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温热的指尖触及后者滚烫而柔软的唇瓣,撬开口腔,看到里面湿润而殷红的舌尖。
  江翎感觉自己胸口扑腾着一只鸽子。
  然后他摁住了那只鸽子,
  即便鸽子仍然在他手心里不死心地挣扎着。
  药片混着温水被顺利灌了下去,几个人都折腾出了一身薄汗。
  陈乱似乎被捏痛了手腕,正抱着手昏昏沉靠在江翎身上,垂着头不说话。
  “活该,让你不听话。”
  江翎拉过陈乱的手,才发现后者清瘦的凝白手腕上已经有了隐约的红痕。
  于是他踢了一脚身边江浔的鞋跟:“你就不能轻点吗?”
  “轻点摁不住他。”江浔含着一口冰水,垂着眸慢慢咽下去:“他力气大得不像个beta。”
  叫好专车来机场接人的时候,退烧药起了作用的陈乱在半路就睡着了。
  好在他在睡着之前还能记得自己订的酒店和房间号码。
  折腾到天色擦黑,终于把陈乱安置好的江翎从酒店冰箱里拿出来一罐苏打水,一口气喝完,随手撇了瓶子仰倒在酒店的沙发里,才轻轻喘了口气:
  “陈乱你还是不要生病了。别人生病废钱,你生病废人。”
  陈乱埋在柔软的被子堆里,闭着眼睛呼吸沉沉,没有回答。
  “我出去给外公打个电话,给他说一声我们有事情耽误了,可能要晚两天回去。”
  江翎瘫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歇了口气,江翎才从沙发里把自己支起来,趴到床边看着陈乱。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宇间沉着几丝平时很少有的郁色,眉头也轻轻蹙起,嘴角向下撇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又像做了什么不太美妙的梦,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
  江浔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江翎半跪在床边,耳朵几乎贴到陈乱脸上。
  看到他进来,江翎凝眉:“他在说什么?”
  江浔侧目:“什么?”
  江翎让开一点空间,容江浔过来。
  陈乱正攥着被角,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是受到惊吓的鸟类的翅膀。
  两个人凑近到几乎能感到陈乱的呼吸的距离,才勉强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破碎字眼。
  “姐……”
  “我现在有……很多很多的巧克力了……”
  “……你的枪……在……”
  “……”
  “……姐,我好……想你。”
  一点隐密的水痕从陈乱烧红的眼尾渗出来,悄然没入凌乱的鬓角。
  江翎和江浔四目相对。
  他们从没听说陈乱有过什么姐姐。
  陈乱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又安静地陷入沉眠。
  直到他再次被烧灼着的喉咙渴醒。
  接过江浔手中的杯子润了润喉,陈乱才像是灵魂回笼了一般,哑着嗓子道:“我说胡话?说什么了。”
  “你说……”江翎拖着调子,在陈乱探究的目光中突然呲着牙一笑:“我不告诉你。”
  说着他脑袋枕着手臂,慢悠悠把自己摔进陈乱旁边柔软的被子上,然后又拉过一只枕头抱在怀里蹭了蹭,舒服地闭上眼:“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陈乱,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陈乱眯眼看江翎。
  这小子该不是之前被逗多了,现在找机会驴他的吧。
  “他骗你的。”江浔把陈乱手中空掉的杯子抽走,又给他续了一杯:“你一直睡的很沉,没有说话。”
  “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还想骗我?”
  陈乱笑着抬脚轻轻踹了一下江翎的大腿:“还是你哥乖一点。”
  他哥?乖?
  江翎勾了勾唇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江浔坏心眼子可多着呢。
  只有陈乱这个笨蛋才会真的相信他哥是个乖小孩。
  没吭声,江翎抱着枕头翻过身,看了一眼江浔。
  目光只接触了一个瞬间,就互相移开了。
  “起来一点,我要躺。”
  江浔走到床边,拍了拍江翎四仰八叉的腿。
  江翎没动,仰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床就这么大,你去沙发上睡啊。”
  “凭什么是我?”江浔微微扬眉。
  “凭我管你叫哥。”江翎嘻笑。
  “只早你五分钟出生的哥?”
  “你就说我叫没叫吧。”
  陈乱乐颠颠地看着兄弟两个很少见的在斗嘴,恨不得手里有把瓜子。
  “陈乱,你在看什么?”
  “好看么,哥哥?”
  正在拌嘴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陈乱。
  陈乱:“……”呀,殃及池鱼了。
  陈乱眨眨眼,慢悠悠地抿了口温水:“就不能再去开一间吗?酒店应该还有空房间的吧。”
  “不行。”
  “不要。”
  双生子再次异口同声。
  “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你,免得你半夜再烧起来变成白痴。”
  “我得留在这里看着江翎,我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你。”
  陈乱扶额:“……我只是生病了,不是残废了。”
  “对对对,也不知道谁下午的时候死活不肯吃药,非要绑着才行。”
  陈乱:“……”
  随后有些心虚地移开跟江翎的对视。
  他从小就吃药费劲,不爱吃药。
  小时候生病了,也是靠姜鸣鸣次次撵出去两条街才能逮住人,然后在陈乱的扑腾挣扎里掐着脖子掰嘴硬灌的。
  那会儿估计是烧得已经神智不清了,下意识地就抗拒了起来。
  “说话,陈乱。”江翎下午被陈乱折腾的不轻,现在看着陈乱打算当缩头鸵鸟的样子气笑了。
  他爬起来压到陈乱身上,去扒拉陈乱已经偷摸盖到了鼻子的被子。
  陈乱立刻闭眼:“我睡着了。”
  江翎咬牙:“睡着还能跟我说话?”
  “梦话。”
  “……你可真行。”
  讲真的,江翎一直都很佩服陈乱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谁睡床谁睡沙发的争端被打了个岔,也就此莫名其妙地消弭了。
  幸好酒店的床足够宽,三个人挤挤也能躺。
  就是吧……
  有点儿苦了陈乱。
  半夜里他是热醒的。
  醒来一看他正被两个弟弟夹在中间,几乎动弹不得。
  江翎的睡相实在说不上好,原本怀里的枕头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踹到了地毯上。
  此时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陈乱的手臂,额头靠在陈乱的肩膀上,大腿也不老实地压着陈乱的腿,正睡得呼吸沉沉。
  另一边,江浔倒是规规矩矩地面朝陈乱侧躺着,手脚也没有乱摆。
  只是可能因为冬季的尤明里克洲太冷,酒店暖气开得不够足,还有些低烧的陈乱的颈窝足够暖和,
  所以江浔的脑袋就靠在陈乱的肩窝处,挺直的鼻尖几乎贴着陈乱的脖颈,温温热的清浅呼吸一轻一缓地喷洒在颈侧的皮肤上,微微的痒。
  手臂被江翎那个小混蛋压的有些发麻,陈乱稍微动了动肩膀。
  耳边立刻传来江翎不满的几声嘟囔。
  然后被搂得更紧了,肩膀更是被江翎犬类一般蹭了蹭。
  另一边的江浔似乎也被惊扰到了,也微微侧身,一只手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松松搭在了陈乱的手腕上。
  耳边传来细微的摩挲声,紧贴着颈侧的温热呼吸动了动,最终停在陈乱敏感的耳后。
  几乎是一瞬间,陈乱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就朝旁边闪了一下。
  似乎是动作有些大,江浔被惊醒了。
  “嗯?……哥哥?”
  少年迷茫地半睁着那双剔透的眼睛,眼尾还带着朦胧的水花,连声音都不像平时里那样清淡,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绵软。
  陈乱看着江浔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人看起来还懵着,就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陈乱的额头:“又发烧了?”
  微凉的手指又落在了额头上。
  江浔垂着眼感受了一下:“还好,应该只是低烧。”
  陈乱看着江浔强撑着的眼睛,把他的手拉下来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问题不大。明天应该就好了,早点休息。”
  白天估计是把两个孩子累坏了。
  陈乱知道自己抗拒吃药的时候有多难搞,小时候没少因为不吃药被姜鸣鸣摁揍。
  今天估计是也没少折腾弟弟们。
  他抗拒吃药,其实是从7岁开始的。
  那一年基地死了很多人,陈乱也是在那一年被收容进基地的集体教养院的。
  那天陈乱生病发烧,但爸妈有紧急任务必须要出去。
  基地里似乎很乱很吵,陈乱哭着抱住妈妈的腿不让他们走。
  但他们说,只要陈乱乖乖吃药,他们保证,等陈乱睡醒后,一睁眼就能见到他们。
  陈乱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