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常云柏望向对面人,一时不确定,她到底是为了谁来。
宋宝媛事不关己地再次感叹,“真感人啊。”
常云柏恍若未闻,久久不语。
*
傍晚,第一个回家的是江承佑。
他一身墨点子,手里抓着张写了字的纸,马车一停就迫不及待跑进家门。
“娘!今日夫子说的我的字有进步,还夸我将来定有爹的风……”
院子里谁也没有,他像被浇了盆冷水,话还没说完,已经没了兴致。
小小的人在院中央站了一会儿,随后将手里的纸摊到桌上,小心铺平,还在地上挑了两颗好看的石子将其压住,免得被风吹了。
“走,换衣服去。”他招呼婢女道,嘴里还嘀咕着,“我换完衣服,他们肯定就回来了。”
宋宝媛差了半刻钟到家,刚走到院里,就听到两头喊:“娘!”
她回头看去,是女儿挣脱了爹爹的怀抱,朝她跑来。
另一边,换了干净衣服的江承佑也奔她而来。
“娘!你看我的蝴蝶,好不好看?”江岁穗兴奋地问。
宋宝媛蹲下身,将女儿半搂进怀里,接过她手里的蝴蝶。
是支精致的蝴蝶钗。
“你哪来的?”
“爹爹送我的礼物,好不好看!”
“好看。”宋宝媛仔细瞧了瞧,这做工和用料都不普通,定不是路边随便买的。
她面上不解,“你怎么想起来给她买这个?”
她问这话时,江珂玉正好走到了她面前,“今日查案去了琳琅阁,她看见了想要,我顺手就给她买了。”
江承佑站在一旁,挠了挠头。
“娘给我戴!”江岁穗央求着,把脑袋凑了过来。
宋宝媛失笑,动作轻柔地给她别到了辫子卷成的丸子中。
“好不好看?”
江岁穗原地转了一圈,挨个问。
爹娘自然捧场,唯有哥哥一点都不配合。
江承佑叉腰,“不好看!”
“你胡说!”江岁穗不服。
“就是不好看!”
“你……瞎说!”
眼看兄妹俩又要吵起来,宋宝媛连忙将他们拉开。
“好了,进屋洗手,准备吃饭。”
兄妹俩不约而同瞪了对方一眼,像比谁快般,往屋里冲。
宋宝媛站在原地,没有急着追上他们,而是侧身看向江珂玉。
“你怎么又给她买礼物?”
听来像是责怪,江珂玉心中困惑,“不就是个小玩意,她想要,就给她买了。”
“你天天不是给她买首饰,就是给她买玩具。”
江珂玉听不明白,“怎么了?”
“你都不记得给承承买。”
“他……”江珂玉蹙起眉头,“他一个男孩子要什么首饰?而且他已经上学了,不该买玩具分心。”
宋宝媛眉目忧愁,“道理归道理,承承看到和感受到的,不就是爹爹一点儿都不惦记他,只疼妹妹吗?
“我没有!”江珂玉反驳道。
小石子没敌过晚风,桌上的纸张被吹落,滚到两人脚下。
正面朝上,让两人一眼看清了笔记。
宋宝媛心里一咯噔,江珂玉弯腰将其捡起,看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屋里江承佑的身影。
“刚刚都忘记关心他在学堂怎么样了。”宋宝媛懊恼道。
江珂玉出了会儿神,将纸张好好折起。
“我、我以后……不,明天就去给他挑礼物,再夸他功课,可好?”
宋宝媛抬头问:“夸奖又何需等到明天。”
说着,她抬脚往屋里走去。
“等等。”
江珂玉叫住她,听来有几分似有似无的迫切。
宋宝媛不明所以,反应慢了半拍。
一回头,他已将细长的木盒递到她的眼前。
“顺便,给你买的。”江珂玉轻声道。
宋宝媛的动作略带迟疑,但还是接过。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支柳叶簪。
而且是她某日路过琳琅阁,随口夸赞过的那一支。
是,巧合吗?
可她不记得,自己跟他提起过。
“谢谢。”
“咳。”江珂玉避开了她的视线,“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宝媛看他模样,莫名不安,“什么事?”
江珂玉几番开口,都没说得出话来。
像是难以启齿。
宋宝媛心中狐疑,但没催促。
像是鼓足了勇气,江珂玉别过身,满脸严肃道:“你若是想、若是有心……我可以亲自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定费心给你挑个品行端正,才思敏捷,还、样貌不差的男子。你……瑶坊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你还是少、不要去得好。”
宋宝媛:“……”
她如石化般僵住了身子。
江珂玉那认真劝诫的样子,让她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花街柳巷的常客。
她眸光呆滞,“兄长,是不是多虑了。”
江珂玉神色不自然,说出的每个字都觉得烫嘴,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我是认真的。”
“哦。”
宋宝媛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啪嗒”一下将手里的木盒盖上,转身就走。
江珂玉:“?”
什么态度。
他说错话了吗?
第45章 巧合
入夜,老宅里静悄悄的。
江珂玉轻手轻脚走进儿女房中,见他们熟睡,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马车早半刻钟就在老宅门前等待,坐在上头的六安打着哈欠。
江珂玉走上马车,拍了拍他的肩膀醒神,“走吧。”
这个时间点,路边鲜有店铺开门。
但位于青板巷的千仟阁,却是从早到晚都热闹,醉倒在门口的人都不在少数。
六安在来时路上问:“郎君若是要喝酒,那咱们今晚还回老宅吗?”
“回府。”马车里传出江珂玉言简意赅的声音。
“是。”
六安应下时,恰好已至千仟阁。
享誉京城的酒楼,灯笼高悬,气势恢宏,门口进出之人络绎不绝。
江珂玉走下马车,立刻有人上前相迎,叫得也极为亲切。
“郎君。”
“带路吧。”
三楼的房间里,脸已经好全的高洛书在门口来回踱步,常云柏站在窗前眺望,两人等待已久。
“你怎么这么慢?”
一见到江珂玉的身影,高洛书就抱怨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有家吗?”
高洛书:“……”
说话真难听。
即便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常云柏也没有转身,且神色冷漠。
江珂玉进屋扫了一眼桌上的好酒,直白问:“你打算付钱吗?”
“我哪有钱?”高洛书理直气壮。
虽早已预料,但江珂玉仍问:“那你说什么请我喝酒?”
“是我请啊。”高洛书摊手,“只是我不小心报了你的名字,就没人收我钱。”
常云柏冷不丁嗤笑一声,“怎么,你的掌柜这么抠门,不给你发工钱?”
“你想死吗?”
江珂玉不假思索地反问,瞬间激起常云柏的怒火,“怎么,又想动手?”
“行了行了!”高洛书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我今天请你们喝酒,就是为了让你们揭过之前的破事。不就打了一架吗?一见面就跟吃火药似的,一点就燃。咋的,你俩一架打出仇来了?”
“那你得问他啊!”常云柏没好气道,“哪回不是他先动手?”
“哪回不是你欠打?”江珂玉一点也不惯着。
“别吵!”高洛书拔高了声音,凭他想压下这俩的气势,可不容易。
他清清嗓子,“咳咳,你们都闭嘴,听我说句公道话。”
他背起双手,看向常云柏,一本正经道:“你还真别委屈,谁让你先找他妹妹茬的?他妹妹那么温柔善良单纯无害,换成是你妹你不担心啊!”
“还有你。”高洛书扭头,严肃地盯着江珂玉,“你也是,干嘛要急着动手,怎么都得先给人一个认错的机会嘛。”
常云柏:“?”
他一脚将眼前的高洛书踹开,“你可真够公道的!”
“这回你先动的手啊!”
高洛书像抓着他的短,义愤填膺道。
常云柏白他一眼,懒得理会,又转身面向窗外。
“行了,别在那装深沉了。”高洛书走到桌边倒酒,亲自给他们送去,不接的硬塞手里,“二位哥哥,咱们这么多年交情,难不成就这么打散了?我特意隔了那么久才叫你们都来,就是想着,过了这么久,你们也该消气了啊。”
江珂玉不言语,只是把玩着酒杯。
常云柏也不说话,只看着外面。
场面这么僵,高洛书只好“动手”。他走向常云柏,硬掰其脑袋看自己。对方推他,他“卷土重来”。对方躲他,他锲而不舍地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