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上青云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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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整个蓬莱阁一楼乱作一团:打人的、尖叫的、反击的、邓毅连先是犟嘴逞威风,发现士兵们不为所动后,赶紧往桌子下钻。
  女眷们站在二楼,看着这一出闹剧哑口无言,半天邓家女眷先反应过来“呀”了一声,那位趾高气扬的邓家大少奶奶气得脸涨红,指着崔氏责骂:“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
  谁知她的呵斥声惊动了下面,楼下几个士兵看过来,邓家大少奶奶一下被吓得熄灭了声,活像被人凭空掐住嗓子。
  顾一昭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仰鹤白和萧辰这两人胆子能这么大,邓家可是前朝的王!江南的地头蛇!就连顾介甫这样的知府也是说屈服就屈服,那两位祖宗居然能就这么大咧咧指使侍卫打人?他们又该如何善终?
  古代不是律法森严吗?难道就能这么无法无天?
  人群中最慌乱的当然是顾介甫,他们打架的导火索是自己女儿,这件事的发生地可是在自己府上!
  他一边挥舞着胳膊拼命制止侍卫们,一边小跑到仰鹤白跟前叫他别冲动,一边还要帮逃窜挨打的邓家人拦棍子,一不小心,自己脸上身上挨了重重好几下。
  还是萧辰估摸着差不多出完气了,才从中做和事佬:“住手吧。”
  仰鹤白懒洋洋后躺,看着邓毅连一瘸一拐从桌子下钻进来钻出来,以行家的手法知道他多半是伤了腿筋只怕要落个瘸腿,“噗嗤”一乐,心中郁气散了不少,也跟着摆摆手,叫侍卫们散去。
  顾介甫亲自上前护住邓老爷,满脸歉意:“当真是对不住,谁能想到两位少爷喝大了酒,少年人冲动……”
  “好啊!”邓老爷狠狠甩袖子,谁能想到一会功夫顾介甫居然连借口都替这两个恶霸想好了?
  当即气得甩开顾介甫的手:“不要你装好人!”
  旁边邓毅连抱着屁股爬出来:“就是!你们等着瞧!”
  “瞧什么?”仰鹤白刚下去的戾气又卷了起来,在后面慢悠悠问。
  邓毅连顾不上放狠话,赶紧一溜烟往门外跑,旁边邓家人也潮水般跟了过去,纷纷撤离蓬莱阁,生怕再晚一点就要继续挨打。
  到湖边时因着来往小船分配不均,自家还互相责怪叱骂了一通,行云流水就出了顾家。
  顾介甫看得无奈,不过转念又是一喜,冲两位拱拱手:“今日狼藉,不宜招待两位,不若先在寒舍住下,等明日再择良机,为两位接风洗尘如何?”
  几句话就冠冕堂皇将刚才发生这一幕轻描淡写掩埋了下去,似乎刚才不是惊世骇俗纨绔暴揍世家,而是几人喝醉酒洒了酒水一般。
  仰鹤白也不想给未来老丈人留下坏印象,就将脚从桌上放下,咳嗽一声:“多谢顾大人,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萧辰却走神,他适才往二楼匆匆一瞥看见二楼站着个小娘子,眼睛瞪圆,嘴巴大得像鸡蛋,不可置信看着顾介甫,显然是惊讶于顾介甫变脸之快,随后又撇撇嘴,摆上了不屑的神情。别的女眷们还在惊讶,所以显得她的表情格外灵动。
  所以他轻笑一声,觉得有点滑稽。
  好容易这场闹剧收场,顾一昭就随着木兰去看大姐姐。
  她才知道大姐当日出了顾家后河道没多久就遇上了仰鹤白,又被仰鹤白送进了顾家。
  “那……他是如何进来的?”顾一昭纳罕。
  曼宁脸红了:“他背我进来的。”,她当时觉得自己就如盘里红虾,都要熟透蜷缩成一团,脑海里什么都记不清了。
  咳咳,顾一昭自动忽略过这句话,嘀咕了一句:“那他到底是迟迟而来……”
  她的确对仰鹤白意见很大,早干嘛去了啊?
  “他……”曼宁就解释,“他先是以为我跟表哥青梅竹马,后来又误以为母亲帮曦宁夺了我的婚事,所以想得了官职再来家里替我提亲出气,谁知道来晚一步……”
  顾一昭叹口气,也罢,总算还有个好结果。
  让顾一昭惊讶的是,这件事居然真的风平浪静了。
  之后几月皇上都没有下旨斥责两位少年,反而是将邓家一个世袭的名号给削去了,不久又有官员来查抄邓家违法乱纪之事,听说街面上有不少百姓跪着跟御史告状,说邓家如何吞并良田、抢夺人妻,种种罪状如雨后春笋。
  事发后第二天,顾家外院客房里,萧辰正穿官服,一边略有些不耐烦:“我懒得去,你自己去?”
  “那哪能啊?”仰鹤白赶紧涎着脸赔笑,“兄弟我就成这一次婚,不得已捞了你做冰人,等你成婚时我再补偿你也成。”
  萧辰好笑:“昨天是权宜之计,今日还是正经请位德高望重的大人来,你我情分虽重,但涉及婚事还是不要儿戏。”
  “我也是这么想的!”仰鹤白迫不及待,见萧辰觑他,又赶紧赔上笑脸,“这不是想讨个好兆头嘛,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真的!”
  萧辰没好气白他一眼,懒洋洋系扣子,修长食指拨动襟扣,慢条斯理间说不出的从容。
  他俩在军营里风餐露宿几年,早就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处处要仆从侍奉的习惯丢了大半,穿衣都是自己来,仰鹤白待在外面起居的正堂里,一边等萧辰一边嘴也不闲着:
  “我本来没那么大火气,可路上遇见黄莺儿,她跟我说了那邓毅连做派,什么三番五次撞见过顾家大娘子,什么出言调戏,还说他养了好多妾室通房,私生活污秽不堪,我就生气!”
  仰鹤白想想还来气:“顾家大娘子那么好的人,她爹怎么就舍得将她嫁进那么个火坑?!还不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真是净捡着软柿子捏!”
  说着说着他又担心:“我爹娘答应了让我娶元娘,可他们还未派遣使者过来,难道还要等?”
  ……
  拉拉杂杂说了半箩筐的废话,直到萧辰不耐烦从内室出来:“走吧。”
  仰鹤白眼前一亮,萧辰今日穿了正经官服。
  正五品福建南路参将穿的衣衫是青袍绣熊,青色官袍罩身,肃穆大方,前胸绣着的熊勇猛有力,颇有威慑力,佩戴椭圆平镡的七星剑,梳洗过所以脸上没有了昨日的风尘仆仆,显得干净清爽,眉目间锋芒毕露。
  “好。”仰鹤白叫了一声好,又看了一眼自己,他也穿了官服,是守御所千户绿袍绘犀的官服。他很满意,“穿了官服,也给丈人心里留点好印象。”
  “好印象?”萧辰挑眉,斜睨他一眼,调侃意味十足。
  “好好好。”仰鹤白在他调侃的目光中自动败下阵来,“我知道昨天那么闹一场,恐怕今后都要被顾家侧目而视了,只不过实在是……生气。”
  “你今日话这么多,还不是因为紧张?”萧辰好笑,有点指点他两句,“放心吧,我看人比你准,顾知府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的?”仰鹤白一直在惴惴不安,所以闻言大喜,“当真?”
  “当真。”萧辰摇摇头,“他昨天看似护着邓家,却未斥责你我出去,还给你我找了喝多酒的借口,说不定昨夜里偷着在被窝里笑了一夜。”
  他说话犀利,仰鹤白不爱听了:“你别这么说元娘子的父亲。”
  “嗯。”萧辰见自己的好兄弟为了为人辩驳自己,心里就都不大高兴,说话也更毒舌,“我还说错了不曾?顾知府本来就只看眼前青云路,虽然是能吏,但风骨不够。我当时戏言娶了他的女儿就得替他搭桥,你可放在心上过?”
  仰鹤白当日萧辰的警告,不由得心虚。
  他摸摸鼻子:“可……算了,也罢,他以后就是我丈人,我替他搭桥就是在替我家孩儿外公搭桥,辛苦就辛苦,忙碌就忙碌,我认了。”
  萧辰被气笑了,拔脚就走。
  “哎?!你等等我!”仰鹤白赶紧跟上,“待会赴宴你可不能冲我丈人甩脸子!”
  到了以后就发现萧辰说得对,顾介甫丝毫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很和气,问他们一些福建的风土人情、抵抗倭寇的战斗,还谈及自己当年在福建的一些旧识,总归是宾客尽欢。
  这次宴席是在蓬莱阁的二楼,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来昨夜这里层发生过一场血战。
  仰鹤白本来还提心吊胆怕萧辰甩脸子,此时也心情大好,还有心情偷偷碰碰萧辰胳膊肘,冲他使个鬼脸。
  萧辰无语,倒不是他为了仰鹤白忍辱负重,实在是顾介甫这人太圆滑,问起一些歼灭倭寇之事,都问到他的痒痒肉上。
  一会“听闻倭国浪人、武士各有不同,两位说说,是这么个道理么?”,两人都极其关注倭寇,当然侃侃而谈。
  “听说两位曾用离间计使得倭寇自相残杀,愿闻其详?”,谁不想说说自己t引以为自豪的大杀特杀战绩呢?
  “说起来嘉兴列岛也曾听说有倭寇出没,若能得两位相助,只怕江南百姓从此能睡个好觉。”说起江南抗倭,谁不激动?
  因此萧辰即使对顾知府这人为人不大喜欢,但也被他勾起了谈兴,说得极为融洽。
  宴席上酒菜也好,他们在福建与军士同吃同住,吃得都是大锅菜,奔波来苏州的路上又风餐露宿,基本没吃到什么好吃的。
  因此顾家这一餐算是这一月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
  椒醋鹅、三套鸭、龙井虾仁、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孔雀开屏鲈鱼、风羊火锅、荔枝猪肉、雪梨菱角汤。
  既有江南特色又全是硬菜,适合他们这些许久未沾荤腥的“野人”。
  龙井虾仁清清爽爽,筋道弹牙的河虾仁脆生生,吃一口非但没有河鲜的腥味,还带着淡淡的龙虾鲜甜,吃完后满口余香。
  清炖蟹粉狮子头泡在清汤里,仔细喝一口清汤就觉得满口醇香,半点都看不出来这居然是高汤,还以为是清水呢。吃一口狮子头,淡淡的蟹味提鲜,狮子头被炖得绵软,入口即化,吃起来肥瘦搭配正好,肥香满口。
  拿来清爽解腻的雪梨菱角汤是将雪梨放进纱布慢慢拧了汁子出来,再加了冰糖和菱角米,喝一口淡淡的雪梨汁正好解腻,里头的菱角米则嫩嫩白白,鲜甜十分,很是解腻。
  连萧辰和仰鹤白这样挑剔的纨绔子弟都忍不住赞一句不错,比宫里的光禄寺和尚膳监做出来都好。
  萧辰不耐烦看仰鹤白巴结顾知府,吃了七八分饱就起身借口醒酒,往外头走走。
  待路过河岸,就见往来小船正穿梭不停,停泊后就有许多仆从端着托盘出来,想必是运送菜肴的。
  路边还站着个被奴仆簇拥的小娘子,身量颇高,说话很有威严:“这份白檀玉露霜上来晚了,里头已经喝甜汤了,索性端回去吧。”
  想想又吩咐他们还是端上去:“适才吃了手剥河虾,万一那些贵人要用白檀玉露霜擦手,还是端上去吧。”
  一会吩咐“苏白梅可以上了,记得每碟配一个竹签方便客人取用。”,她一个眼神,旁边的丫鬟就上前翻捡:“竹签可得都磨平了,免得有倒刺伤了客人。”,显然经过训练。
  还忙里抽空:“去吩咐厨房端些白萝卜汁过来给宴席上醒酒。”
  “对了,叫看楼阁的婆子挂上帷帘,一会落日后湖上起风,吹了喝酒的人中风可不好。要浅白的软烟罗,配月光才好看,莫要挂大红大紫。”
  萧辰自小到大参加宴席如喝水,什么宫里四月八宴、元宵、冬至、藩夷宴,却很少知道宴席背后还有这么大琐碎功夫,加之无聊不想上楼去看那两人一唱一和,所以一时看入了神。
  他发现那小娘子指挥得当有条不紊,很是威风指挥着手下丫鬟婆子,那些丫鬟婆子显然也是经过了多次调度,所以都听从吩咐,各听吩咐去办事。
  萧辰就有点佩服这小娘子,觉得她这调度功夫与指挥能力不逊色于一个百户,暗想:若她是个男子,现在就能叫她跟自己走,提拔她到自己麾下做个领兵的百户。
  正想得出神,那小娘子已经吩咐完毕,转过身来,正脸被月色一照,正好清晰。
  是昨天那个小娘子。
  昨天楼上女眷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这个小娘子听懂了顾介甫的话并无意间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萧辰了然,等散席后他与仰鹤白谈起,就流露出赞许:“顾知府且不说他,手下几个女儿都不错。”
  “哪个?”仰鹤白一听说是主持席面的,就明白了,“是小五啊?她是能干,现在府里有多半大事都由她操持。”
  小五?
  萧辰隐约想起当初在银杏叶里看见过的小女孩,当时她与大娘子一起,看见自己非但没有害怕,眼神里尽数是傲气。
  只不过后来知道她是个看人脸色过活的庶女,也觉得她不容易。
  没想到这几年她居然就能从一个小庶女成长为管家之才,可见有点本事。
  可见万物向上,人人都靠着自己才能努力上进,即使是后院内宅里一个不起眼庶女,不能科举也不能从军,都在靠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往上爬,改善自己的处境。
  “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莫挨我小姨子!”仰鹤白还带着酒气,可脑子却转得很快,飞快警告萧辰,“不许你窥探我家后宅。”
  “这就你家后宅了?”萧辰嗤笑一声,“你想哪儿去了?圣上能容得你我嫁娶同一家”
  又问仰鹤白:“你怎么对顾家后宅之事如此熟悉?怎么连谁管家这种小事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