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乘上金龙他也晓得做人不能只靠借东风,在这个利己主义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实在,高中都没毕业的人知道学历的重要,白天赚钱夜里上学,后来从废弃工厂搬出来就搬进了旧城区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傅行川花的时间要比多数人都短。
  傅行川这么一个聪明的人,这么一个有着一百七十九个心眼的人,偏偏漏了一个心眼,偏偏是没把自己妹妹傅媛看得清楚。
  或者换个角度说,都是一个爹妈的,怎么能不是聪明人。
  傅媛长得干净漂亮,一点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可能也是因为这句话听别人说多了,也就在自己心里扎根了。
  可是心里扎根这不算事,同龄人只看得到外表,外表就是穷人家,得到的嘲笑一样不少。
  傅媛会握紧拳头,也会在心里盘算。
  傅媛看得出她哥赚钱的辛苦,所以她更加不愿意自己也走这条路,偏生她心知肚明她哥把她当做是了人生奋斗目标,做得跟狗似的都是为了能让自己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所以她哥给她的所有,她都接受得心安理得。
  而她也知道,她哥想要看到她的是好好读书,所以在家的时候她做足了好学生的样子,她哥想看到的是自己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所以她在她哥面前永远是一副懂事孝顺的模样。
  会在听到她哥进门之前进厨房装作做饭,等她哥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副妹妹读书这么辛苦还知道要为他做饭的假象,一个感动,便催促着让人回屋学习,他来做饭。
  后来傅媛只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在家假惺惺地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循循善诱地让傅行川说出了“没事,大不了哥迟些送你出国”。
  其实她早就想出国了。
  班上那些女生一天到晚说什么家里早安排好,高考完就出国,有事没事还故意在她面前显摆炫耀,傅媛那时候就想,自己也要出国。
  傅媛出国是一笔大钱,傅行川在巷子里抽了一晚上烟,没多久就凑齐钱把自己妹妹如愿以偿送去了美国。
  陈彦琛本人这种对金钱没有半点概念的人当然是不知道留学生出国的费用的,但他曾经听凯琳提起,留学生的费用并不是这么容易负担得起的。
  要的不是股票不是不动产不是债券,而是白花花的一大笔现金。
  要一下子吐出来这么一大笔实打实的钞票,就是一般家庭都得咬咬牙思前想后,更不要说傅行川这种背后没有一点支持的。
  所以他问:“傅行川哪里忽然找来这么一大笔钱?”
  梁仲曦:“听下去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无辜了。”
  不多久傅媛终于逃离了自己最痛恨的原生背景,出了国就等于放虎归山根本没人管,该喝的酒一瓶不少,该蹦的迪一场不缺,该睡的男人一个不漏,不该碰的东西,她也都摸个遍了。
  可是在大洋彼岸的傅行川认知里,他的这个妹妹每天都在辛勤地读书,起早贪黑的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做计划,所以傅行川更心疼自己这个独自在地球另一边的妹妹,为了让他妹妹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好一点,租房,给她租高档公寓,开车,给她买自己喜欢的。
  西方的自由只会给自律有底线的人提供一个更大的平台,而相反的,所谓的自由,只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逐渐看不清楚自己双手双脚。
  傅媛那天在教学楼门口当众跟陈彦琛高调表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跟那群朋友喝酒玩游戏的时候输了的惩罚而已。
  被拒绝了也就是嘻嘻哈哈过去了。
  梁仲曦说到这里郑重其事地跟陈彦琛再重复一次:“至于她从教学楼天台掉下去,真的不是因为你的拒绝为情自/杀,真的只是她overdose然后不小心从楼上坠亡。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甚至只是这件事里的一个受害者。”
  受害者,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受害者。
  可是真正的受害者,早就都死在所谓的受害者有罪论里的。
  行为意识的偏差取自认知的维度,认知维度的根本却让每个加害者都可以成为受害者。
  傅媛坠楼这件事很快就调查清楚,可是真相永远不会被不愿意接受的人接受。
  傅行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或者接受自己那个乖乖好学生妹妹会嗑/药,甚至因为服用过量致幻药物坠楼身亡的事情。
  早就在“钱就是万能”的世界打滚多年的他只会认定,这件事是世铂董事长陈华谦的私生子为了自己的名誉名声而花钱摆平篡改的事实。
  他也知道明杠是杠不过家大业大的陈家的,所以他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手段来得到他想要的公正公平。
  但这件事在梁仲曦眼里,陈彦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无辜的。
  身为陈家的子辈他没有得到作为一个人本身应有的尊严和尊重,却因为这个所谓的身世,他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置身痛不欲生。
  陈彦琛听到这里,水是暖的,他的人是冷的。冷得连发颤都没有力气。
  可转念他又想起来,问:“可是...你为什么会忽然查起傅行川来?”
  “因为他跟杨春山在洗/钱。”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贝们
  这几天又感冒了
  上周自己跑了一趟成都,啊太好玩太舒适了
  (不开心的时候就出去走走吧,一定会遇到超幸运的
  第68章 月圆02
  “什...什么?杨...杨春山?”陈彦琛惊得伸手扣住浴缸边。
  “是,”梁仲曦侧身看着他,“我之前之所以会查他,本来只是因为我曾经看到他帮着杨春山做事,杨家和传梁的资本关系你知道的,可是后来我在云焘又看到他粘上了你,我当时只是怕他是不是杨春山派来搞你的...没想到...是他傅行川自己想报仇。”
  陈彦琛听到后面的时候基本处于木然状态,一下子信息量过大,对于傅行川此人的信息连同着早上刚发生的事情,从脑干到间脑,最后全部都卡死在大脑皮质。
  最后只能低着头,死攥着浴缸边沿。
  他自己有自己在这件事上始终说不出口的原因,梁仲曦也有在这件事上不愿意再往下细说的理由。
  所有说不出口的话最后都成了鱼刺,卡在喉咙叫做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而当时七喜将这些事情给他说的时候,他双拳不知从哪个字眼开始握紧握实,身体都在发颤,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是七喜拍了拍他手背,跟他说,“都过去了,小教授现在回来了,好好对他吧。”
  不能怨恨这个世道,不能指责天地间不公,最后所有罪责只能投射在自己身上。曾经在自己保护下也只能小心翼翼生存的人,在自己无情离开之后,在病魔缠身之下还要经历这些种种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
  那天他见到陈彦琛,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写字楼门口等他,下着小雨,他站在屋檐下,那个清瘦,那么孤寂,那么渺小,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却又那么的强大。
  布鲁克林的公寓里,他是一个人走过了七年的风霜雨雪。
  忆起种种,最后都只能回归到七喜的话里,与其悔不当初,不如珍惜现在。
  “所以...陈彦琛...”梁仲曦深吸口气,想了一句又一句话,到头来还是觉得没有一句觉得合适。
  最后他起身拿来干净大毛巾张开,等着陈彦琛起水:“你没有做错什么,更不需要去自责,以前我不在,但现在有什么事情,你是可以告诉我,就算你想一个人去面对,起码你让我站在你身边。”
  “不要把我当外人,好不好?”
  陈彦琛低着头,眼眶又红了,慢慢吞吞地从水里起来,赤身裸体拥进大毛巾里,梁仲曦顺势将他抱进怀中。
  梁仲曦掌心扶在他湿漉漉的后脑勺,把人搂紧,语气加重:“而且陈彦琛你到底急什么?你既然跟着我的,你试过我了吗?就知道不行要去买伟哥?”
  陈彦琛脸红,更凑近了些。
  “下次不准了啊。”
  哪里还敢有下次。
  从浴室出来,陈彦琛回了卧室,梁仲曦给他吹干头发后就下楼做饭去了。简单做了三菜一汤上楼喊人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陈彦琛拢着被子背对着门口睡着了。
  梁仲曦上前轻轻拍了拍他:“先起来吃点东西。”
  陈彦琛没有回头,半个脑袋躲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晚点再吃...”
  梁仲曦也没有再问,检查了一下他的体温又检查了室温,将香薰机调到最低一档就出去了。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陈彦琛缓缓睁开眼。心里压着的巨石从来没有拿开,傅媛这件事,只是大石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鹅卵石。
  那Lucas那件事呢,如果那件事梁仲曦知道了,还会像今天那样,只有包容没有一点隔应吗?
  公寓里安安静静得枯寂,好像从来没有多一个人的存在。
  梁仲曦盯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是有那么些不三不四,最后还是拿一个大碗,每样菜夹一些,剩下的用保鲜膜封好放回冰箱,然后自己捧着大碗回到工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