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81节
  林烬沉默片刻,突然问:“你签了吗?”
  程添锦没回答,只是推了推眼镜。但林烬已经明白了
  他签了。
  “......疯子。”林烬低声骂了句,却忍不住伸手拽住程添锦的袖子,“你知不知道被抓到会怎样?”
  程添锦垂眸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那你呢?你抽屉里那本手抄的《西行漫记》笔记,又算什么?”
  林烬一噎,随即恼羞成怒:“那能一样吗?!我又没署名!”
  程添锦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
  次日,闸北工人夜校
  林烬抱着一摞伪装成《论语》封皮的进步书籍,刚拐进巷子,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哨声。
  “快走!巡捕来了!”有人低声喊道。
  林烬心头一紧,刚要转身,突然被人一把拽进旁边的杂货铺。
  “别动。”秦逸兴压低嗓音,将他推到柜台后,“外面全是便衣。”
  透过门缝,林烬看到几个穿长衫的男人正挨家挨户搜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名单。
  “他们在找谁?”林烬低声问。
  秦逸兴脸色难看:“昨晚有份宣言泄露了,听说......鲁先生已经躲起来了。”
  林烬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竟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
  深夜,程公馆
  “你最近别去夜校了。”林烬盯着程添锦,语气不容反驳。
  程添锦正在书桌前整理教案,闻言头也不抬:“不行,下周要讲《正气歌》。”
  “你——!”林烬气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笔,“你是不是非要等巡捕房找上门才甘心?”
  程添锦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林烬,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林烬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程添锦是对的。
  在这个时代,沉默就是纵容,退缩就是背叛。
  “......至少带上这个。”林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顾安给的磺胺粉和止血带,“还有,别走固定的路线。”
  程添锦接过布袋,指尖轻轻擦过林烬的手腕:“好。”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
  林烬望着程添锦伏案工作的侧影,突然想起21世纪那个和平年代——那时候他总觉得“爱国”是句空洞的口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是在抗争。
  ——
  三日后,明德书店
  “最新消息!”林时气喘吁吁地冲进书店,手里挥舞着一张传单,“红军渡过金沙江了!”
  林烬一把抓过传单,上面是手写的简讯:“滇西大捷,赤匪突破封锁。”
  沫沫凑过来,小声问:“烬哥哥,这是好事吗?”
  林烬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
  角落里,程添锦放下手中的《申报》,镜片后的目光与林烬遥遥相对。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都从对方眼里读懂了同一个念头
  “希望还在。”
  ——
  1935年5月初,上海法租界
  煤油灯在柜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杜老坐在角落的藤椅里,慢悠悠地翻着一本《金瓶梅》,时不时啜一口浓茶。张冠清则伏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嘴里还骂骂咧咧:
  “狗日的东洋纱厂,把《申报》广告费抬高三成!再这样下去,书店连纸钱都赚不回来!”
  林烬正整理书架,闻言回头:“怎么,连报纸都要看日本人脸色了?”
  “何止报纸?”张冠清咬牙切齿,“闸北的码头工人今早罢工了,就因为日清公司的工头又打死一个苦力。”
  杜老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世道......”
  话音未落,门帘猛地被掀开。顾安大步跨进来,西装革履依旧,脸色却阴沉得吓人。他径直走到柜台前,甩下一份文件:
  “看看这个。”
  林烬展开一看,是份日文商业合同,落款处赫然盖着“大日本纺织株式会社”的鲜红印章。
  “他们要收购顾氏纱厂?”林烬瞳孔一缩。
  顾安冷笑:“不是收购,是吞并。”他修长的手指重重戳在条款上,“要求所有工人改签日方合同,工资减半,每天工作十四小时——违者按‘破坏日中亲善’论处。”
  张冠清一把扯过文件,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这他娘的不就是奴隶契约?!”
  杜老突然合上书,藤椅发出吱呀一声响:“顾二少爷,你父亲什么意思?”
  顾安扯松领带,露出个讥诮的笑:“老头子说......”他故意拖长声调,“‘生意就是生意’。”
  林烬和程添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
  ---
  傍晚,码头区
  咸腥的江风裹挟着煤灰扑面而来。林烬和秦逸兴蹲在货堆后,远远望着罢工的人群。工人们举着“反压迫!要活命!”的横幅,正与巡捕对峙。
  “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没?”秦逸兴压低声音,“就是他把日清公司的账本偷出来的。”
  林烬眯起眼睛,隐约认出那是夜校的学员。突然,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
  “不好!日本浪人!”
  十几个持棍棒的浪人从仓库后冲出,见人就打。混乱中,那个戴鸭舌帽的工人被按倒在地,账本散落一地。
  秦逸兴猛地站起来,却被林烬死死拽住:“别冲动!那边有便衣!”
  正僵持间,一阵引擎轰鸣由远及近。三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车门上漆着醒目的“顾”字。
  顾安带着几个保镖下车,皮鞋踩在煤渣上咯吱作响。他看都没看浪人一眼,径直走到巡捕长面前,递上一支烟:
  “李探长,我家工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那巡捕长愣了下,竟真的接过烟,挥手示意手下退开。浪人们面面相觑,终究没敢在顾家二少爷面前造次。
  林烬远远看着顾安演戏,心里暗骂:
  这混蛋装得倒挺像!
  ——
  深夜,明德书店后院
  油灯下,程添锦正在给林时和沫沫讲解《正气歌》。两个孩子听得入神,连秦望都安静地趴在沫沫膝上玩布老虎。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程添锦的声音低沉坚定,“意思是,越是危难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节。”
  林烬靠在门框上,突然插话:“就像码头那些工人?”
  程添锦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对,就像他们。”
  窗外,五月的夜风带着栀子花香。远处外滩的霓虹依旧闪烁,仿佛这场无声的战争与它无关。
  杜老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阴影里,手里烟袋的火光忽明忽暗。他望着屋内温暖的灯光,突然轻声道:
  “这世道......总得有人当灯。”
  张冠清在柜台后哼了一声,却悄悄把算盘往旁边推了推,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叠传单——那是明天要秘密发放的《告全国工商界书》。
  林烬看着这一切,想起从前的他总觉得,“抗争”不过是史书里泛黄的名词,轻飘飘的,与现实毫无关联,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有些人光是点着灯活着,就已经是在照亮黑夜。
  第82章 19352+片段周秋菊
  1935年5尾
  黄昏的光线透过木窗斜斜地洒进来,程添锦坐在留声机旁,黑胶唱片缓缓旋转,激昂的旋律流淌而出——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林烬正低头整理书架上的新书,听到歌声时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碌。
  程添锦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忽然开口:“你之前给我唱过。”
  林烬头也不回:“有吗?”
  “嗯。”
  程添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1930年,在闸北的工人夜校后巷。你说,等胜利了,要听我唱完整版。”
  林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半晌才嗤笑一声:“程教授记性真好,五年前的事都记得?”
  程添锦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光深邃而沉静。
  林烬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身靠在书架上,故作轻松地挑眉:“怎么?被我美妙的歌喉震撼到了?”
  程添锦微微摇头,声音低沉:“你当年怎么知道这歌的?”
  林烬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猜?”
  程添锦沉默了一会,最终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