,我们先行离开了,不敢耽误你们宝贵的时间。”
说罢,风眠便微微颔首,拽着付山海的胳膊肘就立刻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
后知后觉的韩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风眠兄对我们似乎很有敌意啊。”
程雪案没说话,他对春风酒楼唯一的柔情都给了洛迎窗,对旁的人自然是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他方才倒是将付山海提及的洛迎窗的生辰听进了耳朵,思虑着也要给她置办点什么礼物才好。
而一旁的韩煦已经开始打量起裁缝铺的新花样,却没什么中意的,为难道:“给阿姐准备什么样的贺礼呢?雪案,每年数你点子最多,你说说看啊,怎么傻站着不吭声?”
程雪案被韩煦戳了戳胳膊,才心不在焉道:“嗯?是啊,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贺礼呢……”
第8章 冷落
为了筹备太子妃生辰宴,程雪案和韩煦三天两头往春风酒楼跑,后来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跟几个伙计一张桌子吃饭,就差睡在春风酒楼了。
风眠对这两个大男人的到来充满敌意,流筝倒是当他们是透明人一般满不在乎,只有付山海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和蔼姿态,还算热情地招待起两位贵公子。
“洛姑娘,这是我们拟出的阿姐生辰宴的宴客名单,烦你过目。”
饭后,韩煦彬彬有礼地将一沓书写工整的名单递给了洛迎窗,却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叫他害羞地垂下头去。
付山海抱着一摞盘子凑过来瞄了一眼,感慨道:“太子妃的生辰宴果然隆重啊。”
韩煦笑盈盈道:“到时候还要辛苦山海叔大展身手了。”
“包在我身上!”
付山海被韩二公子一声“叔”喊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哼着小曲就钻回了厨房。
坐在长桌对面的程雪案冷不丁道:“你这称呼够亲近的啊。”
韩煦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极为认真道:“我们总到春风酒楼叨扰,总要注重礼节。”
洛迎窗懒得听他们俩废话,直接向一旁自动屏蔽感官的流筝招招手:“妹妹,你来帮我瞅瞅这名单上的宾客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关系——”
韩煦纳闷道:“注意什么?”
“明里暗里,亲疏远近,各种身份利益关系都要注意啊。”
洛迎窗一边解释着,一边沾了沾墨水,在铺开的纸张上涂涂画画了些什么。
韩煦像个无知又好学的孩童般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继续问道:“洛姑娘这又是在做什么?”
“画布景设计图啊——太子妃的生辰宴总不能太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
正说着,洛迎窗便已经将酒楼中央的主体背景画了出来,然后开始向四周延伸其他装饰和布置。
“之前有幸见识过洛姑娘的诗情,这回居然能欣赏到洛姑娘的画意,洛姑娘可真是位奇女子啊!”
在众人无语的沉寂之中,只有程雪案大剌剌地讽刺道:“……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我是发自内心觉得洛姑娘很有魅力……”韩煦越说越脸红,赶忙把话柄丢给了程雪案,“你不觉得吗?”
洛迎窗觉得有意思,还真顿了顿手中的画笔,歪着脑袋看向程雪案,笑眯眯地等着听他回答。
程雪案分明感受到几道灼热的目光同时望向了自己,只是哪怕是跟洛
迎窗独处一室,甚至刚刚品尝过甘露的甜头,他都不会为着一个毫无感情的替身说些什么令人作呕的情话,更何况是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下。
末了,他也只是冷言道:“赶快做事。”
洛迎窗对他这副反应倒是没有意外,撇撇嘴便将视线收了回来,但程雪案却有点心有余悸地偷偷瞄了她几眼,生怕洛迎窗会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伤心。
风眠见不得这三个人腻腻歪歪的打情骂俏,干脆钻进了厨房,帮付山海洗碗去了。而一向对男女情爱之事不感兴趣的流筝,仿佛当另外两个人不存在一般,已经将冗长的名单看了个遍,并且完整地梳理清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毕竟是太子妃的客人,明面上还算是融洽,我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不会有失体统,不过倒是有两个人还需要注意些——楼叙白和范淳。”
楼叙白是昭武帝的亲弟弟,无心政事,不好结交朋友,偏爱钻研歪门邪道的医术,依仗着“小王爷”的身份,日子过得极为清净悠闲。
范淳是富商范珲之子,其妹妹范泠两年前刚满年龄便因选秀入宫,如今乃是昭武帝的宠妃泠贵妃,也因此范家的地位陡然上升,生意也越发兴隆。
只是,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见面就犯冲,甚至不顾脸面、不分场合。
韩煦用折扇拍了拍头,无奈道:“楼叙白跟太子这对年纪相仿的叔侄关系要好,范淳又因为妹妹的缘故,被邀请来了太子妃的生日宴,感觉他们又想趁机蓄势一场闹剧了。”
洛迎窗极为不解,怎么会有人争着在别人的主场靠吵架出风头:“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他们就不能收敛点吗?”
韩煦回想着难得几次跟两个人打过的交道,解释道:“小王爷的性格古怪得很,谁的面子都不给……至于范淳呢,感觉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
流筝不冷不热地补充道:“楼叙白说过,他讨厌蠢蛋,比如范氏兄妹。”
洛迎窗压低声音意外道:“……他对泠妃也有意见啊?”
流筝淡淡来了句:“泠妃还没我大,昭武帝比干爹还老。”
韩煦慌张地去捂流筝的嘴巴,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手足无措地在空中乱挥了一通,最后只能扇着扇子试图保持冷静,尽量委婉道:“大概是小王爷看不过昭武帝醉心后宫,惰于朝政吧,毕竟他年轻时征战沙场雄霸一方,多年来殚精竭虑,到了这个年纪可能也有些力不从心,小王爷也担心皇上英明扫地、晚节不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