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57节
  可乐的气泡在玻璃杯里缓缓上升,又一个个破裂,像极了这个时代转瞬即逝的安宁。
  顾安突然抽出餐巾纸,自然地替林烬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林烬正嚼着炸鸡,含糊不清地问:“哎,你是不是特有钱?”
  “还行。”顾安漫不经心地应着,手指隔着帕子蹭过林烬的唇瓣。
  林烬一把抢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手,突然伸手就往顾安西装内袋摸:“让我看看资本家有多腐败——”
  顾安居然也不拦着,任由林烬摸出自己的鳄鱼皮钱包,嘴角还带着纵容的笑。
  “靠!万恶的资产阶级!”林烬翻开钱包,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厚厚一叠美金和英镑在灯光下泛着罪恶的光芒。
  他毫不客气地把钱全抽出来塞进自己口袋,“没收了!”
  程添锦就是在这时走回来的。
  水晶吊灯的光线下,他看见林烬的手指还搭在顾安胸口,看见顾安纵容的眼神,看见散落一地的钞票——以及林烬鼓起的口袋。
  “餐巾。”程添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将雪白的亚麻布递给林烬,却在他伸手来接时没有立即松开。
  三人的影子在地毯上投下诡异的构图:顾安慵懒地靠着茶几,林烬半跪着捏着一叠钞票,程添锦居高临下地站着,眼镜反射着冷光。
  “那个...”林烬突然结巴起来,“这是革命经费...”
  顾安噗嗤笑出声,被林烬狠狠踹了一脚。
  程添锦慢慢蹲下身,拾起一张飘落的钞票。他的动作优雅至极,却让林烬后背有些发凉。
  “我书房里,”程添锦轻声道,“还有三本空白支票簿。”
  林烬满不在乎地拍了拍鼓起的口袋,咧嘴一笑:“没事,他的钱就是我的。”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扎进程添锦心口。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攥紧餐巾,亚麻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不分彼此了吗?
  程添锦想起林烬熟练地吃顾安咬过的鸡腿,想起他们之间那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想起林烬此刻理所当然的态度——这一切都让他胸口发闷。
  “是吗。”程添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摘下眼镜,用那块已经皱巴巴的餐巾慢慢擦拭镜片,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
  林烬还在兴致勃勃地数着钞票,完全没注意到程添锦异常苍白的脸色:“顾安你明天再去取点现金,秦婶之前那个巷口的孙婆婆...”
  顾安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林烬和程添锦之间:“我去拿酒。”
  直到这时,林烬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程添锦幽深的目光。
  “程...添锦?”
  程添锦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当他伸手去拿茶杯时,林烬才发现——
  那只素来稳定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杯中的红茶漾开一圈圈涟漪,就像1932年上海滩永不平静的黄浦江。
  第61章 片段3
  林烬突然伸手,一把攥住程添锦发抖的手腕:“怎么了......?”
  程添锦的睫毛颤了颤,在镜片后投下细碎的阴影:“我想回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林烬心头一紧。
  林烬慌乱地站起身,膝盖不小心撞翻了可乐罐。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好、好啊!”他转头朝厨房方向喊,“顾安!拿餐盒过来把这些打包了!”
  程添锦却轻轻将林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我去车上等你。”他起身时西装裤上还沾着可乐渍,“你们......慢慢叙旧。”
  不等林烬反应,他已经拿起外套走向玄关。
  林烬愣在原地,看着程添锦挺拔的背影在门厅的阴影里顿了顿——他伸手扶了下墙壁,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但转瞬又恢复如常,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顾安拎着餐盒晃过来时,正看到林烬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发呆。“怎么,”他故意拖长声调,“吵架了?”
  林烬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赶紧给本少爷打包!”声音却没了往日的底气。
  窗外,别克车的引擎始终没有发动。
  程添锦就那样沉默地坐在驾驶座,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骨节泛白。后视镜里映出他摘掉眼镜的脸——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仿佛有人抽走了里面所有的光。
  他望着顾公馆灯火通明的窗户,看着里面两个模糊的人影晃动,突然想起林烬说“他的钱就是我的”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原来在某个他不知道的世界里,他们早已“血脉相连”。
  一滴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1932年上海的梅雨来得突然,就像某些无处安放的嫉妒与悲伤。程添锦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任由冰凉的皮革汲取体温。
  而此刻公馆内,林烬正手忙脚乱地往餐盒里塞炸鸡,辣油蹭得满手都是。顾安靠在料理台边,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突然轻声道:“下雨了。”
  林烬的动作顿住了。
  透过雨帘,他看见别克车亮起了车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朦胧的光。
  顾安撑着一把黑伞,将林烬送到车前。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走了。”林烬拉开车门,怀里抱着打包好的餐盒。
  顾安点点头,伞面微微倾斜:“嗯,回去注意安全。”
  车门关上的闷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林烬把餐盒放在腿上,油渍在西装裤上洇开一小块暗色。
  “程添锦?”
  没有回应。
  “程教授?”
  程添锦的双手稳稳搭在方向盘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金丝眼镜框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
  林烬试探性地伸手,指尖触到程添锦湿透的袖口:“你......”
  程添锦的手臂肌肉绷紧了一瞬,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手握住他。林烬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慢慢缩了回来。
  “回巨籁达路吧,”林烬低头摩挲着餐盒,“把这些带给林时他们尝尝......”
  “嗯。”
  就这一个字。
  雨水敲打着车顶,像无数细小的针落下。林烬盯着挡风玻璃上模糊的雨帘,终于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程添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幕中,别克车缓缓启动,驶向最深的夜色里。
  车内的沉默比窗外的暴雨更震耳欲聋
  林烬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餐盒边缘:“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只是认识很久了,就......只是朋友。”
  程添锦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发白:“嗯,我知道。”声音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顶,林烬转头看向窗外模糊的霓虹:“那你还......”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程添锦终于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我还在想,”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为什么你从来不会这样自然地吃我咬过的东西。”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徒劳的弧线。
  “我......”
  程添锦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没关系。”他重新发动车子,“回家吧。”
  他知道自己没立场嫉妒,可心脏还是疼得像被铁丝绞紧。
  餐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是林烬和另一个男人的秘密。程添锦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前路,突然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
  林烬的声音闷在雨声里,手指紧紧攥着餐盒边缘:“那你是要......和我分开吗?”
  程添锦的呼吸一滞,方向盘上的手指猛地收紧。雨水模糊了车窗,将外面的霓虹灯扭曲成一片片光晕。
  “吱呀——”
  车子突然熄火。
  程添锦转过头,镜片上还沾着雨滴,却遮不住他发红的眼眶。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烬的脸颊,像是确认他的存在。
  “我怎么可能......”程添锦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只是......”
  他忽然哽住,手指滑落到林烬的领口,那里还沾着一点炸鸡的油渍——是和顾安一起吃的那份。
  “林烬,”程添锦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害怕你们之间那种我永远无法介入的默契,害怕某天你会突然消失,就像你突然出现那样
  雨声渐大,敲打着车顶如同擂鼓。林烬突然扑过去,餐盒“啪”地掉在脚垫上。他死死抱住程添锦,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我不会走,”林烬的声音带着鼻音,“我哪儿都不去。”
  程添锦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在他的背上,收得很紧很紧。
  雨幕中,车静静停靠在1932年上海的街头。两个人相拥在驾驶座,像两株在暴雨中相互依偎的树。
  程添锦的指尖轻轻蹭过林烬的眼尾,他俯身,一个吻落在林烬左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上,唇瓣温热而颤抖。
  “《诗经》有云——”程添锦的声音低哑,带着未消的酸涩,“‘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的手指穿过林烬的发间,呼吸拂过他的耳畔,“纵使‘与子同袍’之人非我......”
  林烬抬眼看他,昏黄的车灯下,程添锦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底的痛楚与深情交织,再也藏不住。
  “——我亦‘执子之手’,死生不弃。”
  林烬心头一颤,程添锦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吻得又深又重,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雨声隔绝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
  吻毕时林烬微微喘息,眼尾泛着红,抬手擦了擦被咬破的嘴角:“酸秀才......”声音还带着未褪的颤意,却故意板起脸,“《诗经》是让你这么用的?”
  程添锦的金丝眼镜歪在一边,镜链缠在林烬的衣扣上。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那颗泪痣,突然背起《论语》:“子曰:‘唯小人与林烬难养也。’”
  “操!”林烬一拳头捶在他肩上,却被攥住手腕按在座椅上。
  雨刮器不知何时停了,挡风玻璃上积了厚厚一层水幕,将整个上海滩模糊成氤氲的光斑。程添锦的拇指摩挲着林烬腕骨:“《楚辞》里说......”
  “闭嘴吧你!”林烬抬头堵住他的唇,把那些之乎者也全咽了下去。
  后来林时说,那晚看见别克车在雨里晃了半宿。而程教授坚持那是他在教某人《离骚》的韵律……
  第62章 片段4
  昏黄的台灯下,林烬死死咬住食指关节,面前的《大公报》和《立报》摊开着,纸张被他无意识攥出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