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其关键便在酸浆水。
  可酸浆水是什么,要如何制作,方子上写得笼统,只说是用豆浆发酵制作,发酵好的酸浆水呈现清澈淡黄色,酸香温和,无腐败臭味。
  用发酵好的酸浆水做出的豆腐,豆香浓郁,口感细腻嫩滑。
  赵景清:“……”
  原料、用具、环境、时间等都会影响发酵结果,酸浆水没发酵好,酸浆豆腐自然做不出来。就算做出来,点浆的时机,酸浆水的用量,后续的压制成型,都会影响豆腐的口感。
  怪不得姜夫人说找了不少人都没做出来,确实不好做。
  袁牧做豆腐那么久,得了赵景清真传,看着方子眉头越皱越紧,“酸浆水不好做,这钱难挣。我们不知道酸浆豆腐是啥味道,就算做出来,也不知道做对没。”
  赵景清思索一会儿,“好吃的不一定对,但难吃的肯定不对。”
  “是这个理。”袁牧忍俊不禁,“你安心试做酸浆豆腐,豆腐坊的活计我盯着,出不了错。”
  “成。”赵景清点头,脑子里已经浮现几个想法,发酵可用生豆浆,亦可用熟豆浆,且都试上一试。
  如今用豆子多,紧挨着石磨的位置,泡了几缸豆子。赵景清舀出四斤泡好的,磨浆滤浆后,一半倒入锅中煮沸,另一半生豆浆分成两份倒入洗干净的陶罐中。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是最适合发酵的时候,按赵景清的经验,陶罐直接放在屋内即可。
  装有生豆浆的陶罐,一个密封,一个敞开。锅中煮沸的豆浆冷却,亦是如法炮制。
  柴房的柴火早已清空,打了好几个架子,用作霉豆腐发酵的发酵房。赵景清将陶罐一一搬入其中,放在角落。
  入秋后昼短夜长,天黑得早了些,赵景清做完这些,天已经擦黑。林翠娥做好饭菜,吆喝着吃饭,赵景清应声去洗手吃饭。
  待吃好饭洗漱完,在进屋睡觉前,赵景清端着烛台进入发酵房,蹲下身往陶罐里看。
  敞开的陶罐清晰可见,没甚变化。
  次日丑时过半,赵景清到点便醒,醒来收拾妥当,第一件事就是端上烛台去检查发酵情况。
  装有熟豆浆的敞开陶罐,豆浆变得浑浊分层,瞧着不容乐观。
  赵景清又看装有生豆浆的陶罐,表面好像凝了一层皮。赵景清伸出手,在碰到前又收了回来,起身去厨房取一双筷子,用烧开的水烫过,折回发酵房,用筷子捞起最上边的豆腐皮。豆腐皮凝了一半,时间久一点,能凝成一张完整的豆腐皮。
  微弱烛光中,能瞧见豆腐皮下是偏黄的浆水,底部有沉淀。
  浆水颜色和方子上写得相似,赵景清面上露出笑容,看来得用生豆浆发酵才行。
  赵景清克制住掀开另一个装有生豆浆陶罐密封盖子的欲望,将装熟豆浆的两个陶罐搬出发酵房,倒出来清洗干净。
  发酵唯有交给时间,不用时时盯着,赵景清一同忙活做豆腐,等天际渐白才抽空去看。
  袁牧也跟了上来,蹲下身凑近陶罐嗅闻,“没啥酸味。”
  赵景清用烫过的筷子沾浆水,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一点,“……有一点点酸,隔一阵再看。”
  待到午时,赵景清再来检查,酸味浓郁些许。
  晚上吃饭前,赵景清再去检查,酸味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不易察觉的臭味。
  待到翌日丑时,赵景清推开发酵房的门,浓郁的酸味中充斥着刺鼻的腐败臭味铺面而来。
  “……”好臭。
  赵景清屏住呼吸后退,“袁大壮。”
  袁牧走过来,嗅到发酵房内逸散而出的味道,“……”
  夫夫二人堵住鼻子,将两个陶罐搬出来,袁牧打水洗陶罐,赵景清则拆开另一个密封的陶罐。
  味道不如敞开的刺鼻,但也十分难闻。
  倒出来后,能看到厚实的豆腐皮,比敞开的凝成的豆腐皮更好更完整。
  赵景清懊恼,“我该早点将这个打开看。”
  袁牧头都快被熏晕了,“咱们重新做。”
  赵景清又舀出四斤豆子,磨浆沥浆,分装四个陶罐,全部密封,搬入发酵房中发酵。
  ——
  山阳镇,黄府。
  “少爷,今儿去哪玩?”小厮凑到黄宁跟前,笑容谄媚的询问,“烟柳街婉儿娘子可盼着您呢,可要去她那儿?”
  黄宁躺得四仰八叉,百无聊赖道:“不去,没意思。”
  天天盼着他去,去得他都快虚了。
  “孙少爷前些日子请您去斗蛐蛐,要不去找他?”
  “不去,没意思。”
  孙贼的蛐蛐太刚猛,斗谁谁死,他才不去找不痛快。
  小厮抓耳挠腮,“刘少爷昨儿个寻了只鹦鹉,会唱曲会背诗,送来消息请您赏玩,少爷可去?”
  “不去,没意思。”
  去了该嘲笑他不会背诗,他丢不起这人。
  小厮:“……”
  咋啥都没意思?小厮左思右想,福至心灵,“裴秀才那事儿过去两个多月,腿应当要好了,要不我去请他过来?”
  黄宁睨他一眼,“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当是假的?”
  “小的说错了,说错了。”小厮自打几下嘴巴,“要不咱们去乐明村看望他,顺道搞点山里的鲜货,这个时节,山珍可不少。”
  黄宁寻思了会儿,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成,准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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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小少爷出门, 自是马车代步。一架马车缓缓使出山阳镇,往乐明村的方向而去。
  自打上次他和裴西安一同寻花问柳,被波及挨了打, 他便长了教训, 再出门身边带上了小厮, 连带马夫在内,一共三人。
  黄宁多是在镇里活动, 不时去清河县城,偶尔上省城去,少有这般往山间田野走的时候。秋日的风凉意萧瑟,从掀开的马车垂帘灌进来,黄宁饶有兴味的往外边瞧。
  马车驶过小罗湾, 黄宁远远便瞧见一块上书‘赵氏豆腐坊’的牌匾, 这儿何时开张了这么大个作坊?卖豆腐能做恁大的生意?
  黄宁读书没读进去, 家里经商的生意七窍通了六窍, 一窍不通。他瞧了几眼, 便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官道不如镇上的青石板路平坦, 坑坑洼洼不断,马车摇晃前行,黄宁给晃得胸口发闷头晕脑胀, 才抵达乐明村。
  裴家位于村子里边, 马车进不去, 半道便要下来走路。
  爬坡穿过田埂, 黄宁终于踏进裴家院子。
  黄宁环顾四周, 这院子竟然是泥地,没铺上石砖,院里养了鸡鸭, 地上一滩又一滩的鸡屎鸭屎,即使是开阔的院子里,也是一股子怪味。
  黄宁嫌弃地捂住鼻子,站在院子边不乐意踏进去。
  “农家都这样,少爷您在这儿等着,小的去叫裴秀才出来。”小厮极有眼力见道,走进院子朝着堂屋里喊人,“裴秀才在吗?”
  屋内,裴西安坐在桌边,身前是摊开的书和笔墨,他静静的坐着,思绪早已飘乎至九霄云外。眉宇不自觉的收紧,眸子微眯,萦绕着显而易见的愁闷和阴郁。
  思绪被忽然响起的声音拉回,裴西安抬眸,稍感意外,现在竟有人会来找他?
  小厮没得到回应,提高声音又喊道:“裴秀才,我家黄少爷来了,你在家吗?”
  裴西安眸中精光闪过,撑着桌子站起身,他受伤的腿尚不能受力,走路需要借力,他扶着桌子和墙走出屋子,“在家。”
  “什么风把黄公子吹来了,黄公子大驾光临,令裴某蓬荜生辉。”裴西安笑道,扶着墙跨出门槛。
  黄宁见状,踏进院子里走向他,面上带笑,“你站着别动,这都两个多月了,你腿伤如何了?”
  “如你所见,能走路,但不能受力,”裴西安眸色黯然,“进屋坐。”
  黄宁随裴西安进屋,目光扫过四周,屋里灰沉沉的,桌椅板凳似被磨的包浆……黄宁迟疑了会,他真将裴西安当朋友,即使嫌弃不已,也控制着没表露出情绪,在板凳上坐下。
  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在这种环境呆过,哪小心翼翼唯恐衣角碰到这挨到那的作态,落在裴西安眼中,如鲠在喉。
  黄宁道:“当初你爹留下的关系给我用,我给了你不少银子,前前后后两三百两,你咋不换个房子,还住在这儿?”
  裴西安敛下眼中情绪,苦笑道:“自幼便住在这儿,习惯了……而且,故土难离,我娘也舍不得这儿……”
  那也能就地建房子,黄宁心底闪过这一念头,但看裴西安颓废不堪的模样,没说出后来,转而询问道:“你岳父打了你,如今你和你夫郎可还和睦?”
  提起赵景明,裴西安脸色倏的一下沉下来,“他就是个疯子。”
  黄宁疑惑,“为何?”
  裴西安这般那般将赵景明的管束说了一通,最后苦涩道:“他让我读书是为我好,只是我……实在读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