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72节
  “娘,这两处地方我都走过十几次了,况且只带着墨条去,不比镖车那般扎眼。”田昭好言劝说着张芝,“我是您儿子,也是娟儿的汉子,更是维小子和欢姐儿的爹,肩上有担子,可不能坐在家里吃白饭。”
  张芝抿了抿唇,深知田昭说的这番话在理,总不能因为儿子受了一回伤,就将人拘在自个儿的身边,她低眉道:“等明年再说,这几个月就好好在家养伤。”
  田昭知道张芝这是答应了他,连忙点了点头。
  进了冬月,天儿愈加的寒冷,赵云程晨间早早的起身,出了堂屋发现外面儿阴沉着,怕是今儿要落雪,他回屋收拾了燃尽的木炭,又点上了火盆,才去了灶房忙活儿着温水热饭。
  “几时了?”屋中昏暗,徐言其坐起身来穿上了袄衣,朝地上正在暖手的赵云程问道。
  “估计不早了,今儿是个阴天儿。”
  徐言其怪怨了一声赵云程不曾喊他,叫醒一旁的赵时桉,连忙叠起炕上的被褥。
  赵时桉坐着打了个哈欠,任由赵云程给他穿衣,院外传来元宝和家旺的吠叫声,徐言其下了炕,出了堂屋到院外张望。
  看着朝这边驶来的马车,徐言其便知是高竟遥过来了,但令他没有想到,率先下了马车的人竟是他日思夜想的阿么。
  徐言其双唇微动,呆立在原地却先流出了两行泪。
  “其哥儿。”高宴清快走了几步,牵起徐言其的手仔细端详着他,他的孩子胖了不少,瞧着身上穿着的袄衣,就知他汉子待他不错。
  徐言其抬起了手,轻拂在高宴清黑白相间的发丝上,喃喃道:“阿么,你的头发怎地白成了这般?”
  “阿么都四十多岁了,有白发不是再正常不过事儿吗?”高宴清道了句傻孩子,轻描淡写地说着。
  赵云程久不见徐言其进屋,便牵着赵时桉的手出了院子,入眼的正是父子相见的场面。
  “爹,阿么怎么了?”赵时桉没见过高宴清,只是看到自己的阿么似乎很伤心。
  赵云程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他抱着赵时桉走过去,朝高宴清打了声招呼:“桉哥儿,这是姥么,快叫人。”
  “姥么好!”赵时桉脆生生的开口道。
  高宴清连连点头应着,徐言其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揽过赵云程朝他正式介绍道:“阿么,这是云程,我的汉子。”
  “先进屋吧,外面儿冷。”丁素梅拍了拍高宴清的肩膀,这么些人站在院前,实在是惹人注目。
  第157章 办籍证
  徐言其握着高宴清的手始终都不曾松开,屋中火盆中的乌木炭烧得极旺,进门就能感受到一阵腾腾的暖意。
  “这炕可真暖和。”高宴清被徐言其拉着坐在炕上,他之前住的土房四处漏风,别说炕了,有一床棉被就已经很是知足。
  这几日家中无人过来,几间厢房都是冷房,知道徐言其有太多的话向高宴清倾诉,赵云程便先去烧炕暖屋,高宴清是徐言其的阿么,以后自是要长住这里,怎么也得住间正房,东屋那头得收拾收拾。
  “云程,帮我弄一间厢房就行。”过来的路上,高宴清从丁素梅的口中知晓了赵云程阿奶的事儿,只要能和儿子生活在一块儿,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赵云程的目光瞥向徐言其,这东屋空着,哪有让长辈住厢房的道理?
  徐言其虽不晓得为何高宴清会提出这般要求,但还是遵循了他的意愿。
  直至赵云程出了堂屋,高宴清才徐徐道出了其中缘由:“云程的阿奶生前一直在东屋住着,虽然她现在不在了,但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去动东屋的东西,对于云程来说,那是最后的一份念想。”
  闻言,徐言其不禁紧了紧高宴清的手,没想到他阿么会思虑的这般周全。
  赵时桉识得丁素梅,这会儿子正乖乖窝在她的怀里,瞪圆了眼瞧着高宴清和徐言其说话。
  往两间厢房的炕灶里烧上火,赵云程向徐言其讨要了些银钱,出去割了几斤肉,今儿家中来了客,要好好招待一番。
  “清哥儿现在的身份是季清萍,若想在四方镇落户,我们也想了一招,云程当过两年募兵,便说季清萍是他曾在并州认下的干亲,现下无依无靠,只能过来投奔干儿。”高竟遥将早已和高舒阳商量好的对策说与徐言其听,“要是今儿不落雪,咱明日就去把这事儿办了,临近过年,我和你舅母不能多留,得尽早赶回京城。”
  徐言其颔首,其中利害关系他懂得,能和高宴清一起生活已是诸多不易,怎可奢求其他。
  晌午,屋外飘飘洒洒的落下了雪花,不过只下了半个时辰,堪堪掩住的地皮,他们一家人吃顿饭的功夫,那点儿雪也彻底融了。
  厢房的炕已然烧热,徐言其哄睡了赵时桉,去和高宴清在厢房里躺着,能重新靠在阿么的肩头说着话,他到现在还感觉跟做梦一样。
  “阿么,我好喜欢现在的日子,有你、有云程,还有桉哥儿,真的好幸福。”徐言其说话声越来越弱,最后扛不住困意,缓缓阖上了眸子睡去。
  高宴清理了理徐言其耳边的发丝,眼神怜爱的凝视着他的睡颜,久久都未曾移开。
  晡时,赵云程带着高宴清去见了许家贤,既然以后要在村里过日子,怎能不来认认里正?
  得知高宴清是赵云程在外认的干亲,许家贤心中是高兴的,赵云程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他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来个长辈同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往后事事也有人提点着。
  “我明日与你们一同去县衙。”许家贤应下了赵云程,有他这个里正同去,籍证兴许能办的顺利一些。
  这一夜,徐言其睡得极沉,赵云程半夜里醒来,领着赵时桉去小解时,看到他嘴角都带着笑意。
  “这下心安了,我会和你一块儿孝敬阿么的。”赵云程摸了摸徐言其的额头,回身吹灭了油灯,拍着赵时桉哄他入睡。
  翌日一早,徐言其刚起身,就留意到灶房有人在烧火做饭,他出屋时赵云程还没起身,走近一瞧,原来是昨日和他阿么一块儿过来的小哥儿。
  “起这么早呢。”徐言其站在灶房门前道了句。
  李元回头一瞧,腼腆的露出一抹笑来:“我是清婶么买下的人,自然是要早起干活的,夫郎回屋等等,晨食马上就好了,后院的鸡鸭和牲畜我也都喂过了。”
  徐言其抬眸瞧了眼天色,这才刚见亮,李元居然已经干了这么些活计,那得几时就起身?
  “冬日天冷,晚些起身也无妨,用不着这么赶。”徐言其道了句,家中多了个外人,他一时不太适应。
  厢房的屋门开了,徐言其过去瞧了瞧他阿么,见高宴清精神尚可,便知他在这里住的还算习惯。
  到县衙得赶早,一家人吃过晨食,赵云程便驾车带着高宴清和许家贤去了镇上,高竟遥和丁素梅留在了家中,跟着他们反而显得扎眼。
  “呦,你小子又过来了!”主簿不禁侃言道,这几年赵云程可是他这里的常客,光办契子就来了四趟,“今儿是什么事儿啊?”
  “来帮我干亲办一下籍证。”赵云程只说了一句,便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许家贤见状,连忙帮腔道:“程小子在外当过两年募兵,回来途中认了一干亲,曾允诺过给人养老送终,这不前两年失了汉子,便依着留下的地方寻了过来。”
  主簿将目光移向赵云程身后的老哥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原来的籍证呢?”
  高宴清赶忙从怀中取出竹牌递了过去:“我叫季清萍,从并州周陵县白云村来的,今年四十四了。”
  主簿瞧了一眼籍证,倒和眼前人的特征都对得上,他将视线又转向赵云程:“你何时与他认得干亲?”
  “从边疆回乡时,曾路过白云村,当时只顾着赶路,没盘算时辰,便留宿在阿么家中,他见我孤苦一人,身上的衣衫破旧,挑着油灯帮我补了衣衫,却遭他汉子辱骂他费了灯油。隔日,和阿么言语中得知他经常受其汉子辱骂毒打,加之我在家时,爹娘从未对我嘘寒问暖过,有一老么无亲无故能待我如此,就起了认亲的心思。”
  赵云程爹娘与其断亲的事儿,主簿是知情的,这般言说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一个缺爱的人是极易受人打动的。
  “三日后来县衙取新籍证,这旧籍证就留在我这儿了,你们先回吧。”
  闻言,里正朝主簿道了声谢,领着赵云程与高宴清出了衙门二堂。
  第158章 惆怅
  徐言其时不时出院门张望一番,他以往到衙门都心中发怵,更别提高宴清冒用他人的身份去办籍证,这要是出了差池可不是小事。
  “其哥儿,这一路下来,你阿么都是用的季清萍的籍证,若是有问题我们也到不了四方镇,你安心好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丁素梅宽慰徐言其道,随后揽着他的肩膀回了屋。
  卧房中,赵时桉正与高竟遥在炕上叠着方宝玩儿,见徐言其进了屋,他连忙跑到炕沿儿处,朝人伸手要抱。
  “桉哥儿可真羞,都三岁半了,还要阿么抱啊。”丁素梅站在徐言其身后,点了点赵时桉的鼻尖。
  只见赵时桉努嘴皱起了鼻子,一副扮丑的模样:“才不羞,我还是小孩子呢,夜里阿么有时还要爹抱着…”
  徐言其赶忙捂住了赵时桉的嘴,堵住了这孩子后面未说出口的话,他就知道赵时桉夜里有装睡的时候。
  瞧着徐言其瞬间红了的耳垂,丁素梅和高竟遥不禁抿嘴而笑。
  “你这孩子,咋啥话都往外说呢,睡觉的事儿不能说,懂了吗?”徐言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教训着赵时桉道。
  赵时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丁素梅和高竟遥为何要忍笑,他又不曾说什么好笑的事儿。
  再有不到两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赵云程想着得给高宴清置办些东西,今儿多有不便,不如等过上几日,带着徐言其和赵时桉一起来镇上逛逛。
  牛车没有车厢,寒风吹过脸庞,刮得人生疼,若不是高竟遥的马车太过于显眼,倒也不用遭这份罪。
  “阿么,您拢着些袄子,今儿风大。”赵云程回头嘱咐了高宴清一声,随着他的说话声,嘴边呼出了一团白气。
  之前在半坡村的日子,可比这遭罪多了,高宴清笑着应下:“嗳,阿么晓得,你快看着点道儿。”
  瞧着两人这般亲近,许家贤又想起了赵文德夫妇俩,他不由的摇头,这亲生的还比不上认的干亲。
  赵云程绕路先将许家贤送到了院门前,而后才带着高宴清回了家。
  冬日天亮的迟,去了镇上一遭,回来已经是巳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就得要张罗着做饭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徐言其急匆匆的出了堂屋,高宴清才被赵云程扶下了车,他便过去握住了他阿么稍稍发凉的双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徐言其转而向正在卸牛车的赵云程问着。
  赵云程知道他心急,一点儿不卖关子的答道:“办好了,三日后去取新籍证,都顺当着呢。”
  “顺当就好,顺当就好。”徐言其连道了两声,挽着高宴清往屋里走,还不忘安顿赵云程,“把牛牵到后院就赶紧进屋暖暖。”
  高宴清瞧着赵时桉就欢喜,在火盆前暖了身,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抱了抱他,虽然身子在陇州时养回了大半,但抱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还是略显吃力。
  “姥么快上炕坐。”赵时桉往里挪了挪,小手拍了拍炕席,示意高宴清坐下。
  这般懂事的赵时桉,惹得高宴清更加的怜爱,他赶紧挨着赵时桉坐下,将他揽着贴了贴脸。
  “晌午想吃啥?”赵云程进了屋,朝炕上的徐言其问着。
  冬日里没什么好的吃食,徐言其思忖了片刻,出言道:“昨儿还剩下些肉,咱剁点儿菘菜,包顿饺子吃吧。”
  “成,我去剁馅儿。”赵云程暖了暖手,就要去灶房忙活儿,被丁素梅拦了下来。
  “剁馅儿让元哥儿去做,等会儿咱一起包饺子。”丁素梅提点着徐言其道,“元哥儿是我们差丁山买给你阿么的下人,别看他年纪不大,干起活儿来利索着呢,以后你们就把他留下来干些家里的活儿,日子也清闲些,桉哥儿都快四岁了,你和云程也该再要个小子了。”
  高宴清附和着点头,徐言其不好意思的瞥了赵云程一眼,低头出了堂屋,差使着元哥儿去灶房剁馅儿,自个儿也没回卧房,窝在灶房里和好面醒着。
  “这孩子,桉哥儿都这般大了,他咋还羞呢。”高宴清久等徐言其不进屋来,和丁素梅打趣道。
  赵云程换了火盆里的炭,正要将燃尽的木炭钳到屋外,不禁护着徐言其道了一句:“阿么,我们有盘算呢,您可别说其哥儿,再把他惹恼了。”
  “好好好,阿么不说了,知道你稀罕着其哥儿呢。”高宴清笑言着,徐言其顶着流配的身份,能寻到赵云程这样的好汉子,实属是好命,他心中很是欣慰。
  此行高宴清的事儿落定,高竟遥和丁素梅准备明日就启程回京。
  夜里,赵时桉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说什么也要去和姥么睡。
  “我和姥么睡,爹和阿么要弟弟。”
  徐言其简直哭笑不得,不知几人在他去灶房时和赵时桉说了些什么。
  两人拗不过赵时桉,最后妥协的用小被裹着他,把他送去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