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14节
  院外的动静惹得狗子吠叫不止,刘正出了院子,一眼就认出了赵文河,他迎上前拍了拍赵文河的肩膀,爽朗道:“文河?你可是好久不来了啊。”
  “嗳,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离不开人。”赵文河招呼着身后的几人,和他一起进了院子,“这不是侄子想要捉几个猪崽嘛,就带他们来你这里瞧瞧。”
  刘正家的院子很大,两辆驴车牵进来也不显得拥挤,西面全都是砌的猪圈。
  第30章 订清油
  张芝站在猪圈前瞅着里面的小猪崽,那一个个长势都喜人得很,她上扬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猪崽的品相皆是好的,捉回去喂上几个月,定会是膘肥体壮。
  赵文河还在被刘正拉着寒暄,而张芝却迫不及待的想要挑猪崽儿了。
  “文河,咱先挑猪崽吧,等会儿再说话。”张芝朝驴车旁边的两人吆喝了一声,刘正这才同赵文河一齐走了过去,又开始夸赞起自己养的猪来。
  刘正指了指两个猪圈里的猪崽,言道:“这一圈的小猪是劁过的,那一圈的小猪是没劁过的,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我们分别要一只,张婶儿您呢?”徐言其和赵云程商量好的,养一只母猪和斗母猪,将来母猪能产小猪,就不用过来再捉了,养两三个月还能卖给村里人。
  张芝乐呵的回道:“我要一只劁猪就行,劁猪省心一些,等来年过来再捉两只就是。”
  “成,你们挑吧。”刘正打开圈门,让张芝进了猪圈,他是个识人的,徐言其这种小辈定然是不会选的。
  张芝几乎把里面的小猪都瞥了一眼,最后捉了两只腿长肩宽的小猪提了起来:“其哥儿你瞧,这两猪崽儿嘴是闭着的,定是不拱食不拱圈的,不会糟蹋猪食;还有啊,你听这叫声,既洪亮又清脆,精神着呢,毛皮也亮。就这两只了,婶儿再给你挑只母猪崽儿。”
  徐言其仔细听着张芝的话,他明白这是在教他怎么挑上好的猪崽儿,将来都是用得着的。
  刘正嘿了一声,倚着猪圈的矮墙道:“他婶儿可真是个行家啊!”
  张芝也不自谦,大方的应承下来:“都捉了十几年的猪了,总归得摸索点儿门道出来。”
  她把两只猪崽递给田文,让他先看着,自己则是出了猪圈又进了另一边,又仔细的给徐言其挑了一只小母猪。
  见檐下还有猪肉,赵云程上前让刘正给他割了一斤,这几天吃得清汤寡水,他都觉得徐言其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有赵文河做着中间人,又一并捉走三头猪崽,刘正给了个便宜价,一头猪崽按四百文的价钱来算,张芝也顺带着割了两斤猪肉,一斤十五文钱。
  这么算下来,徐言其和赵云程统共花了八钱并十五文,张芝则是四钱三十文。
  徐言其从荷包里往出拿钱串儿的时候,心疼得快要滴血,就这么几日的时间,赵云程从钱庄取出的十两银子都快花掉一半了。
  赵文河察觉出徐言其的不舍,拍了拍一旁赵云程的肩膀,叹道:“云程,有难处要懂得和二叔开口,别自己硬扛。”
  “我晓得的。”赵云程将两头猪崽各自捉进了带来的背篓里,搁在了田家的驴车上。
  赵文河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而是留下来和刘正叙了叙旧。回村的路上,徐言其瞅着两个背篓里的猪崽儿,心绪缓和了许多,钱这东西花完了再挣就是,哪有抱着不出窝的道理。
  想明白了,徐言其对之后的生活又憧憬了起来,适才赵文河的话他也听到了,若手里的银钱不够,他就去和别人借,总之制墨条的事儿是时候张罗起来了,洗烟之后的烟灰要阴干一年,这般踌躇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事儿?
  “张婶儿,我想先和您订十坛清油。”
  村道不好走,驴车慢悠悠的行进着,徐言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张芝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多…多少?”张芝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去,瞪着眸子反问道。
  十坛清油并不多,粗略算下来也只能制出三十根墨条,若是再少,倒是不值当徐言其这番大张旗鼓了。
  他复又说了一遍:“您没听错,我要订十坛清油。”
  赵云程和田文坐在车头,当然听到了徐言其的言语,田文侧眸瞅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他,真的要这么任由徐言其胡来吗?
  田文不知,赵云程可是知道徐言其用油的地方,自然不会加以阻拦,他直直的看向前方的村道,仿佛没有察觉到田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其哥儿,你可不能瞎胡闹啊,云程他挣几个铜板不容易,你们还刚刚起了新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张芝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徐言其,毕竟十坛清油所花费的银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徐言其心知张芝是为他们好,怕他们赔了银子又捞不到好处,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心有成竹的说道:“我和云程都交过底,他要是不同意,我敢拿这二两多的银钱开玩笑吗?您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赵云程适时回头,张芝还以为他要说徐言其两句,没想到竟是向着徐言其说话:“婶子,家里的大小事有其哥儿做主就行。”
  张芝一噎,暗道罢了,人家小两口都愿意,她反倒是放着生意不做。
  赵云程婉拒了田文用驴车送他们回家,两个小猪崽儿而已,他和徐言其一人背一个就是。
  钱老么正坐在自家檐下纳着鞋底,见赵云程带着徐言其路过,连忙招手将他们拦下,从院里的菜园子中拔了两根莴苣递给他们。
  徐言其推拒着不要,被钱老么一通说教:“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银钱,老么知道你们没地,成天吃野菜那叫个事儿吗?拿回去换换口味,老么种这一菜园子,自己吃也吃不了,拿去镇上卖又不值当,再等些时候,瓜果都熟了,老么给你们一些尝尝鲜。”
  钱老么有四个儿子,分家之后兄弟间也相互帮衬着,如今各家都置办了田产,生活很是美满。儿子孙子都孝顺,不想让他再操劳,闲不下的钱老么就在院里弄了个小菜园,养了些鸡鸭,多少手里有个活做。
  低头看着手里的莴苣,徐言其眼眶发热,赵云程揽着他的身子,同钱老么道了声谢,往后山的村道上走去。
  “哎,多好的孩子啊,也不知他谭婶儿怎么想的,抱着块儿石头当金疙瘩一样宝贝。”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钱老么摇头叹息道。
  第31章 又得花钱
  离院门还有几十米的地方,两人就听到元宝和旺财的吠叫声,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们回来的动静,一个个低头撅腚的从门缝往外面瞅。
  赵云程开了院门的锁,赶着它们进了院子,回身先把徐言其肩上的背篓放了下来,虽说是小猪崽,但也有三四十斤呢。
  这几日天气热,猪圈的矮墙表面已经干了,赵云程把两只猪崽儿捉了进去,给它们在槽里添了一瓢水。
  “我去打些猪草回来。”徐言其一刻没歇,挎着背篓作势就要往外去。
  赵云程将他拦了下来,接过他小臂上的背篓道:“你在家歇着,我去打猪草,快晌午了,等我回来再烧火做饭。”
  知道赵云程这是心疼自己,徐言其也没和他争,倒是没真等他回来烧火,略歇了片刻,就去了灶房张罗做饭。
  今儿买了肉,钱老么又给了他们两根莴苣,晌午就做一个莴苣炒肉,再焖一盆糙米。
  元宝和旺财像是闻到了肉味,时不时的就在灶房门前打转,可惜当时买猪崽的时候没想起它们,不然多少得给两只狗讨几根骨头回来。
  “去!可别在门前转悠了,这可没你们的份儿,等冬日里宰了鸡给你们吃骨头。”徐言其站在门前挥手赶着它们,元宝和旺财似是真听懂了他的话,蔫头耷脑的回到窝里趴着。
  赵云程进了院门就闻到了一股肉香,他把背篓放在灶房门前的墙角,回身就看到徐言其从灶房探出头来。
  “回来了,”徐言其瞧了他一眼,进灶房往木盆里舀了水,端到院子让他净手,“饭好了,快洗洗手吃饭吧。”
  “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再做吗?”
  “我烧火做饭前歇了好一会儿呢!”徐言其放下方桌,将饭菜端上了桌,又去取了两双碗筷过来,“你心疼我,我当然也心疼你呀。”
  赵云程洗手的动作一顿,心尖像是被人注入了一股清泉,清冽而又甘甜,大抵这就是幸福吧,他嘴角不自觉的咧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许久不沾肉,一盘油香油香的莴苣炒肉两人吃了个精光,尤其是徐言其,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糙米,饭后坐在矮凳上一动也不想动。
  “吃撑了?”赵云程好笑的问他。
  徐言其摸了摸肚子,红着脸点头,赵云程见状,起身麻利的收拾了碗筷,灶里的余火温着水,两双碗筷和一个盘子洗起来也快。
  看着自己汉子在灶台前忙碌,徐言其不禁有些汗颜:“云程,你不觉得洗衣做饭是哥儿们做的活儿吗?别人要是知道你在家里干这些活儿,不会笑话你吗?”
  “这里就咱两个人,”赵云程一边拿着炊帚刷碗,一边说道,“没什么可丢人的,自己一个人难道就不做饭洗碗了?”
  徐言其被赵云程的话逗笑,想来也是,讨不着媳妇夫郎的汉子照样活的好着呢。
  “我和你商量件事儿,抓烟要用到好多碗,也得花钱买,不过这是只一次的开销,往后就用不着花这笔钱了。”
  算算手中的银钱,只有整五两银外加一些零碎的铜板了,这还没有算要给田家的清油钱。
  “晡时我去寻一趟大壮,赶明儿我就去镇上做工,你需要多少只碗,我从镇上回来时给你带回来。”
  家里该安置的都安置好了,是时候出去做工了,这银子只出不进,别说徐言其,连赵云程都开始心焦。
  “燃油抓烟都要用碗,碗多烟灰就收的快些,要不先买二十只?”徐言其不知碗价的行情,但二十只碗才能组成十个抓烟的器具,再少就有些麻烦了。
  赵云程估摸的说了一个钱数:“明儿你给我拿四钱银子吧。”
  四钱?徐言其吁了一声,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歇晌之后,赵云程出门去了王大壮家,徐言其闲来无事,便出去挖蚯蚓打猪草,给院里的家禽安顿吃的,等过几天开始抓烟,他就得守在跟前了,抓烟耗时耗力又熬人,每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要收集一次烟灰,这也是墨条贵的原因之一。
  来来回回几趟,打回的猪草在杂物房的檐下堆满,徐言其去灶房倒了一碗水喝,坐在门前纳了纳凉。
  晌午还剩下一些糙米饭,肉也还有些,虽然舍不得吃,但现在天热东西存放不住,与其搁置几天坏了,还不如趁早吃进肚子里。
  赵云程打猪草时,顺带挖了一些苋菜回来,想着他明日要去镇上做工,徐言其就和了点儿面,打算烙馅饼吃,明早热一热,吃饱了干活也有劲头儿。
  徐言其正揉着面,元宝和旺财齐齐往院外奔去,他并没有去管,这个时辰定是赵云程回来了。
  “夜里吃包子吗?”赵云程进了灶房,看到案上的盆里调好的馅料问道。
  徐言其摇头道:“吃包子得发面,咱烙馅饼吃,明日你走的早,我起来给你热热。”
  “行。”赵云程应了一声,拿起墙角立着的扁担和木桶去河边挑水,他适才瞅了一眼水缸,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
  元宝和旺财跳脱的跟在赵云程身边儿,来来回回两次便就歇了兴致,趴在院门前懒洋洋的瞅着赵云程进进出出。
  晌午剩下的糙米熬成了粥,配着馅饼吃不觉的干巴,早早吃过夜里的饭,徐言其和赵云程躲在檐下坐了一阵儿,直到天黑下来,才回了卧房睡觉,连油灯都没用着点。
  翌日,天刚蒙蒙见亮,徐言其就窸窸窣窣的起身穿衣,他开门抻了抻腰,进了灶房烧火热饭。见人出来,院里的鸡鸭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唤,锅中温上水,徐言其又着手剁野草,准备喂那些家禽。
  “怎么起这么早?”赵云程起身后一旁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暖意,听到院里的动静,他赶紧穿好衣衫,进了灶房才发现徐言其已经热好了晨食。
  “事多着呢,睡不着干脆就起了,”徐言其将剁好的草食收进了簸箕里,端着出了门先去喂鸡鸭,“锅里热着馅饼,你吃完再走。”
  赵云程叹了一声,他这一去镇上干活,家里的活计可不都落在了徐言其的身上。
  第32章 抓烟
  趁着清晨天不热,徐言其又背着竹篓出了门,家里没人在,他留了旺财看家,带着元宝去打猪草,再多囤些总是好的,杂物房还有空着的地方,不愁落雨没地方搁。
  晨间露重,才打了两筐猪草,徐言其的衣裤就湿了半截,太阳还没升上来,即便换了衣衫也一样得湿,直到巳时,露水渐渐干涸,他才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晌午赵云程不回来,徐言其凑合吃了一口,今儿晨间起的早,饭后便觉得困倦,他出屋仔细的关好院门,回到卧房歇了晌。
  院外突兀的敲门声和狗吠惊醒了徐言其,问过之后得知是田文过来送清油,他赶紧开了门,让人牵着驴车进了院子,元宝和旺财见过田文,看清来人后转悠了一圈回了窝里。
  趁着田文往下卸油坛的空档儿,徐言其进了卧房拿了二两并一钱出来。
  “嫂么,若是手头不宽裕,迟些日子给也行,家里不急着用钱。”田家三个兄弟都成了家,就剩下榆哥儿一个小哥儿,倒没什么负担了,张芝在田文过来之前嘱咐了一声,这清油钱不急着和徐言其要。
  心知田家人是为自己着想,但徐言其还是将银钱让田文拿了回去:“田叔已经在油价上让了我许多,我如何还能厚着脸皮拖着银钱不给呢,家里还有些银两,够用!”
  现在还欠着里正八两银子的宅院钱没给,不到万不得已,这账可不能再越欠越多了。
  田文这人木讷,徐言其这般言说,他也回不出话来,只能挠了挠头,伸手接下了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