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从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星远哥剪的。”
  凌朗听李从夏出卖完顾承辉,对着沈星远发出了真挚的嘲笑。
  “沈医生,我记得你以前自告奋勇给你林叶学姐的安哥拉兔剪毛,剪完她哭着让你还她兔子。你是怎么想到要重操旧业,祸害顾总的头发?”
  沈星远眼神死:“我是身心脆弱的残障人士,再说一句当心我开轮椅创你。”
  凌朗放下杠铃,走过来摸了两把沈星远的上臂,发出热情的邀请:“还好,肉都长回来了,就是有点软,以后一起锻炼啊。”
  在凌朗说“软”的时候,顾承辉一把拎走了凌朗的手:“别碰,碰坏了怎么办。”
  “你家沈医生又不是玻璃做的。”
  “可我的心是玻璃做的。”
  凌朗抖了抖鸡皮疙瘩,几人看着他的胸跟着抖了一下,有点眼疼。
  凌朗约他们出来健身,也是想纾解之前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我碰到个虐狗的,就是你去张楠诊所的那天晚上。”
  凌朗缓慢地磨了一下牙,“还以为狗子是出了车祸,手术前正好我有个法医朋友来约我吃宵夜,她看骨肉的断面,提醒说是反复碾压才能形成的创伤,我才反应过来。”
  凌朗提起来那个虐狗的狗主人,长得一张斯文的好人脸。
  “狗主人居然承认是他自己开车撞自己家狗,就因为孩子学习不好,一回家就玩狗。如果不是有邻居看到,非要他送过来,他就直接把狗扔垃圾桶了。他小时候他爸打他,他打老婆打孩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狗还没出院,他被抓走了,狗也没人来接。那只金毛性格很好,我们家咖啡很罩着它,我代为领养,它们互相有伴了。”
  凌朗倾诉完这件事,心里舒服不少,和顾承辉约了下次健身的时间。
  回家路上,李从夏开车,沈星远和顾承辉坐在后座,三人都很沉默。
  沈星远想了一会儿,什么人才能开着suv反复碾压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狗。
  想不出头绪,又想为什么顾承辉永远包得严严实实。
  他实在太好奇,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回家后,顾承辉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沈星远摇着轮椅,拿着牙刷牙杯进来借牙膏,和光溜溜的顾总打了个照面。
  顾承辉:“?”
  沈星远:“我以为没人,抱歉。”
  但有些能害死猫的秘密,已经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刀伤,鞭伤,烧伤,就连手腕上也有几条平行的割伤。
  顾承辉的上身有伤疤,虽然不多,但让原本应是上帝的杰作逊色不少。
  顾承辉用浴巾围住身体,叫住沈星远:“等一下,我穿个衣服。”
  沈星远点头:“我先刷牙。”
  顾承辉把衣服穿完出去,沈星远的牙也刷好了。
  沈星远摇着轮椅出来,和坐在床尾擦头发的顾承辉对上了视线。
  沈星远说:“对不起。”
  原本是李从夏悄悄顺走了牙膏,沈星远到顾承辉的浴室来找,却也不想解释这点,满脑子都是谁会想暴露这样的秘密。
  沈星远道完歉,见顾承辉眼神还有点茫然,轻声问:“没事吧?”
  “嗯?”顾承辉回过神说,“没事,我只是想起来,有一年夏天和阿酬还有老骆去游泳,海水比洗澡水凉快多了。”
  他拍拍身边的床:“轮椅开过来点。”
  沈星远:“?”
  这跟开保时捷似的语气怎么来的?
  听起来顾总完全没放心上。
  沈星远和他挨近了,顾承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沈星远被他的轻松自在感染,也笑了。
  “我发现你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顾承辉大方承认:“我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沈星远联想到顾承辉的大豪斯和他对下属的谅解,感叹说:“你不赚钱谁赚钱。”
  顾承辉弯着嘴唇自谦:“我也就是给冯叔打工的,核心专利都在他那里,要感谢他信任我,放权给我。”
  “还是那句话,你值得被他信任,是你应得的。”
  “沈医生,被你看光了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都不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承辉的领扣开了两颗,袖扣也没有扣上,刚洗完澡,整个人冒着氤氲的热气。
  “我只是不想被人见到就解释,太麻烦,而且很多人也不信。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愿意说给你听。”
  沈星远碰碰顾承辉锁骨上的疤痕,又小又圆,陷在锁骨窝里,他的手指覆盖上去,正好按住了它。
  顾承辉怕痒,笑着往后躲。
  又一边说:“这是我爸用烟头烫的,他说长这么深的锁骨,拿来弹烟灰很合适。”
  沈星远怔愣片刻,垂下手指,叹息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说有很多人不信,我爸那么要脸的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承辉往下扯了扯棉质睡衣,一个个数给沈星远听。
  “这是板凳砸的。这个是皮带抽的。这个是我和老骆参加乐队比赛拿奖回来,我爸用水果刀划的,他觉得控制不了我。老骆替我挡了,身上也有一刀,我们逃走报警,我爸被拘留了。”
  “他和我妈离婚之后彻底疯了,他总说一句话,‘许月珩觉得我配不上她’。”
  顾承辉模仿这句话时,语气森冷又偏执,沈星远一瞬间变懂了,顾承辉的父亲是怎样的为人。
  “他说怕我重复他的错误,逼我上进,逼我跳级。学校已经不让我再跳级,他就去找关系,别人还在念初中的时候,我已经在走读上大学。”
  “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学得很累,也根本不是学医的料,第一次挂科,他把我的头按进水里,逼我认错。”
  顾承辉很平静地说着,沈星远很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他不确定这是笑对往事还是自揭伤疤,但顾承辉的语气的确听不出任何的难过。
  “后来我遇到一个好人,他让我有机会提前摆脱我爸的控制。我爸来找我回去,那个人和我爸打了一架,收留了我。从我16岁开始,教会我许许多多我爸不让我做的事。我才觉得,活着原来是这样开心又自在的事。”
  顾承辉的目光从黑色衣柜门移到沈星远的脸上:“我很感谢他,虽然他也处理不好和家人的关系。”
  沈星远不知怎么的,心口有些灼热:“这么热心的人,和家人的关系总有缓和的一天。”
  顾承辉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受过很多人的关照,比如晋叔,和我爸决裂后来帮我做事。他以前是我爸的秘书,在业内被顾益,也就是我爸封杀,如果不是家里有鱼塘,恐怕很难维持生计。所以我也很感谢晋叔。”
  沈星远听着顾益的名字,想起来,有位从宁城走出去,到首都发展的大企业家,就叫顾益,国内房产业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的,近年来在欧洲搞新能源的投资项目,对外宣称有生之年不再回国。
  没想到是顾承辉在生物学上的父亲。
  “别人提起我,都会说虎父无犬子,哪怕是现在。”顾承辉笑了起来,“不过我从十六岁起就没花过他一分钱,也无所谓人家说什么。”
  “三年前,我和老骆找了几个专业人士,把顾益套麻袋里打了一顿,他没怀疑到我身上,只觉得是他的仇家要追杀他,找了个由头出国避风头,现在还没回来。我也自由了。”
  沈星远有几分无言,半晌问:“谁的主意?”
  “老骆。”
  沈星远心想,骆步欢这人有点意思,看着莽,心却细,难怪能当顾承辉的铁哥们。
  综上所述,沈星远说:“所以你在凌医生和兔子面前裹得严严实实。”
  顾承辉惊讶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兔子面前也不脱衣服?”
  沈星远反应很快:“从夏说的。”
  顾承辉点头:“我也不是很想被别人看,或者被兔子看,衣服让我有安全感,我的心理咨询师说,这是一种防御机制,和精神上的创伤有关。”
  沈星远听了有些难过,本想给顾承辉一个拥抱。
  但顾承辉接了下一句:“最主要的是我的肌肉长得非常好,别人看了容易自卑,雪球看到了会变弯。”
  他把剩下的扣子解开,露出沟壑分明的胸腹肌,费洛蒙随着沐浴露的香味四溢开来。
  “小沈大夫。”顾承辉微微扬起下巴,模仿影视题材中的霸总台词,“我总觉得你想看我的身体,现在给你看看。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沈星远:“……”
  雪球看到了不光会变弯,还想咬你。
  第21章 小河
  沈星远躺了半年,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肌肉。
  即使努力复健,也只是恢复到正常功能。
  身体离美观到可以吸引他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