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女儿在宫里,当真过得好吗?
“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宋夫人担忧道,“干等着?”
“娘,”宋迎一抬眼,眼尾笑意攀上,带出几分娇憨,“信我一次嘛。”
旁边,宋晋同拿筷子戳着粥面上的小菜,闻言不满地小声咕哝:“光信你,我的话就没人听……”
刚才他说了好多,都没人理他。
宋迎觑了自家大哥一眼,放下瓷勺。
起身抬手,踮着脚,半个身子越过桌面,掌心按在宋晋同头顶揉搓了好几下。
“啊!”宋晋同惊叫,“茵茵你在干嘛!”
“三天,就三天。”她朝众人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后,那人要是还没来,咱们就收拾包袱。”
“我都收拾好了!”宋晋同在努力保护自己的发髻,声音越来越矮。
宋员外看着女儿眼中笃定,咬牙沉声道:“好!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我们听茵茵的!”
一场早膳,宋迎虽是打了强心剂,但众人仍就愁容满面。
宋迎同样食不知味。
回到房中,宋迎摔进被褥里。
她不是没想过对家人坦白她在京州的一切。
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解释起来又太麻烦。
最关键的是,她和狗皇帝关系很不稳定,真要谈及,又有种像家人坦白恋爱的羞耻感。
一想起狗皇帝,那晚的潮热便卷土重来。
他肩背宽阔,绷紧时,肌肉覆着薄汗,摸上去滚烫无比,心尖都在发颤。
他的腰很窄,劲瘦有力,被她双腿圈住,虽置下位,倒有种手握掌控的错觉,脚跟控制不住地敲在他腰后,发出的靡靡之音比内里还要羞耻。
宋迎耳根都红透了,把脸埋得更深。
什么都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
狗东西,真的是太大了。
身体还记得那晚痛感。
自己当时真的痛到失控,下意识就踹出去一脚。
好像……直到最后,也未能尽纳完整。
“呜——”
脸闷在被子里,五指就着被褥越抓越紧。
不可否认,她或许、可能、应该、大概——
还是,喜欢他的。
尽管她内心多次告诉自己,狗皇帝性格很差,换在任何一个世界,这种男人她都该敬而远之。
就算是喜欢了,往后自己也会很辛苦。
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潜意识也骗不了人。
她能接受他的亲吻,能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这种近乎本能的生理性吸引,是她给自己做再多心理建设也无法抹杀的。
宋迎向来不是内耗的人,既然心动无法阻止,那就没必要再跟自己较劲。
喜欢,就喜欢了。
但这狗皇帝的脾气,也是真的狗。
——暴戾、多疑、掌控欲爆棚。
一副顶配的皮囊,软件不兼容,简直是暴殄天物!
宋迎趴在床上,两只手不断捶打着被子。
忽然,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了头。
她单手支着下巴,乌黑杏眼里腾起一丝狡黠。
不行的话……进行后期调/教看看?
她对自己拟定的《狗皇帝使用手册》很有信心。
*
永昭帝已经在宋宅徘徊好些天了。
一开始,他尚能按捺住心底的焦躁。
宋迎思乡情切,理应让她与家人好生叙旧。
后来,焦躁沉入心底,
他罕见地生出几分耐心。
他想等等看,
等等看,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会不会……想他?
——那种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渴望被她需要,被她惦念。
有一瞬半刻,他便知足了。
然而,他等到了什么?
又听到了什么?
“你好帅啊。”
是她毫不掩饰的欣赏。
永昭帝突然觉得,呼吸变得异常艰涩。
她,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夸过他。
一次也没有!
她便这样夸赞一个女人?
那张脸,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正是燕贼余孽之首,黎婧容!
宋迎她……
她与燕贼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那个女人将宋迎护在怀里,而宋迎是那样亲昵的缩在她怀里。
面上挂笑,侧脸贴着对方的肩膀。
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她的耳朵从来没有这样近地贴过自己!
妒火杀意冲上。
燕贼之首就在眼前,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掌风已在瞬息间凝成利刃,却在推掌前一瞬,倏然滞住。
……他不想让她看见。
或者说,是他舍不得移开眼,不想错过她此刻任何一个表情。
埋怨的、嗔怪的、愤怒的,
实在是……太灵动了。
犹疑间,足以让掌风溃散。
罢了,燕贼余孽已是瓮中之鳖,他不急于这一时。
掌心燥意收回袖中,永昭帝站在暗影里。
他看着宋迎被那个女人抱下屋顶,看着她们进了同一扇门,看着帐幔落下,看着烛火熄灭。
屋内私语声断断续续传来。
他堂堂天子,何时做过这等听人墙角的宵小行径?
可偏偏,她们聊起了那个他最在意的话题——
“你都压到他身上去了!”
永昭帝五指霎时收紧。
若是不听,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知道宋迎对自己的评价了。
卑劣将他定在原地,
卑劣驱使着他屏住呼吸。
明明不必凝神便能听清,他却下意识将所有心神都汇于耳廓。
他听见她抱怨,又带着点委屈:
“……我觉得好痛哦!”
那一夜的记忆瞬间翻涌而上。
她在他身下,确实是哭了,哭得浑身发抖,哭到五指收紧——
他记得她的指甲嵌入皮肉,划过他后背,留下道道血痕。
当时,他只当是她初经人事的羞怯。
是情动。
痛。
——原来,是痛。
他弄疼她了。
永昭帝还沉浸惊愕之中,却听一道难听的、尖锐的女声传入耳膜,
“或许、或许怀哥哥……比较温柔?”
而后,宋迎大声“嗯”了声。
他被比下去了!
永昭帝眉心渐渐收拢。
他在宋迎那里的印象,成了一个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
更让他血液逆流的,是那燕贼放浪形骸的追问。
——“我还是觉得,在上面比较好。”
燕贼真是不知羞耻!
可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那她呢?
她喜欢吗?喜欢什么样的?
下一秒,他便知道了答案。
——“啊?听上去好累,要出很多力气欸。我不喜欢。”
他薄唇抿成一线,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喜欢出力。
如此说,那下次可以试试,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无论哪种,他都能让她……
——“我跟你讲,他简直就是只知道蛮干的牛!毫无章法可言!”
这……是在说他?
似乎这真的是在说他!
她在骂他!?
掌心开始渗出细密薄汗,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还以为,
那晚他表现的很好……
——“是吗?那很无趣了,你们全程不说话的吗?”
无趣?方才就该将燕贼绞杀,宵小之辈,哪里轮得到你来审判!
他听着宋迎的声音夹杂其中,或笑、或附和。
用天真
的语气,津津有味的讨论着那方面的私事。
而他,竟然成了参照物。
被嫌弃无趣,被嫌弃鲁莽,被嫌弃……不如旁人。
舌尖拼命抵住上颚,才勉强压下快要失控的肌肉痉挛。
*
入夜,辽州月色较之京州,清减不少。
宋迎斜倚在软榻上,翻着以前淘来的画本子。
——皇宫里可没这么好看的画本子。
她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哼着小曲。
“啪嗒——”
烛火猛地一跳,焰影拉长。
宋迎的哼唱声戛然而止。
门窗紧闭,屋子可里没有风。
光焰摇曳,人影被拉扯得张牙舞爪。
空气在瞬间变得黏稠,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宋迎心下了然。
她一转头,果然——
永昭帝立在她身后阴影里。
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
男人面带寒霜,视线掠过她手里画本,看清内容后眉心一蹙。
继而落在画册遮掩下,那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永昭帝盯着她,默默吐息,重新拾起心中怒意。
——他来,是要来问罪,是要来惩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