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带了很多人,院子里全都是陌生的车。
  向妙清很快想起来,当初在帮他整理文件时,见过他未来一年的行程。
  其中慈善事业占比最大。
  池全柏身后跟着的人,有几个熟悉的,大多数陌生。
  想必他们今天过来,一定是为了给景山孤儿院捐款。
  向妙清仔细地观察了很久,确定池宇没有跟着池全柏一同来,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没急着打招呼,毕竟她在这里不叫池幸,而是叫何翩然。
  为了避免两人突然碰面露馅,向妙清先给上一位雇主发信息说了这事。
  池全柏很快回复她:【小幸,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身边也有不少人认识你,为了不露馅,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叙旧。】
  池全柏:【你放心,我有分寸,绝对不会影响你这单生意。】
  午饭时,向妙清端着餐盘坐下,刚喝了一口饮料,突然听见在身后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喊着:“白医生好。”
  差点被饮料呛到,回头一看,白逢州正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四处扫视。
  她连忙背过身,想找什么挡住脸,可转眼就被一阵阴影笼罩。
  “小姨。”
  情急之下,向妙清只能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问看见白逢州坐在对面。
  “你怎么回来了?”向妙清诧异道,“医生准你出院了?”
  “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自己的情况,”白逢州拿出两盒药,说,“这是我找人配的药,对过敏很有效果。和你现在用的药也不会犯冲,你试试。”
  白逢州张望着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奈何向妙清捂得太严实,只能叹道:“你别挡着,我是医生,让我看看怕什么?”
  “你又不是管过敏的医生,”向妙清起身,“我先回去了,这药你帮我拿着。”
  白逢州阻止她:“先等等,你给我看一下,我好告诉你用量。”
  向妙清踢了下桌子,碗里的汤撒出几滴。
  “……汤洒了,你先擦桌子,擦完再把饭吃了,不要浪费。我一口没动,吃完再来找我吧。”撂下这句话,向妙清捂着脸转身就跑。
  她在这里时,白逢州不觉得难受。
  她跑没影了,窒息感马上就袭来。
  桌上的一片凌乱让白逢州心烦,立即用纸巾擦干净撒在桌上的汤。
  随后又不得不吃掉这盘菜,不剩一粒米。
  十分钟后,白逢州再次敲响向妙清的房门。
  足足等了五分钟,房门才被打开。
  口罩墨镜和帽子将她整个头遮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的向妙清出现在眼前。
  和童遇之前形容的情况一模一样。
  看来这一次过敏也很严重。
  白逢州皱眉:“之前听你说话声音不对劲,我就知道很严重。花生过敏的病例不少,我也看过很多病患过敏的模样。你就只把我当成医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向妙清拒绝,“你把药给我,我自己会吃。”
  白逢州说:“这是我自己配的药,没有说明书,要根据过敏严重情况下医嘱。”
  向妙清很快反应过来,问:“你不是在住院吗,怎么还能自己配药?”
  “恰好景山医院的主任是我的旧识,我和他说了这件事,”白逢州说,“你还不信我?”
  他本来和这位主任仅仅有几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
  放在平时,他不会主动寻找对方,但实在担心何翩然的病情,不得不开口。
  好在主任心地善良,帮他准备了他想要的药。
  “我现在太丑了,不能给任何人看,”向妙清伸出手,“你把药给我,然后赶快回医院。”
  白逢州不解:“你不想让我看见,可为什么不在意别人看见,还去食堂吃饭?”
  “……”向妙清闭了闭眼,沮丧道,“因为小朋友们和其他老师不是我的亲戚呀,我怎么好意思让我的家人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模样。逢州,你不会介意吧?”
  白逢州一愣。
  她当他是家人?
  哦对,他是那个关系很远的……外甥。
  “而且呀,我过敏也不是其他人造成的,他们看见我的模样会关心我,而不会内疚没把花生酱面包藏好,被我误食。”
  白逢州一愣,皱眉:“啊?”
  “逢州,虽然你害我过敏,但是我不怪你。”向妙清伸出手,“你都给我送你亲自配的药啦,我接受你的歉意啦!”
  “呃……”白逢州如鲠在喉,指着自己的鼻子,“怪我吗?”
  “我没怪你呀,”向妙清说,“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好外甥呀。”
  白逢州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知道吗,”他说,“其实,我们两个不是亲戚。虽然你是我妈的妹妹,但你和她也不算是亲戚,你们——”
  “你真让我伤心白逢州。”不等他说完,向妙清双手叉腰,委屈道,“我过个敏而已,你就和我断绝关系了?还拿姐姐出来镇压我?”
  白逢州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即使我们没有亲戚关系,我也很想照顾你。”
  “那你倒是说说,”向妙清掰开手指,“我叔叔的阿姨的三姐的女儿的大姑的孙子的妹妹家的大姐姐——怎么就不是我的姐姐了?我姐姐的儿子,你,怎么就不是我大外甥了?”
  白逢州微笑:“你不觉得这个关系很远吗?”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外人?”向妙清沮丧道,“逢州,我认为我对你很好的,什么事都为你着想,也以为你们真心把我当家人才对我好。”
  白逢州彻底愣住,他连忙解释:“不不不,你误会我了,你完全理解错了。”
  向妙清说:“你已经很久没叫我小姨了。”
  白逢州:“我……”
  “如果你现在不叫我一声小姨,那就是嫌弃我了,”向妙清作势关上房门,“我也不配用你的药,你的心意我收不下。”
  白逢州突然用手掌抵住门:“很抱歉,是我让你误会了。”
  他的声音小了些:“……小姨。”
  “唉大外甥!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向妙清突然喜笑颜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迅速将门关上。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怎么吃你发微信告诉我吧!”
  白逢州落寞地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他暗恼自己无用,连诉说心意的话都说不出。
  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可又怕被她嫌弃。
  这是他第一次期盼工作赶快结束,一定要尽快飞到国外,让老师帮自己治疗。
  白逢州很懊悔,曾经有那么多的时问和机会可以解救自已,为什么偏偏一意孤行。
  任由强迫症一天比一天严重,等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几乎要被病痛吞噬得一干二净。
  何翩然说得对。
  这世界上有很多意外,他永远无法预知意外的到来。
  就比如。
  她的出现。
  以及自己迫不及待想要康复的想法。
  白逢州用手机编辑了一则文档,将过敏的严重情况细分出10个程度,又再后面详细写出每个程度该用多少药。
  发过去后,白逢州又想起刚刚她生龙活虎的模样,抢夺自己手中的药时,力气属实不小。
  他终于放下心来,今晚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
  只要在睡觉之前,她能及时回复消息。
  检查其他人的未读信息时,突然发现童遇在今早问他是不是在景山孤儿院。
  白逢州回复:【我在。】
  童遇直接打电话过来:“老白,池总今天是不是在你们孤儿院?”
  白逢州皱眉:“池总?”
  “池全柏,他儿子叫池宇是你大学的学弟,你忘了?”
  “奧,我没忘,”白逢州看向楼下,停车位已经满了,他猜测,“是有人来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池总。”
  “肯定是他没错了!太好了,我再有一个小时就到。”童遇舒了口气,告诉他,“我还是几个月前在池总的女儿那得到的消息呢,可是辗转了好几个人也没联系到池幸,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幸好池幸以前的助理告诉我,池总来景山做慈善。”
  白逢州:“嗯。”
  童遇说:“我一想,景山只有一个孤儿院,做慈善肯定会选择这个地方,所以就马不停蹄往这边赶。在休息区时又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要被派遣到景山。”
  白逢州:“是。”
  童遇笑了一声:“你说我这一忙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你在这里,我还何必托关系送礼,拿到池总的行程啊,我直接问你不就好了!”
  白逢州:“嗯。”
  童遇问:“你说景山离安城那么远,池总是不是得在那住一晚啊?住酒店还是住你们那啊?”
  白逢州:“我不清楚。”
  “我要找他谈个生意,本来想跟池幸谈的,没想到还联系不上了。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童遇说,“我现在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