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裴羽的遗憾持续得短且跳跃,因着陆淮笑着唤他怀远!好久不见。
  彦谨!好久不见!他把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一句我好想你。压在了心里,只是专注地望着陆淮。
  眼前人本就分明的下颚线变得更加清晰,天青色官袍下未笼盖住的手腕骨骼愈发凸显,仿佛能被人轻易擒住。
  才五日光景,他怎得就瘦的这般明显,分明本来就已经清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了。这些日子劳神伤身至此,定是这人太过专注投入任务所致。
  虽这样的纤弱并不丑陋,反而更显破碎易折,容易激起本就有特殊之意的人的欲念。
  但裴羽此刻心中唯有怜惜与心疼,想着要送点好东西过去,觉着要好好养养彦谨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陆淮看着眼前明媚依旧的少年,先前面对着异乡的明月,他何尝不想自己的知己。
  心中亦有许多话想与他聊,但发觉场景不合适,只能柔和地如一泓水湾与他说几句体己话,别的便再无了。
  他们只寒暄了几句,不敢耽搁丝毫行程。待裴羽与诸人见礼后便一同浩浩荡荡地往皇庭走去了。
  骑着马时,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陆淮所在的马车,没有做的很明显。
  却惊诧的发现,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与彦谨谈天说地十分火热的年轻官员,赫然就是琼花宴上绘了陆淮的那登浪徒子。
  那人敏锐地对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对他笑了笑,一双桃花含情眸里却无甚真心。
  裴羽从战场中生死搏杀、尔虞我诈中来,对人性的把控何其精准。
  他直觉这人若连抹矫饰的笑意都没有,那便像极了他之前平息南疆内乱时见到的那条,暗中窥探、一旦遇敌便喷溅毒汁的蛇。
  怎会是他?明明和陆淮一起去崇州的是他评估过十分安全的陈清源陈大人,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程若琛指不定就是冲着彦谨去的!早知道这样的危险分子也在崇州,他便不能这样安心地让友人去,定是要亲身上阵把这心怀不轨又讨人嫌的东西揪起来教训一顿。
  左右现在找补也无济于事了,就是不知那探花在崇州做了些什么让彦谨竟对他改观,现在甚至还敢恃宠而骄似的瞪他一眼又继续牵扯着彦谨的视线,真的可恶可恨!
  那一眼简直在说他程若琛要取代他做陆淮最好的朋友一般,实在是痴心妄想。
  不行,他晚宴前非要先和彦谨见上一面不可。得揭穿那程若琛的丑恶心思!摸清楚他下了什么迷魂汤药,然后把他彻底驱逐。
  皇庭占地面积极大,从官道一路驶进,很快便到了朝会开展的承和殿前。
  乌衡利落地从马上翻下,额前的流苏啷当作响,他看着面前这和草原完全不一致的典雅精致,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大雍的宫殿,果真华彩逼人名不虚传,只是若回回只是来这里为座下宾客,便让人觉得不那么欢喜了。
  旁的那辆马车上,焦灼的氛围正在攀升,先果断跳下的程若琛和调转前来搀陆淮下车的裴羽对上,二人颇有几分僵持之态,最终陆淮有些歉意地望了较远的裴羽一眼,就着程若琛的手也下了马车。
  陆淮想着时间紧迫,况且他与怀远亲于玄宁,不必那么见外,怀远应当能理解他就近而为的行动。
  可他没看到裴羽深深望他的那一眼,全是雄兽求偶却眼见心上雌性转身选择他人的不甘与失落。
  几人一同进宫觐见圣上。
  这位便是北匈二王子!真是一表人才!
  楚元廷免了众人的礼,微微多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陆淮,目光便集中落在那眉弓劲挺的异族身上,眼神中蕴含着藏的很好的探究与忌惮,面上却挂着和善得体的笑容。
  昔日我与乌兄会面,王子还是那般稚嫩可爱。不曾想今日,已然是这样一位英气少年了!
  多谢中原皇帝夸赞!
  乌衡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看着并未把这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雍朝皇帝从长辈角度对自己的评价放在心上,又或者说听不出其中的敲打之意。
  想观他反应得到自己想确认的信息的楚元廷到底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滋味,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不好受。
  二人戴着面具在朝堂上看似平和又火药味十足地你来我回了几句,之后楚元廷便让乌衡和使臣留在宫中备好的客房里,遣众人先各自回府。
  陆淮一下朝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府中,觉着远途而行一身风尘沾染了不少粘腻污秽,想换身衣裳好好地打理一番再参与晚间的宴会。
  这以文为贵的时代有许多名流男子亦会同贵女一般把花瓣香油浸泡在水中沐浴,但陆淮并不喜这般奢靡浪费,在春樱想要为他准备时选择了拒绝。
  只让丫鬟灌了个热水,备了一二皂角和换洗的衣物,便简单地褪了衣裳,沉入池子中去了。
  池水氤氲,热气萦绕在陆淮的周身,暖融融地消解着一身的疲倦,他的头被催化得晕晕的,感觉快要舒服的昏过去了。
  但他不是这般容易被感官左右之人,半晌又恢复了清明。见无事发生,浴房依旧宁静,才缓缓叹出了口气。
  毕竟旗帜鲜明地支持新法,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利益相关者的暗杀。如陆淮这样无武学傍身的文官若没有警惕心,估摸着会够呛。
  可刚卸下防备,便听见有什么人毫不拖泥带水推开门的声音,如此迅捷又如此令人慌张。
  陆淮惊诧但只来得及拿过一旁换洗衣物配套的菱形盘扣在手中,直到发现来人是裴羽才稍微松了口气。
  彦彦谨?!
  裴羽满心不忿,回程路走到一半便折回了陆府,进来了见陆淮常待的地方都找不见人,春樱夏鹭也都不在。
  又怨自己上回友人去崇州前因为优柔寡断而扑空,遂怀着蛮试试的想法推开了这扇门,不曾想友人确实就在里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是这般
  这般活色生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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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开头(捂嘴笑)应有尽有
  今天有希望一日两更,因为这章本来想在昨天加更(QWQ)小江挑战失败。
  第14章 臣妻14
  裴羽知晓自己对友人有着难言的想法,可是即使如此,他们都是男子,同样的身体构造下他也并不觉得彼与彼之间有着怎样大的差别。
  除了,友人这样的文弱书生会比自己这样的武将莽夫更瘦弱些、更好禁锢些。
  陆淮比起做沈三的港湾,分明更适合被自己抱。裴羽想着他们俩之间相处会再契合不过,他原以为自己最出格的念头,便是这般。
  直到闯入的一刹那,看到平日里穿戴规整严实的人如仙君坠凡般褪去覆盖物,莹润的肩头如玉石般盈盈生辉端方清雅在下沉,妖异惑人在攀升。
  染上粉色的白比之清冷冷的色泽更加牵扯人的注意,这温雅君子一时竟然更似湖中水妖,妍丽得让人心惊,再令人想不到惯常的君子二字,巨大的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都是男子,怎得陆淮,会是这般处处与他不同?
  他才知道,他这样卑劣的人,还能孕生出更过分的遐想来。
  陆淮一双清凌凌的眼宛如也被氤氲出了雾气,眼眶显得湿润而泛着红意。对着闯入者的眼神却是警惕与坚决,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
  入朝之后得罪的人太多,分属不同势力的行刺者时常前来彰显存在感,他不得不防。
  认出来人是友非敌,陆淮不那么紧绷之余想到了别的东西,一时羞耻和尴尬之感涌上心头,赶忙把自己浮出水面的半个身体沉入水中。
  没有发现对面裴羽愣愣地盯着他看,心中道着不能不应该。
  视线却十分诚实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从他被熏的绯红的脸到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延伸到因下沉被水纹淹没的若隐若现的樱红
  看的君子袒露出绯红着脸的羞恼模样,才有些遗憾而意犹未尽地收回。
  裴怀远?!你怎地不叩个门再进来?
  裴羽只觉得友人微微颤抖的声音似嗔若怪,心头麻痒,连口头都变得拙劣。
  我我叩过了,但可能彦谨你没听见。方才四下都寻不到你,连春、夏那俩丫头都人影不见,我便有些着急,一心只莽撞地到处探探,没预料到,竟会这般冒犯于你。
  虽然他们皆是男子,陆淮并不觉得让同性别的人见了这副模样有什么大碍,更不会把心属沈沉笙的友人想到那令雍朝臣子讳言莫深的层面上去。
  可他这般的正人君子不知,真相就是在一次次地排除中变得越来越远。
  但陆淮自幼便在父亲的教诲下对礼节规矩有所恪守,加之心中仰慕遵循古礼的圣贤,除了受伤等不可抗力的危急情况,他自懂事之后便不曾在他人面前袒露过自己的身躯,即使于亲近的家人、于自己的贴身丫头春樱和夏鹭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