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梁仲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夺走了傅行川手里手机,然后立刻扔向后面紧跟着来的七喜。
  傅行川顿时傻眼,回过神来就要抢回来的时候,梁仲曦已经甩开了傅行川捏着陈彦琛脖子的手,一手捂住陈彦琛的眼睛,一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轻声说:“小琛别怕,别怕...没事,没事了。”
  紧随其后的七喜一脚踹飞了正怒着一肚子火要上前干架的傅行川,傅行川哪里能防住这个一身腱子肉常年练泰拳的汽水哥,刚爬起来,就被汽水哥直接单膝跪在他背上实力压制。
  汽水哥:“行了,这人交给我就是,你管你的小教授。”
  陈彦琛在梁仲曦怀里死死抓住他外套的领子,好像松手了自己就会被人生擒活捉折磨至死一样。
  梁仲曦看着他这样,心疼得就像心口那只死疯兔拿着餐刀精神分裂且优雅地割着自己心头肉。
  他温暖的手掌覆在他后脑勺不停地安抚着陈彦琛,陈彦琛眼里的泪水终于能够落下,浸湿了梁仲曦外套衣襟。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梁仲曦声音都是哽咽的却要比平常镇定,“没事了,我到了,没人伤害你了,乖,没事,不怕。”
  “对不起...对不起...”陈彦琛死死地攥着他衣领,深灰色的大衣外套被他攥出了褶子,一米八的人,瘦弱的不像样子,在一米八五的梁仲曦怀里真的就像一枝快要凋零的玫瑰。
  梁仲曦从他口袋里拿出房卡,一下子就刷开了房门。他搂着陈彦琛往里走,关上门后直接反锁拉上链条扣好。
  可是在看到房间里情形的瞬间,梁仲曦还是有些震惊。
  桌子上,地上,甚至床上,都是一张张写满数字方程式的草稿纸。开门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一阵过堂风,吹起了纸张,再缓缓落下。
  尘埃落定,满树枝桠。枯寂得恐怖。
  陈彦琛无论如何不愿意从梁仲曦怀里离开,在他胸前不停地啜泣颤抖,呼吸都调不过来,梁仲曦背挨着门,任由他依赖在自己怀里,手一下一下温柔地扫着他后背让他舒服些。
  等陈彦琛稍微缓过气来,他才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先带你回家。”
  陈彦琛还是不愿意松手,梁仲曦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回忆断成碎纸屑,纸屑变成刀,刀剜在胸口,又割扯着神经。
  他抓梁仲曦抓得更紧,咬着唇颤抖着。
  梁仲曦心疼地将他搂入胸膛。
  陈彦琛悲痛欲绝地紧闭双眼,忍不住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梁仲曦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出了车管所就在码字了!
  仲曦心疼死了
  下一章开始搞点甜的
  第67章 月圆01
  从酒店回一宸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小雨,南方十一月末的雨都带着秋凉。外来车进不去停车场,车停在一宸正门门口,保安康哥远远见着车里的梁仲曦,立刻打了把黑伞快步出来迎接。
  梁仲曦搂着陈彦琛肩膀下了车,从康哥手里接过黑伞,伞下的陈彦琛就像民国时候那些体弱多病的少爷,大烟抽多了,力气丢了,魂魄飞了,缩在管家的臂弯里,得搀扶着才能走,行尸走肉。
  进屋之后梁仲曦挽起袖子就要给他拿衣服,一句"先去洗个澡"都没说出口,陈彦琛慢慢吞吞地脱了鞋,自己扶着墙就往浴室走去了。
  等梁仲曦拿好衣服去到浴室的时候,陈彦琛已经脱得只剩一丝不剩地坐在浴缸温水里,拿着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自己身体每一寸肌肤。
  梁仲曦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看着陈彦琛的动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等他看了好一阵子,脑海里才忽然一震,皱了皱眉。
  陈彦琛这擦身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太过执拗和反常了。就好像他不是在平常洗澡擦身,而是像掉进泥坑的小孩子怕被人打骂,而胆战心惊地想要拼命擦点身上一层见不得光的泥巴。
  看到陈彦琛甚至都把自己皮肤擦得通红快要破皮了,梁仲曦脑子里轰的蹦出了个极可怕的念头,他盯着陈彦琛左胸上的纹身:“陈彦琛?”
  陈彦琛没有理他,确切来说他从酒店出来就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
  他手上的动作越使劲,梁仲曦大步跨上前扣住他的手腕,陈彦琛像个倔强的孩子,发疯执拗地挣扎松开,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梁仲曦衣服。
  “陈彦琛,”梁仲曦的声音忽然严厉,他盯着陈彦琛双眼,“傅行川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回忆里的声音一直在陈彦琛脑海单循,撕扯着内脏敲打着人骨,他痛得颤抖,无力挣扎,像坠入了冰泉,冷得刺骨,眼里的血丝染红了那汪清澈的潭,下唇被咬出了血,一滴两滴,滴进水里,绽开了花。
  “陈彦琛你看着我,”梁仲曦忽然踩进浴缸里,双条腿分开在他身上跪着,压着他动弹不得,双手捧住他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陈彦琛!”
  好像,忽然之间,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往这冰潭里伸了条麻绳,拼了命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撕心裂肺地,想要找到自己。
  眼前逐渐清晰...握住了绳,原来是绳握住了自己。
  慢慢地,慢慢地停了挣扎,泛红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微颤,眼里的水珠也分不清是水蒸气还是泪。
  “梁仲曦...”陈彦琛终于微微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泛着光,是从面前人身上看到的光。
  光的影,是孤独,是无奈,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不愿放弃的希望,还有渴望解脱的脆弱。
  这模样刺痛着梁仲曦,但他知道,他越心急越不能着急,万大事只有他冷静,他才能给人安全感。他沉声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傅行川?”
  “不是,”陈彦琛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微笑,“不是,没有,不是他。”
  对视之间,陈彦琛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梁仲曦听出了,那便不再追问了。
  他从浴缸里出来,出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回来,调高了浴霸温度,回到浴缸边上背靠着浴缸在台阶坐下。
  陈彦琛轻声:“我没事...我想泡一会儿热水...”
  梁仲曦忽然打断:“你不回家,因为你怕你的戒断反应会吓着云姨,你也怕人,所以你宁愿去酒店,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待着。”
  “可你这样也会吓着我了,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你不用去害怕,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对着我哭对着我骂...”
  急了,梁仲曦意识到自己语气又重了,自己急了一回事,总不能把这缩成鹌鹑似的人也骂痛了。
  松了口气,转身摸了摸那张苍白的脸,缓了缓语气,捏着心疼:“我心疼,我也怕,再把你丢一次,剩下的日子我还怎么过了。”
  被人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陈彦琛只低着头,咬着唇,心口揪在一块儿,难受得痛。手攀上浴缸边,食指碰著梁仲曦的手,碰着就这么碰着。
  梁仲曦盯着他:“而且,人不是你杀的。”
  话锋转太快,陈彦琛一下子回不过神,愣住:“什...什么...”
  “傅媛,那个跳楼的女学生。”
  梁仲曦竖着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习惯性地伸手到裤兜想找烟,才想起来裤兜里啥都没有,无奈,又说:“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你...在说什么...”陈彦琛慌张着,还想掩饰。
  “傅媛是傅行川的亲妹妹,傅媛出生没多久,他们的生母因为嫌他们生父没本事没钱就跑了,傅行川的生父是跑地盘的,后来一次施工意外去世了,那时候傅行川才十几岁,傅媛也才几岁,当时他们是被亲戚收留养了一段时间,直到傅行川生父当时得到的那笔抚恤金花完了,那个亲戚也把他们赶走了。”
  梁仲曦语气冷淡,冷得叫人心寒,比故事本身还叫人心寒。
  这些报纸上不会大张旗鼓报道的事情,每天都发生在城市的角落里。
  有人会听到,有人会看到,但从来没有人会真正知道。
  知道的都是有心人。
  好比傅行川,好比梁仲曦。
  陈彦琛一直低着头,睫毛上都挂着水珠:“然后呢?”
  “当时他的亲戚本来想将他们丢到福利院的,傅行川一知道就立刻带着他妹妹逃走了。他一个人要照顾他妹妹,那时候傅媛还小,所以他高中都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了。傅行川这个人很能吃苦,什么脏的累的别人不愿意干的活他都接,只要给钱,而且他这个人聪明,学校课本里没教的东西,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竖起耳朵全部学会了。他的第一桶金,是跟人炒期货赚回来的。十几岁就开始炒期货,多少人几十岁了股票都没玩明白,他十几岁就玩期指把钱套现了。傅行川很疼他妹妹,早些年他所有的辛苦,几乎都是为了能让他妹妹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不要像他一样。”
  傅兴川一双眼火眼金睛似的,看着那红绿K线听上两句吹水他自己都能摸出门路赚到票子,在地盘里踩一脚水泥就知道一个行业的水深,再摸一手,鱼龙混杂的地方都被他攀上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