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也好近啊,温书宜都能感觉到男人随着讲话胸腔在动,纤薄后背贴着起伏不止的胸膛,劲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感受无遗。
  她忍不住微微蜷了蜷身体,像只被煮得发红的小虾米。
  “我……就是怕挤着你。”
  “床就这么点位置,犯不着。”
  “瘦得跟个小手办似的,养了几个月,也不见胖。”
  怎么都觉得她瘦了,她明明到临北就胖了整整三斤。
  温书宜轻声说:“我胖了三斤。”
  “哪家的秤?”
  “回去用你的小金库买个新的。”
  温书宜说:“秤没坏。”
  “嗯。”
  男人口吻随常:“换了。”
  老男人不讲理。
  温书宜放弃抵抗:“那换吧,反正您都会自己做主。”
  “听着这么委屈?”
  温书宜小声说:“没有,哪敢说邵老师欺负人。”
  “除了我,还谁欺负你了?”
  温书宜很突然就沉默。
  彻底静下来的夜里。
  藤球小夜灯笼罩层昏暗朦胧的光雾,这姑娘刚刚还一点又一点地往外挪,这会倒是老老实实蜷着不动了。
  “在家受委屈了么。”
  温书宜眼睫微颤了颤,眼眸垂下,下意识就抿住嘴唇。
  “不想说?”
  “不是。”
  温书宜垂眸,沉默了一小会:“邵老师,我暂时还没想好。”
  这么多年在温家的幸福和酸楚,像是共生在她血液里的养料,从小到大,她在温家需要变得听话懂事,要变得学会不在乎一些事情,也要学会快速长大。
  她好像有很多想讲给邵岑听的话,像淮城的云和晴,老城区的热闹和烟火气,老店铺里来来往往的故事,温家有她爱的奶奶和妹妹,庭院里有她捕捉的夏日瞬间,有蒲公英、阳光和蝴蝶,有她深埋在树底下关于年幼的愿望,也有她站在露台上日日夜夜眺望祈求的梦想。
  想跟他讲有关于夏日灿烂的所有美好。
  而不是那些乌云和阴霾,强咽进眼眶里的眼泪,或是强撑镇定、告诉自己忍耐下的那些求全。
  唯独是邵岑,她唯独不想跟他讲这些。
  “我……”
  温书宜知道邵岑是关心她,有些着急,张了张唇:“我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邵老师,你等等……”
  “睡吧。”
  大掌捂住了眼眸,中断了她慌乱解释、词不达意的话语。
  静默中,夜色像是条缓缓流淌的河流,无声又静谧。
  眼睫像是小刷子似地轻刮过掌心,像窝藏了只脆弱的蝴蝶,很痒。
  “书宜,睡吧。”
  “几个小时过后,新的一天就会在你的眼前重新苏醒。”
  依旧是那道低沉、格外让人有安全感的熟悉男性嗓音。
  悬着的、惴惴的那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揉回原位,稳稳地、柔和地。
  温书宜缓缓闭上眼眸,任由充满安全感的睡意和身后拥抱,将她淹没。
  一夜无梦。
  -
  清晨时分,最先醒来的是从没关严实的窗帘偷偷溜进的一束白光。
  温书宜也醒得很早,凌晨的时候身体沉沉睡过去,没做梦,意识却一直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
  睁眼后,温书宜眼前从模糊惺忪到逐渐清晰,跟眼前不知名的一堵墙对视了好十几秒。
  终于想明白了这不是堵墙,而是男人的胸膛。
  也逐渐想起来现在的状况——她跟邵岑在一张床上睡着。
  并且确信她昨天大半夜没睡,被邵岑从露台接了出去,在外头老街胡闹了到凌晨才回来,不是她做的一场缥缈的美梦,而是实打实发生的事情。
  明明昨晚还是背着身睡的,今早就莫名其妙钻进人怀里了。
  她睡觉可真黏人。
  温书宜面红耳赤、轻手轻脚地挪起身。
  身体挡住了书房内昏淡的光线,微明的昏暗中,浓黑头发有些凌乱,深邃眉目落进半明半暗的光影,眉头微蹙着,侧脸轮廓线条凌厉利落。
  看着是睡得完全不好的模样。
  也难怪,他昨天从海外赶回来,又从机场过来,到大半夜陪她胡闹到了凌晨,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啊。
  温书宜有些歉疚。
  起身后,她轻手轻脚地把没关严的窗帘拉上,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回到房间,昨晚通风的效果还不错,房间里巧克力奶和榴莲汁混在一起的生化武器味已经散了很多。
  嗯,现在定睛一看,床上的状况真是糟糕透顶。
  温书宜抱起被波及的床单和枕头,一起放进浴室,大致洗漱完,手洗干净后,放进外头浴室里的洗衣机里烘干。
  露台撑杆上被放上床单,又夹上枕头,随着晨风不时飘动,散发好闻的薰衣草洗衣剂的馨香。
  至于席梦思,她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点开小程序,预约专业清洗人员上门.服.务。
  温书宜整理了会房间,昨晚没来得及顾上,现在看了看,有些东西乱摆,哪里都觉得不是很满意。
  大致整理完,让房间继续通风。
  出了房门,小走廊上从窗户透进阳光,远远听到孩童吵闹的嗓音。
  温书宜快步走去,一眼二伯母家二胎生的小儿子,蹲着玩手里在光滑地板上滑动的火车,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滑动声,一边嘴里模仿着火车轰隆隆的响声。
  这里就离书房有一小段距离,对于清晨睡觉的人就是噪音。
  “小源。”
  温书宜轻唤了声。
  没人理。
  温书宜也蹲下,轻声说:“小源,现在还很早,家里有人还在睡觉,姐姐带你去庭院玩好不好?”
  “不要!”
  温书宜猝不及防被用力推倒,手掌蹭到地板上的火车轨道玩具,在手心擦
  过一道长长的红痕。
  温学源没拿稳手里的火车,飞了出去,摔坏了大半边,顿时嚎啕大哭,招来了不远处的二伯母。
  高婕淑急步走来,看清眼前的状况,眉毛一挑:“书宜,你是做姐姐的,平日里不说让着点你弟弟,大清早欺负人算什么?”
  温书宜刚起身站稳不久,手心还有些蹭疼,对于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语气镇定地说:“二伯母,小源清早在这里玩,发出的响声很大,家里还有人在睡觉,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去庭院玩,他推了我一把,手里火车没拿稳,自己哭了。”
  男孩仗着有妈妈撑腰,哭得更凶了。
  高婕淑越听心疼来气,瞪着这副冷静的瓷白脸颊,话也愈加不客气:“小源他还是个孩子,还能欺负你?”
  “书宜,我们是一家人,也不想闹得彼此太难看,可你做错了,怎么都该给你弟弟道歉!”
  “我没做错。刚刚说的话,也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温书宜说:“二伯母,如果你认定我有欺负了你儿子,现在可以报警处理,让警察来检查你儿子身上和火车玩具上有没有我的指纹印。”
  高婕淑越听越气:“温书宜,你以为你嫁到临北,找了个有钱的老男人,就能翻身当凤凰,不把你的长辈放到眼——”
  她目光一顿,话语也骤然一顿。
  温书宜也跟着看过去,看清高大男人扶着老人家走来。
  “书宜。”
  听到男人低沉嗓音唤了她声。
  温书宜乖乖走到跟前:“奶奶,阿岑。”
  邵岑微蹙了下眉头:“手怎么了?”
  温书宜下意识缩了下手,在男人稍沉的目光下,又默默伸回到了他眼前,掌心那道擦出来的一条长红痕明显。
  “没事,就是刚刚在地板擦到了下。”
  邵岑看这姑娘确实没事,收回目光:“檀奶奶,方便我说几句话么。”
  檀师芮说:“都是一家人,当然方便说。”
  邵岑看向几步外的母子。
  “我家太太性子柔,在外跟人结善,至于我么,向来没有多耐心。”
  站在旁边的温书宜眼睫微颤。
  他在护着她。
  高婕淑脑筋转得快,到这会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眼前男人的身份,脸色微微发白。
  她知道临北不乏有权势的人,也知道当初温老爷子结下恩情的是临北有头有脸的顶门望族,不是她能随意惹得起的人物。
  “姑爷,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过节,都是闹着玩的。”
  瞬间换了套说辞。
  “你家小孩哭了要糖吃,我家小姑娘受委屈,不要讨回公道么。”
  “是是是。”高婕淑一脸赔笑,扯过站在一边的儿子,“快给你书宜姐姐道歉。”
  温学源这会不敢哭了。
  “赶紧道歉!”
  被高声呵斥了句,温学源被吓到了下,连忙对温书宜说:“对、对不起,姐姐,我刚刚不该推你。”
  温书宜没回应这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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