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梁仲曦说这话时多少有点强撑着精神的意味,刚才在Detour的时候还不觉得,吹了一路的风,如今四周安静温和,那点压抑着的酒精再次涌上心头,头是有点发晃。
  陈彦琛都看在心里,心里扫出了些玻璃残渣。
  厨房这边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那边的昏暗暖光透了些许过来。
  二人对视片刻,陈彦琛轻声关切:“要不你先洗吧。”
  梁仲曦只看到他脸上还带着红肿,唇角那点早就干涸的血迹刺着眼。
  他一手护着陈彦琛的头顶,说着“小心”的同时将陈彦琛带往自己身上靠近,陈彦琛不明所以,被迫靠近那宽厚胸膛的时候,脸有些发烫。
  梁仲曦另一只手打开了陈彦琛刚刚打开的药柜,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用棉签和一瓶生理盐水。
  陈彦琛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他害怕梁仲曦察觉出自己顺了一盒药,但梁仲曦根本没留心。
  放在头顶的手滑到后脑勺,梁仲曦单手拧开盐水瓶盖,抽出棉签蘸了少许:“忍一下。”
  棉签刚碰到伤口,陈彦琛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皱了皱眉,双手死抓在石英台面边沿。
  梁仲曦的心快速地跳了一下,他蓦地想起了七喜刚才用的形容词,乖。
  乖得让人心疼,美得让人心动。
  陈彦琛一直垂着头,那张漂亮的脸有些苍白,却又在晦暗灯光下留下暗影,暗影如流涌入梁仲曦心头,借着剩余酒精的发酵,催化了所谓意乱情迷的情动。
  梁仲曦失神放下棉签,拇指不由自主地落在唇角伤口,一点一点却小心翼翼地触碰着。
  陈彦琛轻轻抬头,眸里的明光轻触着梁仲曦的心弦,梁仲曦的拇指轻轻攀上那瓣柔软的唇,目光一直不舍地停留在唇上。
  陈彦琛看出了端倪,他紧扣着台面边沿的手更加紧张:“仲曦...”
  一声其实是带着尝试制止的呼唤落在梁仲曦此时早就不受控制的心弦就像招魂,什么理智什么克制,都不抵刹那冲动。
  梁仲曦蓦地吻上前去的时候,还带着害怕触碰到伤口的温柔。
  二人唇贴着唇,拨动着的是那自重新见面以来就隐忍着的情愫,梁仲曦的亲吻向来强势,带着一触即发的痛苦,也带着些微喘和渴望:“我真的好想你...陈彦琛...这六年...我真的好想你...”
  情起一发不可收拾,尝到了腥甜后只剩下无可救药,梁仲曦一手按着台面一手紧抱着陈彦琛,自己的双唇一点一点挑/拨着对方的唇瓣。
  陈彦琛的心跳得很快,一瞬之间的心跳他也有过沉沦,自问也或许也贪婪这点炽热这幅胸膛。
  只是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根本做不出反应,他知道他或许应该是想的,可是那点应该存在的渴望都好像跟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一层无边无际的玻璃。
  他是想的,他想给梁仲曦自己的所有,可他做不到。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更加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内心的挣扎只够让他尝试回忆着当初多少缠绵时的情景,凭着记忆用最好的反应来梁仲曦的亲近。
  他任由梁仲曦亲吻着自己,自己的双手机械性地解开着梁仲曦的衬衣,梁仲曦忽然双手抱住他的腰,一下子就将他整个人抱起让他坐在石英台面上。
  梁仲曦稍微抬头看着他,敞露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底下的心跳藏不住,脖子上的银链反着微光,手心落在陈彦琛脸颊,心疼地看着他,悔不当初:“当初我到底是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那边的...”
  陈彦琛双眼发红,他双手托着梁仲曦的脸,闭上眼轻轻亲了上前。
  梁仲曦将自己上衣扔在地上,半步上前靠近,陈彦琛双手搂着他脖子低头亲吻,渐入佳境的时候,梁仲曦抬手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某处,他蓦地停下所有动作。
  梁仲曦卡机了。
  “啪嗒”一声,一个药盒从陈彦琛的裤兜里滑落掉在地上。
  陈彦琛脑子里顿地“嗡”了一声,好像自己小心翼翼编造出来的谎言还是被戳破了。
  他立刻从台面跳下来,一脚踢开那盒药,惊慌失措地跪下,局促地解开梁仲曦皮带的蝴蝶扣一边颤声:“我帮你...我帮你...”
  梁仲曦看到药盒的瞬间清醒,却迟迟不得回神。
  他猛地就想起了市理工大里詹远林说过的话,“服药期间会暂时影响性功能...”。
  “简单来说就是硬不起来。”
  还总觉着陈彦琛的动作怎么有些拘谨局促,原来都只是应试技巧。
  梁仲曦你他妈是什么禽兽吗?
  就在自己皮带已经被抽出的时候,他忽然将陈彦琛整个人带起来紧紧抱住:“彦琛,彦琛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彦琛缩在他怀中许久,甚至还能感受腰下地方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生理反应,他用力咬着唇沁出血迹:“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真的...”
  梁仲曦恨不得将他揉进心里,他死死抱着陈彦琛,宽大的手掌在他背后不停安抚,一节节的脊梁骨都在割破着他手掌心:“彦琛彦琛...没事...听我说...听我说,没事...是我...是我不好...”
  然而陈彦琛忽然从怀里抽身而出,抹干净脸上泪水,仓皇地就向门口走去:“对不起,我...我还是先回家了...”
  梁仲曦却一把将他重新搂入怀中,他哽咽道:“我求你...彦琛...你别走...我求你...我走...我走...我求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梁仲曦双手握着他双臂,看着他发红的双眼,尝试平复自己的情绪:“热水给你放好了,睡衣都是新的,已经洗干净了,你先去洗个澡,你今晚就在我家休息,你...你别走...听话好吗?乖,你别走...你不想见到我我知道,我走...我走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小琛会好的
  第35章 流年04
  梁仲曦每一句话都至少重复两次,他这个状态陈彦琛哪里能够放心让他离开,只是梁仲曦根本没有给他拦下的机会,拾起地上衬衫穿上就落荒出了门。
  走得很急,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出去了,但门关上的时候很轻,轻得就像是害怕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惊扰倒陈彦琛千疮百孔的心。
  罪过的是自己,冒昧的是自己,冲动的是自己,而无辜被害人却只知道不停道歉。
  一滴泪水都能在他心口上腐蚀。
  梁仲曦出门之后把衬衫穿上,神不守舍地摁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之后,他却迟迟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走廊挨着墙壁坐在地上。
  头痛欲裂。
  陈彦琛一直呆滞地站在厨房,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人,梁仲曦还记得陈彦琛上次说过的畏高,进屋的第一件事就已经将落地窗调光玻璃调到最暗。
  客厅的灯也自动调到最暗,暗黄的暖光却只有孤寂的寒凉。
  陈彦琛双眼放空地看着地上那一排药,蹲下捡起紧握在手里,靠着橱柜,双手抱膝地蹲坐在地上。
  公寓里设置了18摄氏度恒温,陈彦琛却冷得双手发紫。
  过了子时,已经是八月十五中秋夜了。
  明明是团圆的大好日子,为什么会被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一塌糊涂。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自己惹的祸,最后连累的都是梁仲曦?
  他失神地望着前方,直到口袋的手机震动,是梁仲曦传来的消息。
  梁仲曦:先去洗澡,今晚到我的房间休息。
  陈彦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但是好像事到如今,他能够想到自己唯一能做出来让梁仲曦和自己都好受一点的,就是听他的话。
  他扶着台面站起来,差点在瓷砖地面摔了一跤,坚持着站稳后,找到水杯喂着温水吃了三颗药,步履蹒跚地走上了楼梯去到浴室。
  对着镜子脱下衬衫,陈彦琛放空地盯着镜子里胸口上的那道纹身掩盖着的疤痕。
  一轮红日于远海之上,遮盖住曾经想过一死了之的绝望。
  海上红日生于濒死的痕迹上,是以记录下从废墟中苦苦挣扎,握住最后一线希望不愿放弃。
  从哪里凋逝,而希望从哪里重生。
  是日落,也是日出。
  是周而复始,也是生生不息。
  对着镜子里的人陈彦琛也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只是如今置身一缸温热水中,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是扼住咽喉,难以下咽,脑海中翻滚着一幕又一幕,中间还掺杂着一些零碎画面,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那一条卡在自己喉咙足足六年的鱼刺,叫Lucas。
  六年前,梁仲曦离开之后,陈彦琛的生活最后一道防线都被撞开了,将纸醉金迷放纵糜烂八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每天晚上宿醉在酒吧夜店,早上是被人从酒吧送回家里,在家睡醒一觉,又开着他每周一换的跑车在各种酒吧徘徊。
  那段日子跟着那些富家子弟把该花不该花的钱都花了,浸泡在酒精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秒钟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