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珂玉笑笑,“不是难事,只是希望郡主可以,少见阿媛。”
琉安愣了片刻,像是听到有趣的事,忽而捂嘴笑出了声,“怎么,江少卿是怕我带坏她,还是怕我对她别有所图?”
她语气怪异,“江少卿这么用心良苦,打算让她知道吗?她知道了会不会感动得要哭啊!”
听出了她的嘲讽,江珂玉心中一沉。
“难怪阿媛要说,男人总是自以为是呢。”琉安摸摸下巴,“我还好奇呢,你说她也没接触过几个男人,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笑着轻哼,“江少卿,刚刚倒是为我解惑了呢。”
“是吗?”江珂玉不见气恼,反而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了,“能为郡主解惑,是江某的荣幸。”
琉安脸色突变,貌似是在威胁她呢。
现在得罪这个人,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换了个僵硬的笑容,“江少卿多虑了,我和阿媛,可是朋友呢。若是不让我们见面,她的心事还能跟谁说?迷茫的时候还能找谁倾诉?江少卿也不希望,她独自陷入困苦吧。”
心事、迷茫?
江珂玉微怔。
“虽说论和阿媛亲近,我肯定是不如江少卿,但江少卿毕竟是男子嘛,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的。”
比如说他自以为是吗?江珂玉心想。
琉安继续道:“阿媛心性单纯,可江少卿为陛下左膀右臂,公务繁忙,难免有顾不到的时候。但我,常常有闲呢。”
她煞有其事,“我能跟她聊天,跟她解闷,听她诉苦,这些江少卿恐怕都不行。”
“毕竟,虽然做过夫妻又是兄妹,你们两个,看起来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江珂玉不自觉捏紧了手心。
忽地寂静。
琉安别过脸,闭上眼睛,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怎么就没憋住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另外,我虽无其他用处,但至少有个郡主身份,多少能护着她。而且,若我能顺利代表我朝出使他国,少说一年半载不在京中。一个要离开的人,江少卿,又有何好忧虑的?”
最后这话,倒是让江珂玉些许动摇。
“我说了这么多,江少卿意下如何?”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笔交易。
她说她单纯想和阿媛做朋友,江珂玉是决计不信的。
可她说的也没错。
阿媛有朋友,定是能开心一点的。
江珂玉想,大不了他就促成使臣之事,过几个月将眼前之人送出京城。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行,此人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郡主,构不成大的威胁。
“不知刚刚,郡主和阿媛聊了什么?”
有戏,琉安心道。
有这个人从中斡旋,她能当上使臣的几率可就大了很多。
她笑了笑,“就是些女儿家的话题啊,我说珍馐馆的荷花酥好吃,她说琳琅阁的柳叶簪好看。我说瑶坊的男子貌美,她说……”
哎呀,又说顺嘴了。
余光里,江珂玉的脸上,果然有了不满之色。
第44章 礼物
自从江承佑重新上学堂,宋宝媛白日里就清闲了很多。虽然还有岁穗要照顾,但她大多时候都被她爹爹带在身边。
日子一旦过得舒心了,那唯一不好的事情就会被放大。
比如,常云柏十天有八天会出现在茶楼,宋宝媛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
寻了个不忙的时候,宋宝媛让巧月去了趟后厨,叫周荷月来见她。
同桌对坐,周荷月低着头,双手交叠在并拢的双腿上。
宋宝媛看着她,想起初见时她怯怯的模样,完全无法将眼前的她与陆舒然口中那个心机深沉的人重合。
“宋娘子突然叫我过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宋宝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你事事都做得很好。做出的糕点很好吃,客人们大多都很喜欢。和大家相处也和睦,他们都夸你细心。”
周荷月听到这话,像是松了口气,“那宋娘子找我,是所为何事?”
宋宝媛直言道:“常主事几乎每日出现,我看得有点烦。”
周荷月肉眼可见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连道歉,“对、对不起!是我的原因,实在对不起。可是、可是我该做的都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必惶恐。”宋宝媛轻声道,“我只是好奇,他有家世、有体面,还对你如此痴心,你为何不愿意跟他回府?”
周荷月眉目黯然。
半晌才道:“不瞒宋娘子,我娘曾在黎上书院做工,特意把我养在身边。书院里世家公子无数,我只要随便勾搭上一个,我这辈子就能衣食无忧,我的兄长也有了前途可言。”
她攥紧了衣角,“我很小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寻一个看得上我的世家公子,然后给他做妾,再努力给他生个孩子,最好还是男孩。”
“可是,有一个人告诉我,他要娶我、为妻。”
宋宝媛不自觉蹙起眉头。
像是回忆起美好,周荷月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说,要我做他唯一的妻子。所以我真的以为,我……”
她顿了顿,深呼吸,“我不是不可以做妾,我是不愿意,做他的妾。”
如果连这都破灭,那她这一生,似乎就再没什么好值得回忆。
宋宝媛垂眸,以沉默了许久。
“那、若他和离,再娶你为妻,你可愿意,跟他走?”
周荷月的笑容逐渐苦涩,“这怎么可能。”
“若我能帮你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荷月怔怔抬眼,望向对面似乎只是随口说说的人,良久没有出声。
但在等待中,宋宝媛已经有了答案。
“宋娘子,帮我?”
宋宝媛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迟疑片刻,笑了笑。
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
黄昏将至,坐在一楼临窗的常云柏扭头看了一眼天色,轻轻叹了口气。
就是此时,宋宝媛毫无预兆地来到了他的对面。
他诧异地抬眼,只见对方极其自然地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上了茶水。
“弟妹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喝一杯?”
宋宝媛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手中将满的茶杯,“因为有些问题,实在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比如?”
“你为什么这么闲?”
常云柏一愣,别过脸,轻笑出声,“我本就是个闲职,每日抽一两个时辰来弟妹你这喝茶,无伤大雅。”
“这样啊。”宋宝媛似有所悟。
她转动着茶杯,又说道:“常主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每日将时间消磨在我这小茶楼的事情,已然传开。不知此事,常主事可知道?”
常云柏淡定地喝了口茶,“就好像人人都要贬损两句,弟妹是商户女这件事,都是背后嚼舌根。能有几个人,会当着你和江珂玉的面多嘴?”
宋宝媛很难不察觉,他话中带刺。
“所以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你,自降身份,痴迷厨娘?”
“事实如此,又有何好不认的。”
“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常云柏看向后厨的方向,只道:“不重要。”
痴情公子执着一人,不顾身份,罔顾礼法,这放话本子里,也是段佳话。
如果宋宝媛只是个听故事的,或许真会这么认为。
“常主事觉得不重要,陆夫人也觉得不重要吗?”
宋宝媛幽幽道,“这名声受损,脸上无光的,可不只常主事一人。”
常云柏握上茶杯的动作一顿,忽而蹙眉,“你是来给她打抱不平的?”
宋宝媛不置可否,“听常主事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愧疚。”
“何需愧疚?”常云柏底气十足道,“那日你不是也听到了吗?若非她执意阻拦,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她这是自找的。”
“话说得这么难听,我瞧你们也没有多少夫妻情分。既如此,何不和离?既可以甩掉你不喜欢的人,又可以给真心喜欢之人更大的诚意,岂不是一举多得?”
常云柏微微恍神,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步。
但即便是想了,也很快否决。
他轻哼,“你当和离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人人都可以像你和江珂玉一样好聚好散吗?何况陆舒然纵有不对,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岂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宋宝媛听来好笑,但控制住了表情。
“常主事不必这么大反应,我不过今日听了个故事,所以给个建议。”
“故事?”
“是啊,少男少女立于湖畔,互许终身的故事。其中最感人的一句话就是,你无需妄自菲薄,身份没什么要紧。”
常云柏倏忽愣住。
“你不要妄自菲薄,身份有什么要紧,我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你就一定会是。”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他没有忘,还为此愧疚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