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仙君你冷静点 第96节
  “那日魂飞魄散的你,现在想想,应当是你用灵力幻化而成的,故意骗我的。”云述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沉郁,“但我却想留下那一抹残息。”
  “你……”
  “我散去大半灵力捕捉这丝残息,将其藏在了我的灵元之中。怪我身体不好,初时不能适应,才导致了灵元破损。不过没关系,幸而有师父帮忙,我并无大碍。你想啊,我们重逢时,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不对?”
  云述尽可能说得轻松一些,想将那段近乎绝望的痛苦轻描淡写地揭过。
  纵使他得知真相之后恨过玉姜,直至今日也并不想给玉姜带来什么负担。
  那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无人逼迫。
  她不该为此承担什么责任,更不必难过。
  云述的确恨她,却也只是恨她不够爱他。
  爱不能强求,竹屋饮下合卺酒那日他便明白了。如今撑着这具残躯,能偶尔见一面就已知足。
  其余的,他自己也不敢过多奢望。
  他用了半年的时日,接受了当初噬魔渊中的所有只是一夜黄粱。
  却又在宁觞派见面的刹那,忍不住靠近。
  这双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放了。
  玉姜静静地听着,良久,道:“云述,你要明白我有苦衷。”
  “我一直都明白你有苦衷。”云述专注地看着她,忽然想到,大概只有在寂静的深夜,他才能看清楚玉姜,“甚至不必你开口去说。我甚至知道你在介意什么,因为我是浮月山的仙君,而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寂寂无名受人欺凌的小修士。你可以护下一万个小修士,可你没办法留下我。”
  不知是谁的眼泪滴落在玉姜的手背,烫得她无所适从。
  云述道:“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重新开始的机会。”云述用衣袖擦去她手背上的泪水,慢慢地说,“这一次,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一切从头开始。你可以……你可以认真考虑,多久都行,最后的答案不好也行,我都接受。”
  “云述……”
  “我叫云述,母亲是离开了魔域的狐女,名唤云霜序。我的生身之父是沈于麟,他背弃了我们,也……也杀了我的母亲。我背井离乡,逃到了浮月山脚下,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回去,她将我养得很好,只是很遗憾,我还是离开了那里。数年后,我再度回去,为了躲避沈于麟而不得不隐瞒狐狸身份,拜入浮月仙门,后来又成为了浮月山的仙君。我的日子过得枯燥又无趣,除了处理山中弟子的事务便只剩下修炼这一件事了。”
  说到这里,云述顿了顿,道:“以至于……我本人也很无趣,如果了解之后你还是很难喜欢,我就……”
  似乎是过于紧张了,沓樰團隊云述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到了这一句,他正想着如何继续,却被玉姜抱住了。
  温暖而炙热的怀抱。
  来自一个他求之不得的人。
  “好。”
  玉姜附耳轻声道。
  收紧抱着他的双臂,玉姜道:“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还用对你谈一谈我自己吗?”
  云述怔了许久,缓过来之后摇头,再次摇头。
  玉姜捏着他的狐耳,笑道:“昨日的话还是要算数的,你不能在人前表明我们的关系,每月只能来问水城十天。我随时都会后悔,赶你走你就必须走。我就是如此霸道,你如果接受不了,我们可以趁早作罢。”
  云述:“……”
  说了这么多,终于以为她心软了,没想到回到最初的只是情分,这些规矩倒是一样不落地留了下来。
  他不大高兴,却也明白,玉姜能让步已然最好。
  万事切忌急于求成。
  他道:“所以我们可以睡一会儿了吗?”
  玉姜的思绪很是清晰,道:“你休想糊弄过去,我问的是,你的身体是为何虚弱至此的。你只说了一半,继续。”
  第74章
  好不容易想方设法将这件事揭过了,云述没料到玉姜的记性如此之好,说了这么多旁的事,依旧惦记着询问缘由。
  云述无可奈何地笑了,伸手拨弄着她鬓角散落下的一缕碎发,轻柔地拢至耳后,道:“你听了,要保证不生气。”
  “我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玉姜被问烦了,捏着他的狐耳,威胁道:“啰啰嗦嗦的,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咬你了!”
  咬?
  云述道:“那我不说了。”
  “?”
  “……”
  玉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又羞又恼:“美得你!快说!”
  云述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玉姜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气息平稳之后,语声沉下来,道:“沈晏川在浮月山梅林之中设下了一个大阵。我推算过这个大阵在浮月山中的年月,他……是在你十七岁那年设下的。”
  玉姜的十七岁……
  玉姜的十七岁于她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那一年,她第一次以仙师的身份下山,带着她引以为傲的无落剑,行侠仗义。
  一手精妙的无落剑术,为她辟出了仙门弟子第一人的名号。
  一时声名鹊起。
  仙门人人称赞元初仙君收了一个天资绝佳的弟子。
  那一年,她那样明媚。
  那样快意。
  她喜欢梅树,师兄便送了她一整片梅林。
  原来在那时,沈晏川便已经设下了能吸人灵气,使人耗尽修为的恶毒阵法?
  而她一无所知,还与他在梅树之下习剑多年?
  那段对玉姜来说最快意的日子,竟暗藏了如此恶意与杀机。沈晏川每一次陪伴习剑,心中想的都是要她成为一个废人吗?
  感受到怀中玉姜情绪的变化,云述把她抱得更紧了,手指摩挲着她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像是在照顾一只猫。
  云述道:“这个大阵设得很高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我不常往梅林中去,故而受影响最小。而浮月山中大半弟子,每日都在那里习剑,剑术却始终没有得到过突破,反而有渐颓之势。师父先发现了这件事,以自己全部修为堵住了阵眼……”
  他停顿了一会儿,道:“我赶回浮月山的时候,师父灵力耗尽,已经快不成了。他们束手无策,我却不能放任师父不管。”
  抚弄着玉姜的碎发,云述声音更轻:“我学着你当初救我的方式,将修为渡了一些给师父。不过……”
  他轻声笑:“我学得不精,没你这样厉害,反而伤了我自己,所以近来才落得一身病,也是怪我。”
  玉姜闷在他怀里良久未语。
  在噬魔渊中时她便知道云述的身体状况,所习仙法与自身妖力相克,平素定是需要苦苦压制。
  本就不易,轻易舍去大半修为,岂会不损伤自身?
  “姜姜?”
  太久没听到玉姜的声音,云述略微不安。
  玉姜嗯了一声,问:“你当时为何不来找我?元初也是我的师父。”
  云述吻她的发顶,道:“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处理得当的。你以为我这个浮月山仙君是酒囊饭袋吗?”
  玉姜来气,压抑着怒气,道:“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明知自己只有一条命,还这般糟践,你可知自己……”
  “可知自己孱弱至此,若不及时医治是会死的吗?”
  云述不语。
  玉姜更生气了,他果然知道后果。明知是死路一条,他依旧不肯用药,难道真如若一和叶棠闲谈时所说的那样,他是自己不想活了吗?
  云述笑声很低,道:“姜姜。”
  玉姜不理他。
  云述道:“姜姜,十多年了,我从未如今日这般,热切地想活下去。”
  他啄吻着玉姜的额头、鼻尖,最后慎重地印上她柔软的唇:“你关心我,我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黑暗之中,玉姜的眼泪如断线的玉珠,又被他温柔地一一吻去。
  “我真想杀了沈晏川。”玉姜愤恨。
  一直徘徊在云述心头的疑问,此时终于有机会问出口,道:“那昨日你为何,为何放过他?”
  玉姜道:“我若杀了他,大阵会被摧毁,师父的命也就保不住了。在寻到解决办法之前,沈晏川不能死。”
  “哦。”
  过了片刻,玉姜意识到云述问这话的意图,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何留他性命?”
  云述别过脸,不看她。
  别扭了一阵子,他终于开口:“我以为你……你还没忘了他,对他会心软。”
  玉姜好笑地问:“云述,你这都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醋?”
  云述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
  解释完,玉姜觉得十分没必要。
  云述吃起醋来的样子着实更漂亮了,有时连玉姜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喜欢他不高兴又不愿说话时,这双雾蒙蒙、别扭又生动的眼睛。
  玉姜道:“我这人说断就是断了,不会与他藕断丝连。”
  “哦。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