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场很丑[六零] 第8节
  就她所知,地下/dang都是一对一的,没有这份名单,中间若是失了一环,上下级如何联系?
  “没了。”沈瓒冲谢瑶呲牙一笑,站起来掀开草帘到里面,从苗妮的针线篓里寻了根针,又照着拆下来的线,裁下一截,穿针引线将衬布缝好。
  衣服重新装进藤箱,然后将藤箱放回原处,沈瓒抱起谢瑶关好门,拎起门口放着的竹篮,跟隔壁房间里的李凤丫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带着谢瑶走出城门,沈瓒没往昨天的臭小沟小树林里凑,而是脚步一拐往西走去。
  西边是个不大的小山,山脚下稍有冒头的野菜都叫人挖走了,沈瓒带着谢瑶往上走。
  听着他呼哧呼哧的急喘声,谢瑶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
  “别动!”沈瓒按住谢瑶的背,“你听听,这一片可有半声鸟鸣。知道为什么吗?”
  谢瑶疑惑地歪了歪头,沈瓒抹了把额上的汗,“因为啊,但凡有只鸟儿飞过,都被人打下来或是烤吃了,或是炖汤喝了。”
  谢瑶:“……”
  见谢瑶不信,沈瓒笑道:“要不我放开你,咱试试?”
  还是别了,她惜命的很,想着,谢瑶往他袄里钻了钻。
  沈瓒眸子闪了闪,她果然聪明得紧。
  山上的野菜也不多,沈瓒寻了一上午,挖的野菜也就堪堪盖了个篮底。
  中午回去也是没饭吃,沈瓒摸出王阿婆给的硬糖,昨天咬过的那半块,他自己吃了,随后另掏出了一块,怕谢瑶整块吞进肚子卡了喉咙,一咬两半,递了半小的给谢瑶。
  谢瑶看了看那上面沾的口水,迟迟难以下嘴。
  “还是不喜欢吗?”沈瓒愁道,“除了糖,便是这竹篮里的野菜了,野菜要熬成粥才能吃,现在咱们是一天两顿饭,下一顿还有几个小时呢。”
  谢瑶也饿,饿得前胸贴后背,眼一闭,她伸头叼起沈瓒手里的糖,“咕噜”一声,咽下了。
  “唉,幸好给你咬碎了,要不然真要卡住了喉咙,还真不好掏出来。”
  说罢,沈瓒把另半块又咬成了两小块,“再吃点。”
  行吧,一块是吃,两块也是吃,左右都要吃小家伙的口水,咱也别矫情了。
  一块糖真顶不到哪里去,不一会儿,谢瑶又饿了,她从沈瓒怀里探头朝外看了看,这会儿大家好像都拎着竹篮回家了,没什么人。
  谢瑶稍一挣扎,沈瓒便松了手。
  谢瑶先是在地上活动了会儿,才试着张开翅膀朝那相对低矮的树上飞,但凡是结种的树,经过一秋又一冬,树上的种子也早就掉落进泥里熬烂了,倒是有几棵冒了新芽,谢瑶啄了口尝尝,有的苦味很浓,有的还好。
  捡那味道不错的折了些,丢给沈瓒。
  说实话,沈瓒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不过每样捡了些放进竹篮,剩下的他就不让折了,也不管谢瑶听不听懂,他只管解释道:“拿回家让舅妈认认,若是可以食用,明天我们这个时候再过来折。”
  行吧,不折就不折。谢瑶转头盯上了树上的鸟窝,太高的她不敢去,专找那低的,想也知道,低的里面真要有鸟蛋,早就被人爬上来摸走了。
  谢瑶在树上飞,沈瓒在下面跟,一路跑一路寻,终于在那偏避的地方,摸到了一窝6个鸟蛋。
  沈瓒没带洋火,升不了火,谢瑶小心地抓着鸟窝下来,一人一鸟各自生喝了两个垫垫胃。
  剩下的连同鸟窝,沈瓒让谢瑶又送上了树。
  约摸有四五点的时候,沈瓒重新将谢瑶揣在怀里,开始往山下走。
  “哎哟,这不是尾巴那有钱的表弟吗?咋还跟咱们这些穷人一样,挖起了野菜?”
  “黑牛,你这话就不对了,有钱人家谁吃野菜啊,他这是挖着玩哩。”
  “拿野菜玩,那就太糟蹋东西了。这么着吧,”黑牛弯腰捡起个土疙瘩递给沈瓒,“土疙瘩可比那野菜好玩多了,给你换,咋样?”
  沈瓒拎着野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咦,你胸前鼓鼓的装了什么?”土疙瘩一丢,黑牛伸手朝沈瓒的胸前探来。
  沈瓒哪敢让他们见到谢瑶啊,抓住了还不得转头烤吃了,手里的竹篮一扬,里面的野菜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趁着他愣神的当口,沈瓒拔腿就跑。
  “娘的,”黑牛一扒头上野菜,飞起一脚踢飞沈瓒丢下的竹篮,“肯定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然哪会连挖了一天的野菜都不要,转身就跑啊,“追”
  黑牛一伙四五个,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也有十来岁,沈瓒知道他跑不过对方,一把扯开夹袄,掏出谢瑶,手一扬,“瑶瑶,快飞。”
  “哇!鸡!”
  “不对,是鸟,会飞。”
  “快快,弹弓,把弹弓给我。”
  “小瓒!”谢瑶惊慌道,“他们打你怎么办?”
  “别管我,快飞!快点,飞高点,别让他们打中你。”
  “啊!那鸟会说话。”
  “妖怪!”有人惊呼道。
  黑牛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头上,“去你的妖怪,蠢材,连八哥都不认识。”
  弹弓拉起,黑牛一石子打在了谢瑶的左翅上,正击在昨夜子弹擦过的地方,疼得谢瑶“嘎”一声响彻山腰,紧跟着东倒西歪地从上面栽了下来。
  沈瓒看得心惊胆颤,“瑶瑶,快往上飞!”
  “嘎嘎……”谢瑶狂扇翅膀,一直往上升,往上升,最终踉跄着停在了树梢上。
  往下一看,谢瑶一阵眼晕,妈呀,好高啊!
  黑牛站在树下,从兜里摸出一把石子,一个接一个地朝上打,眼见石子用完也没有沾到谢瑶的羽毛,暗骂一声,手中的弹弓往腰后的裤腰带上一别,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装进兜里,褪去脚上的布鞋,“呸呸”黑牛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抱着树杆就往上爬。
  谢瑶吓得放声尖叫,“嘎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沈瓒看得心疼不己,“瑶瑶别怕!”说着往前一扑,扒住了黑牛的裤子,只听“刺啦”一声,裤子从屁/股那被撕成了两半。
  “哇!”小伙伴们齐声叫道,“看不出来啊,黑牛,屁/股挺白的,哈哈……真白,是脸的两倍……”
  黑牛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把将沈瓒拨开,“笑,笑你娘的屁啊笑。老子看谁再笑,揍不扁你们个龟儿子。”
  有人脸上挂不住,怒道:“骂谁呢,又不是我们撕烂了你的裤子,有本事你逮住那小子往死里揍呐,当谁不知道是的,不就瞧人家有钱,不敢下死手呗,怂样。”
  “谁说老子不敢揍他,”黑牛被人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转身捏着拳头朝沈瓒一步步走来。
  “小瓒,”谢瑶一急,扇着翅膀从树梢往下飞了段,“小瓒,快跑。”
  其他人一见,拉动弹弓纷纷朝她打来。
  “哇……好疼,小瓒,快跑!”
  “瑶瑶,别下来。听话,飞上去,快!”
  第11章
  一人一鸟嚷叫间,黑牛撵上沈瓒,有后面伙伴盯着,再加上他已被激起了满腔怒火,抓住沈瓒没再留手,一拳就击在了沈瓒头上,半大小子打架,哪知道哪儿能打,哪个部位应该避开。
  沈瓒当下就被捶得大脑一懵,眼前金星乱窜,整个人都晕乎了。
  黑牛没有丝毫察觉,一拳又一拳,直击得沈瓒跪爬在地,鼻青脸肿,嘴里血水横流。
  “坏蛋!”谢瑶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一上来就下死手,当下怒从心起,不顾飞来的石子,飞起一爪抓在黑牛的背上。
  黑牛惨叫一声,背上的夹袄划开三道口子,血肉/翻飞,吓得黑牛身后的伙伴们惊慌失措,“八哥伤人了,八哥伤人了……”
  先有谢瑶在树梢上大喊救命,又有四散而逃的男孩大叫鸟儿伤人,很快,山上还没走的人,拎着竹篮扛着柴禾奔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彼此,谢瑶护着沈瓒不愿离开,黑牛吃了暗亏不愿善罢干休,正拿着地上的一截树枝,跟谢瑶对峙着。
  “哎啊,哪来的鸟儿。”来的有那半大小子,见了肉,谁还管他们谁伤了谁,筐子里的柴往地上一倒,张着筐子就朝谢瑶罩来。
  “瑶瑶,别管我,快往上飞。”沈瓒躺在地上,视野里一片血红。
  “嘎……坏蛋,一群坏蛋!”活到这么大,谢遥从来没有接收过这么多恶意。
  谢瑶飞身而起,这会儿也不记得自己恐高了,她全副心思都落在了沈瓒身上,“小瓒,你怎么样?头晕吗?恶心想吐吗?”
  她妈是医生,她对医学虽然不感兴趣,不过一些医学常识整天听自家老妈念得多了,多少记住点,她很怕沈瓒被黑牛打成脑震荡。
  沈瓒嘴一张,又吐出一口血水,“瑶瑶,你别说话……”鸟儿都这么聪明吗?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昨天贴在墙上的画报,不知为何再一次从他脑中闪过。
  “哎哟,你们这帮娃娃哦,看把人打得。”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过来,扒开人群,扶了沈瓒起来,“怎么样?能动吗?”
  满脸血糊拉的,老婆婆看着都瘆人,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没事,”沈瓒就着老人的手艰难地站起,安抚地冲老人家摇了摇头,然后强烈地晕眩袭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啊不会死了吧?”不知哪个胆小的嚎了这么一嗓,人群吓得呼啦一下四散开来。
  特别是黑牛等人,吓得拔腿就跑。老婆婆气得一噎,“狗蛋,对,就是你,给我过来。”
  叫狗蛋的小子十五六岁,爹妈死得早,是个流浪在棚户区的孤儿,冬天受过婆婆的几次接济。
  “快过来,将人背上,送到杜医生哪,快点,磨叽什么?人家家里有钱着呢,回头他家大人来了,多少打发你点东西,可比你在山上乱寻摸强。”
  狗蛋嘻嘻一笑,“我哪能不知道这点,这不是怕真出了事,沾上身,落不了好吗?”
  “就你鬼心眼多。”婆婆瞪了他一眼,“放心吧,由老婆子给你做证呢,出不了事。”
  如此,狗蛋心下一松,背起沈瓒,“婆婆,那我先带他下山了,您老慢慢地跟过来。”
  “知道,快去吧。”婆婆催促着挥挥手。
  谢瑶飞在空中,跟着地上的狗蛋跑。
  狗蛋背着沈瓒,一气儿冲下山,穿过城门拐进棚户区,进了个篱笆院,“杜医生,杜医生……”
  “什么事儿?”正房的门帘掀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干巴老头,脏兮兮地从屋里出来。
  隔着段距离,谢瑶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异味。
  “杜医生,你快给看看,尾巴他姑家的孩子,在山上被黑牛给打了。”
  谢瑶抖着翅膀落在他家房顶,心焦地看着杜医生,希望是位深藏不露的老头吧。不然……谢瑶脑子急转,她能找谁,爸爸的部队好像要五月才会过来。
  舅舅虽然人在川城,可他是潜/伏人员,不易出面不说,还是朱爷爷的联络人。而自己,好死不死的,穿成了只让朱爷爷坐牢的鹦鹉。如此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焉知他不会掏出枪来,一枪/毙了自己。
  谢瑶在屋顶上愁得苦了脸,底下杜医生伸出乌黑的手,翻了翻沈瓒的眼睑,“无事,死不了。”
  说罢,双手往身后一背,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