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萧臻简眉头微皱,“那你与杨玄昭成婚后,夫妻恩爱?”
  千禧:“……呃,托陛下的福,还挺好……”
  越说越没有底气,生怕皇帝觉得他们感情好,觉着自己赐下了一桩好婚事,可不说,那就是对皇帝不满,左右不是人。
  “那你与杨玄昭如此和睦,为何又千里迢迢来为江祈安说情?”
  千禧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紧张不已,她一直没敢看面前的人,只是他说话时不免透露出威严,弄得千禧不知该如何稳妥体面地回答。
  萧臻简听出了她言语间的颤抖,发问更为犀利了,“你是江祈安感情甚好的姐姐,身怀六甲却愿意顶着风霜为他奔走,可肚子里又是杨玄昭的孩子,亲上加亲,朕如何敢放了江祈安?”
  千禧忽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好像并不希望亲上加亲,那他还赐婚!搞得大家都难受!莫名其妙!
  千禧虽然怨,可不敢说,却也想赌一把,她开口道了歉,“请陛下饶恕民女欺君之罪,民女腹中并非安国公的孩子,而是江祈安的骨肉。”
  萧臻简闻言,淡淡勾起嘴角,“哦?那你为何要欺君?赐婚是二月份的事了,你怀孕不足十月,算时间这孩子是赐婚后的有的,是不满意朕的赐婚?杨玄昭说你们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他长得像你那亡夫,朕还想着是天赐良缘。”
  千禧甚至想翻白眼,心里怨了八百遍,本身就不满意赐婚,难道还想自己夸他一通吗?
  天威难测啊,这点道理千禧还是懂得,她不得已低头,“不,陛下肯为民女亡夫追封爵位,还考虑到民女的名声,赐给民女这样好的婚事,民女感恩戴德。”
  “但你并不愿嫁杨玄昭,不然又怎会有江祈安的孩子?杨玄昭当时说他长得像你那亡夫,你们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朕还想着是天赐良缘呢,可惜,竟是阴差阳错促成孽缘。”
  千禧为不可见地叹息,还得想着法儿替他找补,“安国公的确与亡夫武一鸿相貌相似,只是私定终身有些……模棱两可……”
  “那意思是杨玄昭故意欺瞒朕?朕蠢不可及,被他骗了?”
  “不不不!是安国公他误会了!”
  “误会?”
  “嗯!”千禧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又慌忙移开目光,“我是对安国公说过他相貌与我的亡夫相似,多看了他几眼,他便想岔了,以为民女对他有意,他这才请陛下赐婚,阴差阳错……陛下爱惜子民,怜惜功臣,这婚事算不得错,是民女行差踏错,才与江祈安暗生情愫……”
  萧臻简闻言沉默片刻,蓦地轻笑两声,“原是如此!呵呵呵!”
  “弄清楚就好!那你以后想跟谁过?”
  千禧眨了眨眼,小声道,“民女想与江祈安过……”
  “那好!此番事了,你便寻个由头,与安国公和离。”
  千禧登时亮了眸子,“真的?陛下允我和离?这不算辱没皇家颜面?”
  “杨玄昭婚后苛待妻子,与皇家有何干系?朕总不能看自己的子民嫁了个不着调的丈夫,视若无睹!那岂不是成昏聩之君了?”
  千禧闻言,简直喜上眉梢,“陛下乃圣明之君!”
  第257章 绝世神兵锅甩出去后,还完美解决……
  锅甩出去后,还完美解决了此事,萧臻简满意点头,这才开始谈正事,“你吵着嚷着要见朕,不会是让朕把江祈安放了?”
  千禧登时眉头紧皱,皇帝说话都这样么,什么都不表态,就等着她自个儿承认?碍于皇帝的威严,她又不敢乱答,只好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回答得妥协。
  还好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听任遥和顾南淮讲了不少当今局势,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她先吸一口凉气,“陛下深知江祈安的才能,什么时候放人,自有决断,民女不敢置喙。”
  “那你此行为何?”
  千禧递上穆如光的信,“此行是为保江祈安布下的大计,自江祈安入狱以来,安国公那群人以威胁恐吓利诱欺骗的方式,不断对岚县官吏,商贾,百姓不断施压,要他们让渡手中权力,成为天朝势力的走狗。”
  萧臻简沉了沉气息,“为何是你亲自来?岚县县丞为何不奏报?”
  “孙县丞多次奏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在我离开岚县时,岚县的盐井突然炸了,死伤无数,盐井上一回炸还是十年前,这十年间,
  盐井工人认识到了凿井危险,早已规范工人,这才得了十年的安稳,可在这多事之秋,突然炸了,很难不怀疑有人故意而为之。”
  “民女不敢欺瞒陛下,我在安国公府时,安国公的母亲潘雪聆曾想利用民女,逼迫金玉署高士曹高粱声的亲人交出盐井,高士曹有一个病弱的儿子,多年来命悬一线,时好时坏,可面对潘雪聆的威逼利诱,高家人心有动摇,却痛割舍,他们都清楚,盐井是岚县最根本最重要的支柱,可他们却炸了盐井,牺牲工人的性命,天理难容!”
  “除此之外,他们还霸占码头,控制岚县货运,无形中掌控着岚县百姓的生计,若不屈服,百姓们只有支付高额的船钱,才能将囤积的货物卖出去,还要面临违背契约的风险,就层层加码,他们如何得活?”
  “还有人不断搅扰莲花村的耕种,以盐入肥,要烧秧苗的根系,粮食乃民之根本,岚县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保证农田码头盐井的基本运转,那些武吏们每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疲于奔命,这样的日子若是望不到头,该多让人绝望。”
  “民女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求陛下将穆将军的兵借给岚县用用,以助岚县度过难关。”
  萧臻简对岚县的事情知晓一二,如今听她更为清晰的描述出来,更觉惊心动魄,却深感无能为力。
  此刻的梁国要面对的是外敌入侵,如此若不安抚青州势力,穆如光的兵但凡跟青州势力对着干,这就是战争的借口,届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国就保不住了,又是多方混战,漫长的拉锯。
  江祈安本就是一步试探的棋,能走最好,不能走下去,损失的也只是一个岚县,一个岚县与梁国的广袤相比,不值一提。
  千禧没有等到回应,心头一紧,悄悄瞄了皇帝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眉头微皱,似是在思考。
  她忽然急了,怕的就是岚县人生死攸关的坚守,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
  不重要,无所谓,丢了也无妨。
  可岚县人要面对的是什么呢?逐年提高的赋税,收成不止看天还得看官,战争中被夹在中间沦为牺牲的灰烬。
  千禧的心忽然被灌满了铅,沉得难以言喻,连肚子也跟着抽了两下。
  她都走到这里了,无论如何也要左右面前人的决定。
  她扶着肚子起身,郑重其事地道,“民女有东西想给陛下瞧瞧。”
  “准。”
  千禧让人将岚县带来的货物一一排开,她开始一件一件给皇帝讲。
  萧臻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去,她捧给萧臻简看,“陛下你瞧,这是今年莲花村新收的大米。”
  萧臻简的眼忽然就被那雪白的大米点亮了,不禁道,“脱去麸皮竟还能如此粒大饱满?”
  千禧看见了他忽然亮起来的眼,顿时有了信心,笑着点头,“嗯!若是不脱得那么干净,还能更大颗些!”
  也不知为何,萧臻简沉重的心绪忽然扬起来。
  这个姑娘方才说话声音有些沉,却是在捧起大米后,语调变了,那油然而生的自豪,蓦地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仿佛她所描述的,是她也为之惊叹的成就。
  千禧道,“莲花村今年一亩田,产了六石米,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收完,不知还有没有更高产的人家。”
  “六石?平常农田约莫四石已是高产,竟有如此良田?”
  千禧直点头,“这是我们当地富农翁四娘多年经验摸索出来的方法,精选的种子,研究多年的肥料,也是第一次在岚县试种,就能种出如此精良的稻米,可厉害了!”
  萧臻简捧着米,在掌中感受大米的重量香味触感,当真惊艳,他早听闻岚县今年大丰收,却不想真握在手里,竟是这般令人震撼。
  千禧已然不再拘谨,她欣喜地跟皇帝讲,“陛下想想,这只是一个村落的一年而已,若是大渠修通,横贯菱州,那会有多少个村落,多少亩良田,又是多少石这样的大米呢?陛下再想想,菱州除了少数地方,就没旱过,青山绿水的,多稳妥的粮仓啊,陛下真舍得让青州人得了去?”
  萧臻简:“……”
  千禧说上头了,越发兴奋,“我再告诉陛下一个秘密。”
  “什么?”
  “同样的土地,同样种子,若是按青州人的方式治理,绝对种不出这么多的粮食!”
  她说得太笃定了,萧臻简好奇不已,“为何?”
  “他们的百姓不管干多少活儿,都只能填饱肚子,人没劲儿啊,只能要死不活的种,不像咱们,在咱们岚县不仅能吃饱,还能买上块香花皂,每天洗得干干净净的,谁不想过这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