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32节
  李桂棠努嘴睨了赵文河一眼,似乎在怪怨他的多嘴,随后又拍了拍徐言其的手背道:“你惦记着阿奶就成,不用常过来,坐驴车也颠簸着呢。”
  万秋听话后一笑:“娘她心里可矛盾了,又想多见见孙夫郎,又怕他过来一路颠簸,再伤着小曾孙。”
  “阿奶,等明年建好新房,我带您回村住。”赵云程早就有这份盘算,三十丈地不小,除却盖房子的地儿,他还想着在院子里弄片菜园,和顾丰买的两亩地都是水田,另外养家禽也要地方。
  李桂棠道了几声好,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赵文河没说什么,他知道他娘念着村里,人老了总思慕着落叶归根,万秋伺候的再好,她心里也是空着的。
  因着还要去陈家一趟,赵云程和徐言其略坐了一会儿就起了身,驴和板车暂且先就在了赵文河这里,来回折腾也费事,陈家就在镇上,走不了多少路就去了。
  陈贵和赵云涵今日没出门,叔伯都赶了回来过年,宅子里难得热闹起来。
  陈意认得赵云程,倒是对徐言其印象不怎么深,还是在赵云涵的提点下,向二人问了好。
  徐言其俯身摸了摸陈意的发顶,掏出一方用红纸折的小包递给了他:“意哥儿真乖,舅么给拜钱。”
  “谢谢舅么。”得了拜钱的陈意笑盈盈的朝徐言其道谢。
  赵云程则是将手中红纸包给了抱在陈贵怀里的陈卓。
  “听阿奶说,你们明年要在村里起新房,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你的为人姐夫信得过。”
  陈贵陪赵云涵过年前去看过李桂棠,她曾与二人言语过几句,回来时和赵云涵商议了一番,决定帮赵云程这一把。
  赵云程实属没想到陈贵会主动问起他,想来其中少不了李桂棠的说和,他颔首道:“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就算姐夫不说,我到时也会过来叨扰。”
  “届时采买砖瓦时你来寻我,我一并将匠人推给你。”陈贵在这镇上比赵文河待的要久,所交之友更为广泛。
  陈家人多,赵云程没做过多打扰,应尽的礼数尽到,便带着徐言其告辞,返回赵文河的家中已近晌午,万秋留两人吃了饭,直至晡时才让他们驾车回了村子。
  旺财和元宝被关了大半日,见到二人回来,嘤嘤的扒着他们的裤腿,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回到屋里,赵云程先是点上了火盆,而后又去灶房生火温水。
  昨日没收拾猪圈,今儿怎么也不能躲懒了,赵云程在袄子外面罩上了一层薄衫,拿着铁锹抬腿迈进了圈中。
  年夜饭还剩下些饺子,夜里徐言其换了种吃法,用猪油把饺子煎到两面金黄。
  “明日竹哥儿要去镇上,再过咱们这边,时辰定然会晚些。”徐言其夹了一个煎饺到碗里,和赵云程搭话道。
  说起赵云竹,赵云程不由叹道:“原本想着竹哥儿嫁了人,日子会好过一些,谁曾想到如今还有这些磨难等着他,成日里汤药不离口,张婶儿是个好婆母,若是遇上不好相遇的,不得闹着两人和离?”
  “孩子这事儿又强求不来,但愿上天能怜一怜竹哥儿。”
  今儿劳累了大半日,徐言其早早就困倦了起来,赵云程打了温水进屋,给他烫了烫脚,又安顿好火盆里的炭火,后才吹灭了油灯睡下。
  不知是不是睡得沉了,徐言其半夜传来几句呓语,赵云程在旁听了半天,才发现他在梦中还在惦记着赚钱这事儿,一时间赵云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徐言其太多。
  “要和云程过一辈子。”正当赵云程心思沉重之时,徐言其翻了个身,手臂不经意间搭在赵云程的身上,咂嘴嘟囔了一句。
  只凭这一句话,便让赵云程将什么想法都抛之脑后,他握上徐言其的手,浅笑着低语道:“好,我们过一辈子。”
  第72章 逛集
  翌日过了晡时,田文方才带着赵云竹去了后山脚下。
  刚进家门,徐言其便看出了赵云竹的脸色不对,因着有田文在,他不好细问什么,直到赵云程寻了个由头,领着田文出了屋,徐言其眼见来了机会,连忙问了赵云竹一句。
  “没什么,今儿榆哥儿同程强回来,告知了婆母他遇喜的事儿。”赵云竹强撑着笑意,可最后还是没在徐言其面前维持住体面,“嫂么,你说榆哥儿出嫁不到半年就传来了好消息,我吃了那么多汤药,咋还不行呢?”
  “你还是太心急,你和田文成亲还不到一年,后头的日子长着,越是着急越是没消息。”徐言其抚了抚他的脊背,耐心劝说着,“你这般拉着脸,让张婶儿该如何自处?一边是自己亲生的哥儿遇喜,一边还要顾及着你的心思,她也难啊。”
  “嫂么,这道理我哪里不知?”赵云竹苦笑一声,吁声道,“在家中时,我对婆母和榆哥儿都是笑脸相迎的,就怕他们多了心思,这不是到你这儿来,我才不想再佯装下去了。”
  瞧着赵云竹愁苦的模样,徐言其竟不知该怎么宽慰,倒是赵云竹勉强自己振作起来,寻了别的话和他攀谈起来。
  事后赵云程还曾问起他这事儿,徐言其没瞒着他,将其中缘由一并说与他听。
  虽然赵云程对此没多说什么,可徐言其知道他心里藏着这事儿,赵云竹是他最亲近的一个兄弟,他怎么能不惦记着。
  成日里鱼肉吃着,徐言其反倒对这些提不起食欲,赵云程见他这些天饭量日渐小了起来,特意绕远去竹林里给他挖了几根冬笋。
  徐言其欢喜,当日晌午就做了一道油焖冬笋,连带着多吃了半碗糙米饭。
  年初五的时候,赵云程带着徐言其去村里走动,自从他们搬到后山脚下,钱老么一直对他们颇有照顾,两人特地去了钱家拜年,后头儿又走了田家、许家,回程时还往王大壮和王大刚家里略坐了坐。
  每年正月初八和十五,镇上都办有集会,田文有意想带着赵云竹出去散散心,寻徐言其和赵云程搭着伴儿,赶着驴车出了村。
  镇口有暂存驴车的地方,田文交了几个铜板,收好木牌领着赵云竹往街道上走着。
  一阵喧闹声响起,街道上的行人自觉退到了两旁,原是社火的队伍朝这边而来,其中小孩子个头小,吵嚷着让大人扛到肩上看热闹。
  许是周围的喧嚣感染到了赵云竹,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田文回身在小摊上买了一包糖霜山楂,递到他手里让他当零嘴。
  赵云竹拿了几个给徐言其,徐言其推脱着没要,他听闻有了身子的人不宜吃山楂,但却没有明着说出来,赵云竹难得心情好些,还是不要提这些话的好。
  几人没有追着社火的队伍瞧,缓步在街道上闲逛着,徐言其一直没吃什么零嘴垫肚子,见旁边开着一间糕点店,赵云程进去买了四块雪花酪,分给了赵云竹两块。
  回程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沿途经过一家医馆时,田文不由停下了步子。
  “竹哥儿,家里的草药没了,咱去医馆让大夫替你把把脉象,瞧瞧还需不需要再抓几副草药。”田文实属是不想在这时候提这事儿,但他不得不顾及着赵云竹的身体。
  赵云竹敛目低眉,看样子很是不想踏足医馆。
  徐言其揽着他迈出步子,劝说道:“听田文的话,千万不可讳疾忌医,我和你哥都陪着你呢。”
  即便正月里,医馆中的人一点儿也不见少,徐言其陪着赵云竹坐在一旁的椅凳上稍等了一会儿。
  “暂且用不着吃药了,回去不用避讳着,应当是不出半年就会有消息。”坐诊的大夫有把年纪了,医术在镇上的口碑不错,他仔细为赵云竹搭了两手的脉象,沉声道。
  赵云竹难掩激动,握着身侧徐言其的手无法言表,田文和赵云程听到大夫的言语,亦是如释重负的露出了笑意。
  坐驴车回村的道上,即使路边草木萧疏,在赵云竹的眼里却也不曾那般的没有生机。
  彼时,张芝和田见山正围坐在火盆前,商量着赵云竹与田文的事儿。
  “当家的,要是竹哥儿命中真没有孩子,咱就算是去育婴堂收养一个,也不能因为这事儿让他和田文离心。”赵云竹不在家中,张芝谈起这事儿不禁抹泪,“咱也是有哥儿的人,你说这事儿要是摊在榆哥儿身上,咱能愿意让程强嫌弃他吗?竹哥儿没遇上好爹娘,要是咱再不待见上他,他还有哪门子的活路?”
  田见山搓了搓手道:“这事儿不用你说,我心里自有章程,若真是这命,便按你说的去收养,别的倒没啥,毕竟他两个哥哥都有了后,就是怕他们老了没个寄托。”
  院外传来驴车的声响,田见山起身出屋前,还不忘嘱咐张芝:“把你那眼泪收一收,待会儿让孩子们看见,又该多想了。”
  “嗳。”张芝吸了吸鼻子,抬袖攒了攒眼角的泪水。
  “爹,我们回来了。”赵云竹跳下驴车,和田见山招呼一声,便迫不及待的就往屋里去寻张芝。
  田见山应着,瞧着赵云竹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由嗔怪了一句,连忙把其后的赵云程和徐言其迎进了屋里。
  “大夫可真是这般言说?”张芝听了赵云竹的话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适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下,“这两个月的汤药,总算是没白吃。”
  田见山刚进屋,还未来得及得知消息,见张芝坐在那儿拭泪,没忍住出口怪怨了几句,直至赵云竹解释清楚,他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云程和其哥儿可别回了,我这就去做饭,今儿咱们好好聚上一聚。”张芝起身掸了掸衣裳,欢喜的往灶房去。
  田见山随之应和着,赵云程和徐言其这回没作推脱,今日对两家来说都称得上是好日子,坐在一起吃顿饭也好。
  第73章 开春
  今年节令晚些,过了正月初十才立春,这时令一过,便要计划着耕种了,家家户户开始检修农具,为新一年的农作做着准备。
  徐言其和了些面,打算烙几张春饼吃,虽然家里只有他和赵云程两人,但过时节该张罗什么就要张罗着,这样的日子才会让人有盼头。
  “今年是咱俩第一次耕种自己的田地,得去镇上的铁匠铺定一套农具,近日得准备着了,若是铺里没有现成的,打制也要费些日子,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该翻地育秧,这日子不经意间过得可快了。”徐言其一边和面,一边对灶膛前的赵云程盘算道。
  赵云程应了一声,顺着他的话接道:“咱手里还没有育秧的种子,过几日到钱老么那儿去问问,得尽早买一些,之后还要晒种催芽呢。”
  “种田的事儿我是一知半解,你得多操心了。”徐言其在京城时没有接触过种田,嫁给赵云程后,被谭钰逼着倒下了几个月的田地,可自从断了亲,他便没再去过田里。
  赵云程朝他笑笑:“你现在是什么身子,还惦记着种田?乖乖在家里待着,就那两亩田,还用不着你上手。”
  “成,知道你很能干!”徐言其晓得之前在赵家,水田和旱田加起来十几亩,都是赵云程一个人张罗的,赵文德也只会在农忙的时候搭把手。
  正月十五镇上有庙会,赵云竹打算去庙里求子,前一日来后山问过徐言其,赵云程嫌人太多就没让徐言其去凑热闹,万一被挤得摔上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些日子徐言其和他们去镇上赶过一次集会,这一趟也没打算再去,因而赵云程在说那些话时,他并没有反驳什么。
  正月十五一过,年味渐渐淡了下来,新的一年伊始,人们都开始忙活起来,为接下来的日子而奔波操劳。
  “进了二月,码头就陆续有活儿干了,趁着田里没开始忙碌,我想出去再干几天的活计,能挣几个铜板算几个,至少能把咱现在的开销给担起来。”
  赵云程罗列着开春以后该干的事儿,接着道,“也是时候找许叔在村里划宅基了,至于匠人的事儿有姐夫帮忙去寻,还要备砖瓦、选檩条,这都得早些筹措。”
  徐言其手中缝着小衣裳,闻言抻了抻腰感慨了句:“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不清闲喽。”
  这几日赵云程无事便会带着徐言其在村里转悠,主要是想找一块儿合适的地皮,瞧来瞧去,还是觉着田家屋后往东十丈远的地方最合适,一来这里离田家近,他们能和赵云竹有个照应,二来玉河村中所剩下的宅基不多,这里还算是村子里地处枢轴的位置,虽然靠北了些,却也不妨事。
  两人决定下宅基的位置,便去了许家找许家贤商量,也能提前打听打听这宅基的价钱。
  “三十丈地?”许家贤自觉赵云程这宅基划的大了些,但又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缘由,于是追问道,“你盖那么大的院子做甚?”
  “我想把房子一次盖好,以后不想再改动了,其哥儿的舅舅远在京城,往后再过来,我不想让人家到别处留宿,索性就多盖几间房子,也能把我阿奶接回村里孝敬。”
  赵云程的想法是好,不过这需要足够的银钱来支撑,许家贤顾虑道:“可这三十丈地的宅基,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
  “十两?”徐言其讶异,三十丈地只相当于半亩地,而一亩水田才六两银子,赵云程之前只告诉过他,宅基比田地要贵,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贵出这么多的银钱。
  这价钱和赵云程心中估计的差不了多少,他了然道:“许叔,我心里有盘算,宅基我和其哥儿已经看好了,劳您跑镇上一趟,让衙役来村帮忙丈量,起了地契我们就张罗着要备砖瓦了。”
  许家贤见赵云程这般有主意,便没再规劝,今儿时辰晚了,到镇上赶不上趟,就应承着明日一早去,嘱咐他们一定得在家候着,丈量完宅基可是要一起回镇上起地契的。
  虽然了了一件心事,但徐言其却不怎么欢喜,原因无他,还是在意手中那点儿没捂热的银钱。
  “这就不高兴了?那之后盖房大把大把的银钱花出去,你还不得心疼地哭鼻子啊?”赵云程有意逗着徐言其。
  徐言其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咱手里没甚银钱,我也不这样啊,该用钱的地方从来都不抠搜。”
  “你现在正有着身子,难免有时候会产生情绪,别钻自己的牛角尖儿。”赵云程温声宽慰着。
  徐言其听话后颔首,两人成婚快要一年了,他发觉自己是愈发的依赖赵云程。
  明日有正经事要忙,夜里洗漱之后,两人早早的就回了卧房歇息。
  翌日,村里来了衙役,村民们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得知是赵云程要划地盖房才安下心来。
  “程小子不错啊,这才一年的时间,都要盖新房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语道。
  许家贤不想让赵云程遭人惦记,实话道:“他哪有那么多银钱,无非是和他二叔姐夫借的,后山住的能安生吗?这冬日里就听到好几次的狼嚎声,住在那儿无非是没办法,暂时当做个落脚处,明年就有孩子了,不得要早做筹谋,他这是硬着头皮去扛事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