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后人的气息陡然加重。
  ——因为离得太近了,温热吐息不仅喷在她耳廓,还微微扫过后颈。
  “不许闭眼。”
  他用的是气音,像是蛊惑呢喃,钻进她耳朵里。
  “好好看着。”
  话音未落,环在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
  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手指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微微仰头。
  永昭帝随之低下头,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微硬胡茬刺着她肌肤,宋迎只能不断深呼吸去压抑痒带来的战栗。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胸膛,随着殿内节奏,发出同频的震动。
  ——他很兴奋。
  他非常兴奋。
  温热吐息和唇瓣一起贴了上来。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抬起,然后,慢慢挤进自己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紧扣。
  “好看么?”
  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这个问题诡异又恶劣,她根本没法回答。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永昭帝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猛地松开她,紧绷的氛围骤然消失。
  下一秒,永昭帝扣着宋迎的手,将她从门前拽开,大步流星地朝着万春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似乎想起来什么。
  手臂一揽,永昭帝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宋迎知道他想干什么。
  心脏“砰砰”直跳,她还是有点害怕。
  就像上次那样——
  面对未知或者感知到压力时,身体会自动触发紧张而产生的一系列生理反应。
  惶恐、不安、羞怯、无力。
  但心底也会涌现对第一次的,期盼、兴奋、好奇;
  恐惧与渴望正在疯狂厮杀,难分胜负。
  万春殿还没修缮完全,起码还没有床榻。
  永昭帝动作出奇的轻缓。
  他缓缓弯下腰,将宋迎放在暖砖之上。
  宋迎躺在地面上,浑身僵硬。
  他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单膝跪在了她的身侧。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勾起了她繁复的衣领。
  “宋迎,”他低声念着
  她的名字,“我们……双修吧。”
  “不行!”宋迎有些语无伦次,颤声道,“我、我怕……会、会怀孕!”
  她语带哭腔,用着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终究是,对未知的恐惧占据了内心。
  永昭帝俯身而下。
  宋迎所有的未尽之言,尽数被更深、更重的吻堵了回去。
  那点微弱的抵抗,就像暮秋寒蝉,蝶翼振翅。
  手掌扣着她的后颈,后颈温热滑腻,光是握着,就让他生出近乎贪婪的迷恋。
  宋迎没有再被迫仰头,永昭帝刻意放缓攻势,每次都退开分毫。
  用吻的间隙,诱着她换气,诱着她探出舌尖,与之一同沉/沦。
  终于,低沉的声音混杂着灼气,在唇齿间响起。
  “放心,”他笃定道,“不会。”
  舌尖沿着唇线描摹而过,将那点咸涩的惊慌也一并卷走。
  不会有?
  水雾朦胧的视野里,她努力聚焦,他说……不会?
  永昭帝胸腔里溢出低低笑声,那震动透过胸膛,酥酥麻麻地震向她。
  “所以,”指尖下滑,“现在,专心些。”
  他握住她微颤的手,教导着、引导着。
  又一次,十指相扣了。
  他的手指挤进指缝,带着薄茧的粗粝感,一点点掰开,而后紧密嵌入。
  指腹摩挲着她的指根,来回轻缓地碾磨。
  他指节的骨骼感是如此分明,硌着她细嫩的皮肉。
  这个脉搏是谁的?
  一下,又一下,在交缠搏动,似要破肤而出。
  她的手太小,根本包裹不住他的。
  骤然收紧的那一下,宋迎没忍住,痛呼出声,“啊——!”
  身体本能地蜷缩,一脚就朝着男人的方向踹了过去。
  那一脚没什么力道,永昭帝只微微侧身,便轻巧避过,顺势探手,将那只玉色足踝握入了掌心。
  他非但没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
  他指腹摩挲着踝骨脆弱的轮廓,掌心下,是她细微到几不可察的颤抖。
  眸色一沉,他稍一用力,便将她另一条腿也一并抬了起来。
  ……
  ……
  变换之下,那股气息复又猛烈钻入他的鼻息。
  是血。
  却又不是寻常的血腥气。
  更像是凛冬初雪落在烧红的铁/棒上,蒸腾出的那缕干净又纯粹的腥。
  在那腥气深处,又勾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甜。
  不是花蜜的那种甜腻,也不是熟果的清甜,
  而是一种破开皮肉后,咸涩尽头的那一点点回甘。
  他尝了一口。
  味道本身并无奇特。
  奇特的是心底的反应。
  一种满足感,自胸腔深处滋生,疯狂膨胀,仿佛要撑破他的身躯。
  他要被撑破了。
  他要死了。
  可是——
  他觉得力竭而亡,都在所不惜。
  许久过后,一缕白雾自窗缝幽幽飘进。
  紧接着,两道黑影倏然闪入,落地无声!
  为首的男人眼中杀意毕现,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取永昭帝咽喉!
  电光火石间,另一道娇小身影猛地扣住他手腕,压低声音怒斥:
  “疯了?惊动了他,她怎么办!”
  她指了指宋迎,示意最重要的是她!
  男人布满杀意的眼,恶狠狠地剐了永昭帝一眼。
  他望了一眼身侧的女人。
  在她的注视下——
  最终,男人手腕一翻,将一撮白色药粉洒向永昭帝的面门。
  宋迎还趴在永昭帝身上,龙袍滑落,露出她大半雪肌后背。
  做完他该做的,男人立刻扭过头,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
  那女人则动作飞快,迅速拢好宋迎凌乱的衣衫,一把将她拽起,毫不费力地背在自己身上。
  随即,她下颌朝门外一扬,给了男人一个撤退的眼神。
  ……
  ……
  宋迎这一觉睡得好沉。
  身体好像是别人的,酸沉得抬不起来,脑子也一片混沌。
  依稀间,她还听见嫂嫂和阿娘的声音……
  近的仿佛就在枕边,是梦么?
  “……我的茵茵啊,她到底何时才能醒?”是语带哭腔的焦急。
  “夫人莫急,”沉稳女声响起,“我们给她服了龟息散,断绝五感,封住经脉,如此才能快马加鞭地上路。”
  “只是药力霸道,醒来后需静养,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了。”
  “黎姑娘方才不是说了么,茵茵醒来头三日,油腻荤腥半点沾不得,只能喝些米汤,得循序渐进地养着。”
  “脸都瘦脱相了,还只能喝米汤……她究竟受了多少罪啊……”
  “茵茵能平安回来就好。”
  ……
  ……
  屋外,雪霁初晴,庭中积雪映着天光。
  亭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宋晋同手持火钳,拨弄着红泥小炉上的茶釜。
  他对面,坐着怀玉泽。
  怀玉泽身上带伤,脸上也挂了彩,索性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十指和一双眼睛。
  茶水沸腾,白烟袅袅。
  宋晋同斟满一盏,双手奉上:
  “怀兄与黎姑娘的大恩,宋家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谢茶不好推脱,怀玉泽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地牢一事,他本就对宋迎身处立场颇有微词,多番告诫容儿人心难测。
  此次又是春光乍现。
  身披明黄龙袍,暴君对她当真是厚待。
  怕是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怀玉泽嘴角微微勾起。
  在宋晋同看来,是温雅风骨淡然一笑,殊不知是冷嗤压于心底。
  “宋兄言重了。”怀玉泽徐徐开口,“只是,令妹此番……于清誉上,怕是有些妨碍。不知宋兄日后有何打算?”
  话得委婉,但意思不言而喻。
  宋晋同只当是好心提醒,他望着亭外化雪的屋檐,目光悠远。
  “无妨。小妹生性跳脱,本就不适合困于寻常嫁娶之中。”
  “在下与父母商议妥当,早已变卖了家产,遣散了仆役,只等茵茵醒来,便举家南下,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归隐田园。”
  怀玉泽指节猛地一紧,茶水微漾。
  难怪……这偌大的宅邸,竟寻不见一个下人。
  他本想说几句场面上的恭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宋兄为家人甘愿舍弃前程,此等担当,怀某……佩服。”
  “谈不上,”宋晋同说的平常,为他续上茶水,“大丈夫若连至亲都护不住,何谈报效国家,何谈报效君王。”
  怀玉泽眸光一闪,看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