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床,没有这么硬,也没有这么热。
身下这触感,温热结实,还带着平稳的、规律的起伏……
还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宋迎:原地去世吧。愿阿弥陀佛保佑。阿门。
事实证明,最近没休息好的,不止宋迎一人,还有她身下这位——
咚、咚。
咚、咚。
这心跳声不是她自己的!
宋迎大脑宕机了几秒,才被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勒回了神。
她屏住呼吸,微微抬起下巴,掀起眼帘——
她枕着的,是狗皇帝的胸膛?!
她躺人身上睡觉了?!
宋迎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睫毛微颤,她复又向上望去。
永昭帝睡得正沉。
她能听见他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每一次呼吸,他都能带动她胸口同频起伏。
宋迎咽了口唾沫。
不免有些紧张,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端详狗皇帝。
那双凤眸紧闭,睫毛垂落,将戾气寒意尽数遮掩。
平日里他眼睛一睁,凶神恶煞,活像个阎王,硬是把这张顶配的脸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少了那双眼睛的压迫感,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高挺鼻梁都透着几分斯文贵气。
宋迎这才发觉,狗皇帝的睫毛,真的挺长的——
看来,这心灵的窗户,关上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视线往下,是他那双薄唇。
或许是地龙烧得太旺,唇上起了些许干燥细纹,宋迎莫名想上手撕掉。
清晰利落的唇线,衬得微翘的唇峰,无端生出几分欲色。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继续下滑。
最终……定在了他的喉结上。
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做着小幅的滚动。
有人说,男人的喉结……
宋迎眨了眨眼,脑子里颜色废料横飞,整个人都麻了!
倒不全是因为喉结。
而是因为……某种更具侵略性的东西。
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大腿内侧被抵着。
没敢深想,只当是自己睡姿不雅,无意触碰。
宋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下,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了。
下巴拼命向后缩,恨不得点进胸口。
然而,感官一旦被唤醒,便不受理智管控。
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掌,烫得惊人,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窝。
那力道不重,但所过之处,激起阵阵战栗。
宋迎呼吸一滞。
不止是手。
柔软也被毫不留情地挤压。
睡着前,她寝衣本就没穿好,此刻更是形同虚设。
是了,昨天,他、他们在床上……
那些破碎的、失控的画面一下下闪回。
烧得宋迎脸颊越来越烫,脑子一阵眩晕。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心理建设做得再好,真枪实刀上战场也难免会害怕。
那一瞬间,宋迎甚至希望自己是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或者说,“不要觉醒”。
她无法像小说人物那样,自洽地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跟一个没有建立恋爱关系的人做。
她也无法像穿越人物那样,对于这种吃自己豆腐的男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清醒的认知让她感到屈辱,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抗拒身体的迎合。
狗皇帝的身体滚烫,贴着真的好舒服。睡起来,也比裘毯暖和。
这些都是事实。
可这算什么?
一夜情?不对啊,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
宋迎努力寻找着词语,来重新定义两人的关系。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闷哼。
他醒了。
随即,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拿开,反而顺势上移,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在她肩头揉捏了两下。
宋迎更加僵硬了。
“……醒了?”
喉咙里滚出沙哑,磨过宋迎耳膜,激起一个小声的“嗯”。
“饿不饿?”
他闭着眼睛又问。
宋迎只觉得耳朵尖都烧了起来,胡乱又“嗯”了一声。
覆在肩上的手臂倏然一松,宋迎几乎是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凌乱的衣襟敞着。
她慌乱地背过身去,颤抖着去系寝衣细带。
永昭帝支起半边身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仓皇背影。
见她半晌还未系好,才慢悠悠地挑了下眉。
“来人!”
他扬声道。
门外立刻有内侍端着早膳进来,布好碗筷后,又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门。
整个过程,针落可闻。
永昭帝披上外袍,行至桌前落座。
可他等了片刻,屏风后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眉峰微蹙,终于失了耐心,起身绕过那座苏绣屏风。
他脚步一顿。
只见宋迎正站在盥洗架前,嘴里含着一嘴绵密泡沫,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听见脚步声,她
倏地回头,乌黑水润的眼珠转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在问——
怎么,用膳前,都不用漱口的吗?
永昭帝被她那眼神看得一噎。
他沉默片刻,悻然在她旁边站定,拿起了另一根干净的马尾牙刷,沾了点青盐牙粉。
铜镜模糊地映出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影。
宋迎从镜中看着身侧的男人。
她心下泛起嘀咕,想她在家时,也是有侍女伺候的。
入了宫,都是内侍,她不自在多了,就干脆事事亲为,又不是不会一个人穿衣洗漱。
可……
宋迎偷偷用余光瞥了瞥,身侧之人娴熟自若的模样。
她心里,忽然就咂摸出一点儿别样的滋味来。
诶——
铜镜里,同样的素白中衣,同样的洗漱姿态,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
简直……和谐的可怕。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永昭帝漱完口,又洗净了双手,重新坐回圆桌前。
他没有动筷。
似乎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也多了几分耐心,少了几分焦躁。
宋迎头皮发麻,赶紧吐掉泡沫去擦脸。
又在原地磨蹭了片刻,还是挪了过去。
直到她在对面坐下,永昭帝才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清粥,送入口中。
真的越来越像事后了……
宋迎抿着粥,暗自腹诽。
这诡异的默契和温存,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正被温水慢煮的青蛙。
永昭帝倒全然不知她的心思,自顾自说起来。
“这几日,不必上朝了。”
要给她放假?
宋迎心头一跳,刚升起一丝侥幸,就听他继续说道:
“朝岁宴前,朝中无甚大事。”他放下粥碗,“正好,朝岁宴交由你来全权操持。”
顿了顿,永昭帝复又继续:“对了,万春殿也一并按你的心意来修。”
“啊?”宋迎茫然抬眸,撞进那双含笑的眼。
永昭帝的唇角,牵起她从未见过的弧度。
这真的不太对劲。
宋迎察觉出来了。
狗皇帝春风得意的状态,分明是单方面认定了他们之间有什么!
日哦。
宋迎嘴角抽了抽,她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这跟爹妈介绍的相亲对象,虽然长得帅工作好,但是一上来就摸人手,连个表白都没有就想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啊?!
她不能被煮熟!
就算要被煮,也不能是这么个煮法!
“陛下,”宋迎猛地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臣……臣不敢当此殊荣。”
“国事为重,臣尚有许多公务未了,这些内庭私事,交由宫人操持更为妥当。”
她咬字刻意加重了“公务”、“国事”。
永昭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伸出长箸,夹起一只水晶虾饺,放入宋迎面前的空碟里。
“若有要紧公务,朕会喊你过目历练。”
他淡淡道,“坐下,先吃饭。”
宋迎只好施施然坐下。
那只水晶虾饺躺在白瓷碟里。
虾仁的绯红隔着剔透莹皮,显得格外诱人。
她不敢吃,更不敢看对面那人闲适自得的模样。
这顿饭,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终于,永昭帝放下了碗筷。
目光扫过她几乎没动过的餐食,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不合胃口?”
宋迎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胡乱找了个借口:“没、没有!就是太烫了,喜欢凉的……喝凉的对胃好。”
永昭帝闻言,薄唇微启,似乎要唤人前来。
宋迎吓得差点跳起来,急忙摆手,同时舀起一大勺粥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不用不用!现在就凉了,马上就能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