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怪他执拗,这砚,天上地下只袁亭书手里一件,他爱得紧,上门两趟都没买到手,馋得他每日茶不思饭不想。
  这回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绝对把这砚请回家。
  纪文元谄媚一笑,脸上褶子盖住了眼睛:“书爷,这是?”
  “我新得的小玩意。”
  姜满以为在说哪件古董,直到被袁亭书捏了把脸蛋儿,才意识到那人问的是他,顿时想起他在阳光房被围观的场景。
  脸一下就拉下来了。
  但袁亭书把他搂得死死的,他动不了,就低头咬着嘴唇——要是聋了就好了。
  “哦,哦。”这种事纪文元见怪不怪,按耐不住地问,“书爷,那砚——”
  “还在。”袁亭书比划一个手势,“我忍痛割爱,就当送您个人情吧。”
  “多少?!”纪文元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一千?!”
  袁亭书笑笑。
  “上次还六百,股市都没您蹦跶的快!”
  纪文元后悔死了。
  他第一次上门时,袁亭书出价两百,那时已经远高于市场价,他嫌贵没买,把袁亭书骂了一顿。上次袁亭书狮子大开口,开出六百的价格,这次又涨了四百!
  “哪来的脸呐。”姜满小声嘀咕。
  纪文元没听见,袁亭书听见了。当着外人的面卡住他下巴,声音降了八度:“再说一遍,嗯?”
  这边袁亭书已经动气了,那边纪文元还没瞧出来,逢迎道:“书爷跟这位小少爷的感情真好哇。”
  “小家伙黏人得很。”袁亭书笑道,“找我要玩具玩呢。”
  纪文元移开视线,默念“阿弥陀佛”。
  玉扳指在脸上压出一个红印,姜满冒出一身冷汗,他嘴快,在袁亭书虎口上啃了一口。小虎牙刚好卡在虎口边缘,咬出两个暗红的深坑。
  袁亭书不怕疼似的,吭都没吭,却终于是放他走了。
  客厅里纪文元还在砍价,姜满听不下去。“奸”这个字被袁亭书演绎得淋漓尽致,那就是个标准的大奸大恶之人。
  姜满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小步幅地挪动。
  自打上次去后院找狗洞被发现以后,他就愈发不爱活动了,偌大的别墅,只有主卧是他能勉强活动自如的地方。
  这下他要穿过整个一楼,上楼梯回卧室。
  他看不见,没有趁手的探路工具,也没人告诉他如何避障,只能平举着手摸索前行。
  摸到摆着白瓷瓶的香几,他长呼一口气,再转个弯就到楼梯口了。然而还没摸到扶手,就被绊住了脚步。
  目不能视,平衡感丢失了大半,他本能去拽什么东西——也确实拽到了,拽的那东西跟他一起倾倒。
  他在地上滚了小半圈,衣摆窜上去几寸,不料祸从天降,好巧不巧砸在他露出来的腰上,像是被尖刀贯穿了身体,疼得他僵在原地不敢动。
  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的。
  “满少爷,您怎么摔了!”
  管家闻声赶来,看见这一片狼藉,不免“咯噔”一下。“羽人兽骑”刚下船送到家,还没给袁亭书瞧一眼呢,就叫姜满撞地上了。
  袁亭书最看重这些东西,管家先捡起摆件检查一番,见没摔坏,才去扶姜满起来。
  姜满龇牙咧嘴撩起衣摆:“是不是流血了?”
  “哟,还真是!”
  姜满有点哽咽,但忍着没哭:“你快叫肖医生——”
  “怎么回事?”袁亭书刚以一千二的价格卖了松花石雕的砚,这会儿正高兴,一看见地上的东西,变脸比翻书快。
  “东西掉了。”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我去叫肖医生。”
  袁亭书一眼发现羽人头饰尖端的一丝红色,小心擦拭干净了,瞥一眼姜满。
  腰上的肉本就脆弱敏感,姜满疼得不敢放下衣服,傻愣愣站在原地。
  他听见袁亭书来了,但对方只说一句话就没动静了。他看不见袁亭书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袁亭书的脸色有没有很难看。
  他好像又摔了什么东西……这次袁亭书会不会真的掐死他?
  “流血了。”袁亭书话里听不出情绪。
  姜满点点头。
  袁亭书摩挲血洞周遭的皮肤:“疼吗?”
  跟上次的态度不一样。
  姜满下巴一皱,哭了。
  肖霁川来了以后直奔卧室。姜满在床上平躺着,睡衣下摆卷上去,露出腰侧一个血洞。
  血洞不大,但他皮肤白,就显得格外狰狞。
  听说是被古董砸伤的,肖霁川消完毒又加了一针破伤风。这次打针没费力气,他正想夸一句,抬头一看,姜满咬着嘴唇快成哭成泪人儿了。
  “疼就哭出声吧。”肖霁川心都化了。
  姜满摇头。他刚砸了人家的东西,哪敢再招人烦。肖霁川没辙,嘱咐几句,开门出去了。
  袁亭书还在楼下看他那破古董,肖霁川黑着脸说:“正常人一到三分钟即可止血,姜满得快十分钟才止住。”
  “嗯。”
  “我怀疑他有轻微的凝血功能障碍,我给他抽了管血带回去化验。”肖霁川压着脾气说,“他家有遗传病史吗?”
  “我怎么知道。”袁亭书终于舍得移开眼了,“他伤得重吗?”
  “对你来说,不重。对他来说,重。”
  袁亭书皱眉:“那一会儿能做吗?”
  “你拿他当什么了?”肖霁川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地说,“你也读了五年医大,一条人命在你眼里连草芥都不如?”
  “这不是有你呢。”袁亭书满不在乎,笑盈盈把古董摆在电视柜上,“一点皮外伤怎么就扯到‘死’了?”
  第9章 我那是爱你
  肖霁川又被袁亭书气走了。
  姜满扎完针就在床上躺着没动。太疼了,他从小到大连皮儿都没破过,在袁亭书家待一个多月,身上的淤青和咬痕快数不清了,今天又添了个血窟窿。
  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苦。
  轻轻碰了碰腰侧,肖霁川给他贴了一张方形的大号创可贴,摸上去是干燥的,已经不出血了。
  从枕边摸出手机敲了敲,siri说现在是晚上六点。
  他疼得不想下楼,又有点饿,但不敢给袁亭书打电话。袁亭书估计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去刷存在感,生怕袁亭书找他新仇旧账一起算。
  这么一想,他闭上眼睡了。
  “——满满?”
  嘴唇被人碾了几下,姜满从睡梦中醒来,起床气犯了:“烦死了。”
  “我吗。”
  听出是谁的声音时姜满哆嗦一下,睁开眼眨了眨,眼珠转向床边。怂道:“我。”
  “瞎说。”袁亭书笑起来,“给你拿了温牛奶,喝点吧。”
  姜满顺从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喜欢热乎乎带汤水的食物,牛奶的香味勾得他肚子直叫,他饿极了,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去,把空杯子递给袁亭书。
  “真乖。”
  听语调和平时差不多,姜满却有点发毛,被子拉高挡住半张脸:“那我睡了?”
  “睡吧。”说完,袁亭书去了浴室。
  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
  眼睛瞎了,姜满听力见长,朦胧中听见浴室里电动刮胡刀的声音。袁亭书习惯早起刮胡子,晚上刮只能是……
  姜满拿被子蒙住头,心脏一下提溜起来。但他困得难受,没紧张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然后被晃醒了。
  “买了新衣服,穿上试试?”袁亭书声音低低的,沁着一丝湿意,“是件红色的旗袍。”
  “不穿。”晚上穿什么新衣服?
  “好吧。”袁亭书掀开了棉被。
  姜满:“你!”他越睡越乏力,挥出去的拳头在挨到袁亭书时变成了抚摸。
  袁亭书托住他的手亲了亲,松开时,那条胳膊失去生命力一样垂在了床上。袁亭书眯起眼睛:“见效了。”
  “什么见效了?”姜满困倦地合着眼,任由袁亭书摆弄,弄着弄着就没脾气了。
  折腾了几分钟,袁亭书夸他:“满满穿旗袍也很漂亮。”
  大片皮肤依旧暴露在冷空气里,姜满顺着衣料摸了摸,裙摆堪堪盖到上臀,不及他一件T恤长,还没有袖子。
  哪是旗袍啊,这不情/趣内衣吗,还是给女孩儿穿的。
  一句“变态”还没骂出来,嘴唇便覆上一层温软。袁亭书撬开他的牙齿,带有暗示意味地纵深着探了探。姜满被迫大张着嘴巴,不知谁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床上的袁亭书像狼也像狗,逮着他这块儿肥肉舔个没完,高兴了还要咬上几口,仿佛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是很愉悦的事。
  “可惜满满看不见,不然你也会喜欢自己。”
  姜满瞪着眼睛骂:“别恶心人了。”
  “说什么呢。”
  袁亭书顺手在腰上一拧,姜满痛得抽了口冷气,立马摸过去,创可贴边缘有点湿了。
  他慌乱去推袁亭书:“流血了……别、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