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仙君你冷静点 第52节
  玉姜打了个哈欠,瞥他一眼,淡淡道:“你最好少点话,不然,活不到你挣开了。”
  挣扎无用,岑澜索性耐下性子来讲道理:“我只是说了来寻亲,你凭何是非不分就将我绑在此处?你我素昧平生,我都不知你是谁,世间总没这样的道理。”
  取下棉花,玉姜闲漫地看向他,道:“是啊,你我素昧平生,你张嘴就让我保护你,这又是何缘故?”
  “就因为这个?”岑澜被气笑了。
  玉姜道:“自然不仅是因为这个。”
  “你说你寻亲,要找云述。”玉姜慢慢起身,走至他跟前,俯身,“在修真界随意一打听,谁人不知云述是谁啊。你要找他,来问水城做什么?那只说明一件事,你就是在试探我。因为……”
  她用剑柄抵住他的脖颈,略微用力,道:“流光玉。”
  岑澜被剑柄抵得不能呼吸,却挑了眉,轻轻笑了。
  身后的符纸燃烧化为了灰烬,岑澜道:“好聪明啊,我果真没找错人。”
  绑缚松开,岑澜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道:“但我没骗你啊,我确实认得云述,他的娘亲狐女,曾经与我同在魔域呢。”
  玉姜在见他的头一面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果真,他就是魔域中人。
  岑澜道:“你身上有狐狸的气息,不过快散尽了,可知你们已分别日久。但是我仍能闻得到。所以,我才问姜姑娘,是否认得他呢。至于流光玉嘛……曾是我魔域至宝,仙师们找不到是他们蠢,即使它化成灰我也能感受到……它在哪儿。”
  看玉姜没答话,岑澜眼尾的笑意愈发浓:“云述、流光玉……都不该流落到修真界,也不该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师为伍。如今……也要包括你了,姜姑娘。”
  玉姜冷笑一声,道:“抱歉,对你们魔域不感兴趣。你若想要流光玉,只能杀了我,生取了。”
  她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她身上有流光玉,而且已经能够掌控,岑澜并不敢直接动手。
  他道:“我可怜香惜玉呢,杀了你?太残忍了,我下不了手。”
  “好好说话。”
  岑澜不再拿着腔调,低头理了理袍袖,淡淡道:“我呢,不喜欢修真界的一切规矩,但觉得有一句说得不错,那便是,做人要讲理。要知道,我们魔域不讲理的,有能力者就是能永远居于人上。好在,我不大认可这一套,故而,今日与你讲一讲理。流光玉在你身上,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早晚会被仙门除之而后快。不如给我,我向你保证,倾尽魔域之力,护你周全。”
  玉姜抱臂而立,眼底的笑掺杂着几分讽刺,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你们魔域确实都不讲理,你耳濡目染,想来也不是什么守诺的人。只怕我前脚给你流光玉,后脚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根本不是为了讲理,而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不如这样……”玉姜思索了一会儿,“你认我为主,唤一声主人,我可以考虑保护你啊。这样,你也就不用为了流光玉煞费苦心了。我的就是你的。”
  岑澜眸色微沉。
  从未见过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但好在,他从来不在乎面子。
  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根本不重要。
  他笑道:“我上一个主人,可是魂飞魄散了呢。姜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说罢,他双臂展开,掌心逸散出汹涌的魔气,霎那间将此地笼罩,再不见天日。
  下一刻,如长蛇般的魔气便朝着玉姜袭来。
  玉姜只是抬手。
  魔气对上幽火之时瞬间消散。
  天朗气清。
  玉姜学他挑眉,摇头:“我只是谦逊一下,你还真强取啊?太遗憾了,看来我们谈不拢了。”
  说罢,玉姜起身就要走。
  她还赶着去见林扶风与出翁,没什么精力跟此人争执。
  岑澜却道:“你与云述,不会是道侣吧?”
  轻啧一声,他道:“他如今可是仙君啊,你身上背负着流光玉,与他只怕难有善果。”
  玉姜握紧了剑,没回头:“我不认得他。”
  “看来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岑澜笑着,走至与玉姜并肩,“我应该去见见他吗?我与他一定会投缘,他对我要说的话,想来也会感兴趣。”
  “你敢。”
  玉姜望向他,目光凌厉。
  岑澜道:“还说不认得,这不是挺在乎吗?”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玉姜迅速在他后背上划了一下。
  出其不意,却也不痛不痒。
  玉姜道:“追踪符,这张你烧不掉。若云述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或是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找你。”
  “这笔账,我只与你算。”
  *
  问水城林氏的宅邸已经荒废了。
  枯草丛生,牌匾陷进泥地里,其上的“林”字已经被腐蚀到看不清。
  林扶风站在院子中央,愣了半晌,在地上捡起了半个铜镜。
  这是他娘亲的东西。
  在掌心轻轻抚了抚,没擦干净灰尘,他复又用力,一滴泪忽然便砸落在了镜面上。
  少时顽劣,他常不听娘的话。
  歌楼马场无一处不去,蹴鞠逗鸟样样精通。最贪玩时,他一掷千金买下了城中最厉害的那一只蟋蟀。
  问水城人人皆知,林家的小公子是个真纨绔,人间雪白的银子,到了他手中便只是无用的纸,从来都是挥霍无度,满不在乎。
  问水城在百花节时最热闹,他尤为喜欢。
  打马过长街,不知谁的一方带着熏香气息的帕子被风吹去,正巧蒙在他的面上。
  看他瞬时红了耳,四处寻人,恭恭敬敬地把帕子双手奉还给那位姑娘,友人们不禁笑他:“原来让他不好意思,一方帕子就够了。这以后若是娶了妻,不敢想会是什么样呢。”
  另一人笑:“谁家姑娘敢嫁给他,这等不务正业,只怕要被气出病来的。”
  “那可说不好,林氏何等风光,不乏有人慕名而来啊。”其中一人揽上林扶风的肩,道,“更何况我们林小公子容貌也不差,你们说,是也不是。”
  “林扶风!你给我滚回来!”他的娘亲不知何时追来,手中还提着一柄剑,“不好好练剑,又出来鬼混!”
  林扶风再顾不上与人攀谈,撇来这几人便逃也似的跑了。
  友人们捧腹大笑。
  在百花节浮动的香雾之中,他跑远了,却再未回来。
  铜镜映出他如今的面容。
  林扶风自嘲般笑了,指腹摩挲着碎片,道:“出翁,或许这是我的报应。年少时太荒唐,便注定有这一日吧。”
  “胡说。”出翁认真地摸着一株枯树,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将这树救活,道,“你和阿姜,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了。”
  林扶风心头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掩面,哭出了声。
  出翁什么也没说,静静在他跟前坐下,抚了抚他的后背。
  “怎么坐这儿?”玉姜进门时轻车熟路,并未因多年没来过而生疏。
  将剑收回,她四下里看了看,道:“比我早回来几日,也不知将院子收拾收拾,添置些衣被。林扶风,你是什么都指望我替你做吗?懒死你好了。”
  上来就被冤枉,林扶风悲伤的心情一扫而空,反驳道:“准备了啊!先给你收拾的住处!这不还没顾得上洒扫院子吗!”
  玉姜笑道:“那还差不多。”
  林扶风撇着嘴:“出翁你看她!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就知道欺负我。”
  出翁捂了耳朵:“你们继续吵,我去看看那棵树。”
  “……”
  林扶风愤愤道:“出翁就是个偏心眼,说着咱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实则每一回都向着你,一句都舍不得说你。”
  玉姜笑而不语,推开了柴房的门找洒扫的扫帚去了。
  她声音懒散:“那怎么办啊,我就是比较讨人喜欢。”
  林扶风竟被她气笑了。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只怕方才自己的话和哭声,都被玉姜听了个完全。
  而她的过去尽管是千疮百孔,却仍留了一份欢快给他。
  玉姜总是如此。
  后院的尘土实在是多。
  玉姜咳了几声,捂住鼻子。
  忽然,玉姜看到院子的角落处有一个驼背的老妇,不知在做什么。
  玉姜在她身后轻轻拍了她的肩,问:“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老妇闻声回头。
  玉姜瞬时屏了呼吸。
  她,竟没有眼睛。
  第40章
  林子枝叶茂密,漆黑的影子映射而下,正巧挡了她的半张脸。而她眼眶之中,是比这影子还要暗上几分的空洞与可怖。
  仔细去看,她眼尾还有几道细细的伤痕。
  此处是林氏旧宅,即使没落了,也仍有结界留存,按理来说寻常妖邪不敢靠近。
  可知这这位老妇只是寻常人。
  一个失去了双目的寻常人。
  思虑清楚之后,玉姜的心底的震惊慢慢褪去,话音也温和下来,又问了一遍:“奶奶,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