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因为顾承辉的话有些沮丧,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顾承辉问:“怎么了?”
  沈星远反问道:“健身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摸我手臂?”
  顾承辉有些心虚:“很明显吗?”
  沈星远叹了口气:“超明显的。”
  看凌朗摸的时候,顾承辉强忍委屈也想摸却缩回手的样子,让沈星远记忆尤深。
  “就当是安慰,摸吧。”
  顾承辉轻轻点了一下。
  “能捏吗?”
  “我又碰不坏。你平时帮我按腿还捏得少吗,这会儿倒矜持上了。”沈星远大大方方舒展手臂,“不许嘲笑我没有肌肉,不然友尽。”
  顾总得到允许,捏了个爽。
  他捏完以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问:“小沈大夫,你能不能和我交换一个秘密?”
  “你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的柜?”
  “谁告诉你的?”
  “严医生。”
  “严啸嘴巴漏风,什么都说。”沈星远不假思索地说,“初中。”
  伴随青春期来临,他本来也没有确定自己的取向,隐约觉得男女都行,班上的男生讨论喜欢的类型时,他随口一提,竟然让人捅到了他父母那里。
  “我妈是体育老师,在那之后去参加教职工旅游散心,结果回程路上大巴车出了车祸,一车人都遇难了。”
  顾承辉听了,问:“你知道是谁告诉你爸妈的吗?”
  “我爸说是个长相特别清秀的男生,鼻梁上有颗痣。”
  那时候他们班符合描述的就一个男生,后来让任子傲逼到跳楼。
  沈星远怎么想都觉得,说不定是任子傲设套让对方这么做的,但当事人已经没了,死无对证。
  顾承辉听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他倾身凑近,仔细端详沈星远的脸。
  沈星远之前大病初愈,特别消瘦,在顾承辉家里好好休养了一段时间,慢慢脸上也有了肉。
  他的眉眼和面部轮廓像照片里的宋冰夏,偏向年轻柔和,而鼻子几乎和沈大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特别是鼻骨,又高又平。看不出年龄的脸因此少了些柔软,加上眉骨上的伤疤,多了几分凛冽肃然。
  顾承辉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沈小河?”
  “小河是我小名,只有我爸妈这么叫,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说件事,你听完要冷静。”
  沈星远点头:“你说。”
  “那不是单纯的出车祸。”
  沈星远反驳:“可我明明记得是出了事故,大巴车翻了。”
  顾承辉摇摇头:“其实……有人蓄意报复社会,在公交车上放了引、爆装置,死了一车人。”
  “你有车祸的记忆,可能是因为听到别人对你这么说,然后记忆加工了。实际上,你看到的画面和你记得的不一样。”
  顾承辉只说了这么多,沈星远也实在想不起当时具体的画面。
  无论他怎么想,只记得起记忆的最后,是任子傲跑来,一脸兴奋地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妈没了?”
  变成兔子时只是刨花任子傲的脸,没酝酿点尿在他头上,是沈星远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你认识我妈?”
  “我听人提过,也看了她照片。”顾承辉仔细地看沈星远的脸,温声道,“你很像她。长相像,脾气应该也像。”
  “我妈是远近闻名的刀子嘴豆腐心。”沈星远说到这里,顿了顿,眉眼冷厉得像是结了寒霜,“她嫁给我爸以前,她家里人像寄生虫一样对她剥肤锥髓,但最后没一个人来参加她的葬礼。”
  “因为我妈结婚后,开始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再往家里寄过钱。”沈星远垂眼,灰色的情绪蔓上眼底,变成了湿润的痕迹。
  “她一生执念不多,最爱的是小时候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经常爬上去纳凉、躲避她爸妈揍她,做梦都想移到自己家。她哥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我爸还没攒够钱,我妈就不在了。”
  “树挪成了吗?”
  “没有。我妈走了以后,我和我爸的关系就变得很差,什么意见都相反。我想攒钱挪树,但提一次我爸骂我一次。”
  沈星远用力地眨了眨眼:“最开始我总觉得是他不想在我妈死后再惯着她娘家人。后来有一次他喝醉说漏嘴,他经常偷偷跑去看那棵树,怕树挪了不活,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小沈大夫,别太难过。”
  “不难过,已经过去很多年,只是想起来情绪会有波动。”
  沈星远疑心顾承辉这次出差接触了什么人,但他没有头绪。
  从知道他小名的人入手,再加上顾承辉这回出差的城市离沈大川的工作室不远,沈星远灵光乍现:“你是不是遇到我爸了?”
  顾承辉的心紧张地狂跳起来,他深呼吸平复道:“算是吧。”
  沈星远略点一下头。
  顾承辉掐指一算,发现沈大川和沈星远断绝关系的时间点,正好是五年前他拜入沈大川门下的时候,颇有种他无缝衔接,抢了人家家人的嫌疑。
  他暂时不能告诉沈星远,当年捡了他的人是沈大川。
  沈星远现在还在恢复身体,精神上不宜再受打击,这件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解释。
  沈星远疑惑地问:“你心虚什么?”
  顾承辉对对手指:“打个比方说,如果你爸被人抢走了,你会怎么对付那个人?”
  沈星远眉头一皱,结合顾承辉的小动作,有了猜测。
  “我爸他是不是……”
  沈星远脸上的神情很矛盾,像是惆怅,又像是宽慰。
  “他是不是再婚了?”
  顾承辉:“怎么这么想?”
  “不是?”沈星远再猜,“那个想抢我爸的人是谁?是你吗?先说好了,我爸虽然手艺很不错,但他脾气很倔,又是铁直男,年纪也太大了,配不上你。”
  沈星远叹了口气,话语间藏着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吃味。
  “作为肛肠外科医生的同事,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年龄差太大会引发性、生活不和谐,建议你找三十岁以内的。”
  顾承辉:“?”
  他就差脱口而出——
  三十岁出头的不可以吗?
  第22章 垂钓
  沈星远心里的黑白小兔一起笑到打滚。
  有的时候,事情并不复杂。
  结合顾承辉做的兔子城堡、雕的木雕摆件,他猜测,顾承辉曾跟着他父亲学过木工。
  就沈大川那样冲动又好打抱不平的性格,和顾益打一架,也是他干得出来的。
  顾承辉不想挑明,沈星远就找了个离谱的推测糊弄了过去。
  果不其然,顾承辉着急地否认:“我没有看上他!”
  沈星远点头:“每个人都有小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顾承辉愣了一下,弯着嘴唇夸赞道:“小沈大夫,你真善解人意。”
  沈星远心道:不及顾总十分之一。
  “可要是我就喜欢年纪大点的,怎么办?”
  “那就预祝你的另一半像你一样精力充沛。”
  顾承辉闷笑道:“他会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承辉去上班,沈星远还有特批的假期,在家撸兔子、写论文。
  过去郑广做手术卷不过沈星远,只能在学术方面多加造诣。
  现在风水轮流转,沈星远窝在电脑前写东西,写累了摇着轮椅去兔子城堡。
  有的时候,他会在地上躺一会儿。
  那只再也不认顾承辉的兔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粘着他。
  沈星远发现,除去晚上,雪球特别喜欢趴在城堡最里面,不让任何人靠近,白天的它堪称兔子界的社交冠军,一看就是只e兔。
  只要沈星远一过去,它就飞快地冲过来,像块吸铁石似的,和沈星远挨在一起,扒也扒不开。
  沈星远愿称之为兔皮膏药。
  他多撸了几把,深感兔毛之柔软,怪不得顾承辉这么爱。
  当兔子也有好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接受英俊年下霸总的抚摸以及对方情真意切的赞美。
  不像现在,按一下对方的锁骨,都能做一晚上的梦。
  顾承辉出门前给沈星远留了披萨,手擀面饼,佐以馅料和香辛料,放入烤箱发酵并烘烤。
  到了午饭的点,烤箱叮了一声,沈星远慢慢地把披萨拿了出来。
  香气扑鼻。
  他已经可以吃烘烤的食品,顾承辉每天变着花样做,乐此不疲。
  沈星远刚被勾起食欲,披萨已经让他吃得一干二净。
  还没吃饱,他只好煮了两个蛋和一颗雪球不爱吃的青菜。
  他把鸡蛋膜剥了,拉开厨房抽屉,用网购的针线在上面练习清创缝合术。
  网购翻车,粗制滥造,练起来不怎么合手,但聊胜于无。
  就在这时,严啸穿着一身图案斑驳的蓝衬衫和破洞牛仔裤,顶着鸟窝头,抱着大快递箱,按响了顾承辉家的可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