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第255章 等多少年呢所以,整个岚县改变,……
  所以,整个岚县改变,从瓦解任家与田家的关系开始?也对,若是这些颇有家资的富商都死心塌地跟着田锦,江祈安实在是寸步难行。
  这种说法算得合理,可千禧仍有不明白,“那姑娘为何逃婚呢?”
  任遥无奈叹气,指了指那床榻上懒懒散散靠着的男人,“你问他咯!原本都与江祈安说好了,等事情平息了再说和离的事,但成亲头一天晚上,他忽然就来了,说带我走就带我走,我只好留书一封与家人诀别……”
  说罢,她做出掩面哭泣的样子。
  榻上的男人听闻此言,忽然从床上弹起身子,“怪我?我就让江祈安带个信,他二话不说给我寄来喜帖,还是要娶与我定情的姑娘!我还能容忍他?”
  任遥一听也怒了,“还不是因为你拖拖拉拉!从不给个准信,人家江祈安激你看不懂吗?你比田家的窝囊废也好不到哪去!”
  “我要拒的皇家婚事,哪有这么轻松!”
  “要不是江祈安,你现在都娶了公主做那驸马了吧!”
  “我说了不会娶公主就不会娶,你休得污蔑我!倒是你转头就要嫁江祈安!”
  “你不来娶我,我嫁人有什么不对?还得为你守身如玉?”
  “我说了我不会娶,只是要你等而已!”
  “等?一封书信来来去去就是两三个月,我能等,我爹娘能等吗?他们早就巴望着让我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
  二人吵起来了,千禧抿着暖呼呼的茶,眼珠子跟着直转,真可谓是精彩,精彩在于二人旗鼓相当,有来有回,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他们之间问题是已经解决的问题,只是留在心里的一处印记,偶尔翻出来吵吵也算正常,如此,便不必干涉,过不了多一会儿,二人必定甜如蜜。
  等到二人吵得差不多了,千禧适时问出疑惑,“这位公子要娶的公主,是哪位公主?喔……我无意打听,只是听闻江祈安也拒了皇家婚事。”
  男人吵架的欲望被千禧的问题驱散了,他道,“你想岔了,看上江祈安的是安宁公主,是皇后的亲妹妹。家父为我谋划的永平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
  “敢问令尊是哪位?”千禧好奇地问。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瞬,千禧猜想,他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跟任遥一样,违抗家里的婚事,早就不愿提及家族了,千禧忙道歉,“是我冒昧了。”
  任遥此时开口道,“说呗,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没有什么牵扯。”
  男子沉了一口气,“在下顾南淮,家父是顾枳,人如其名,万分固执。”
  他的语气万分嫌恶,还顺道骂了他爹一句。
  千禧却在听见顾枳二字时,猛地站起身来,当初离开岚县时,穆如光就嘱咐过,让她直接找顾枳,万不可轻信他人,她也知道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哪怕走投无路,她也没敢找别人。
  顾枳不在梁京,可他儿子可正站在自己面前,心在顷刻之间腾起,但他丝毫不愿提及自己的姓名,要他帮忙,实是强人所难。
  可她真是走投无路了。
  厚着脸皮也好,强人所难也好,她是江祈安仅剩的亲人,除了她,世间再无人能为江祈安的奔走。
  她不能退。
  千禧扶着肚子便跪下来了,抬眸时眼里已然盈满泪水,“敢请公子帮帮我。”
  她这一举动将屋里人吓得措手不及,个个都赶来扶她,千禧却不甘心,死死压着身子,“顾公子,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南淮拧紧眉头,“姑娘,我大抵知道你求什么,你先起来,我再说与你听。”
  千禧心怀忐忑起身,落座后,她说了此行来的目的,“现下青州势力在岚县占码头,炸盐井,煽动民乱,想要控制岚县的所有货物的出口,岚县的人并没有滔天权势,也没有富可敌国的钱财,多闹几次乱子,他们定然扛不住压力,手中的资产权力便会落到他们手中,到那时,江祈安就更没救了。”
  “江祈安并非没有成果,我此行带来了岚县这一年的成果,只想见见陛下,让他看看江祈安的未来五年的计划真实可行,本想求见顾大人,可他不在梁京,我不知该信任谁。”
  顾南淮开口道,“我爹的确不在梁京……嗯……想救江祈安,现在还不是时候。”
  千禧深吸一口气,“还请公子告诉我缘由。”
  “刚才舒姑娘唱曲儿的时候,你瞧见了么?本该是一首脱颖而出的词曲,却总有人跳出来贬损,你可知为何?”
  千禧摇头。
  任遥道,“不止词曲,只要有关江祈安的成就,他们通通都想抹杀,就像当年芙蕖夫人一样。”
  千禧不懂,“为何?”
  顾南淮沉吟,“这要从前朝说起……”
  他缓缓道来,“大约是二十年前,前朝皇帝昏聩奢靡,世间早有文人看不惯,有一年科考,便有考生在文章中感怀苍生不易,民生多艰,批评前朝皇帝的所作所为,他当时抱着必死的决心,意料之外的是,皇帝竟良心发现,将他点为状元,让他做一名言官,从此直言纳谏。”
  “那时候,但凡有些良心的官都觉得是好事,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竟朝着人们料之不及的方向发展。”
  “我爹说,从那一年开始,皇帝开始广开言路,直言纳谏成了每个士人谋得官位的必经之路,人人都得骂一骂当时的官僚,人人都得感慨子民之苦,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风气,所有人都带上心怀苍生的面具,整天哀叹百姓的苦,替他们叫不公叫委屈。”
  “但这样的风气,对当时的士人来说是捷径,只要心疼百姓,就是个好官,年年高升不在话下。”
  千禧有些不明白,“心疼百姓,不是好事吗?”
  顾南淮轻笑,“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可他们光心疼,不干实事啊!”
  “但凡有个灾,就有当官的为民请命,当时的皇帝决心痛改前非,只要有人请命,说拨钱就拨钱,可拨钱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这钱最后几乎没有流向百姓,全进了这些滥竽充数之人的囊袋。”
  “到最后国库空虚,各路军队日益庞大,自然就反了,直至灭国。”
  “乐芙蕖也算小有名气,是个做实事的人,用实干给真切改变了岚县的贫苦。我爹说,乐芙蕖哪怕是个女子,但一定比那帮虚伪之人能更能做个好官。”
  “我爹那时官职不大,人微言轻,抵不过虚妄浮华之言给皇帝带来的震撼,皇帝轻信他们,说乐芙蕖是在岚县装神弄鬼,蛊惑民心,因此给乐芙蕖定罪。”
  “如今,天下换了一家做主,可那批士人并没有换,他们仍依照着前朝的行事作风,他们又想将此事在江祈安身上重演,像芙蕖夫人那样。”
  千禧听着越发觉得气愤,不禁攥紧了衣袖,“芙蕖夫人也好,江祈安也好,只不过是想让岚县更好,合作难道不是更好的方式?”
  顾南淮听笑了,“谁说没有挡他们的路?”
  任遥也笑了,“江祈安正正好挡在他们的晋升大道上!”
  千禧摇头,“不懂。”
  顾南淮无奈笑了,“江祈安的策论里写,治水开渠修路流民迁移,条条细致入微,甚至考虑到了人员调配,文化融合,每一条都是可以列入治国方针里头的良策,且眼光长远,行事并不算激进,只要照做,策策皆可落实。”
  “没有实际对百姓的体察,对人性的真知灼见,谁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那群悲春伤秋的士人,写百姓苦啊累啊,愤世嫉俗,悲天悯人,伤时感事,只需要朝廷的帮扶,才能站起来,怎么帮扶,发钱,减税!”
  “可朝廷越是减税,他们便越是在朝廷看不见的地方加税,层层盘剥,国库空虚了,他们钱袋子倒鼓得跟□□似的。”
  “江祈安却不这么写,他写百姓仍能自食其力,力耕不欺,革故
  鼎新,强调朝廷该以滋养人心,授人以渔为主。”
  “他说朝廷以后不要随便减税不要发钱了,那些悲天悯人的士人如何中饱私囊,所以个个都揪着他的错处想置他于死地。”
  “再加上前朝势力推波助澜,自然有人替他们冲锋陷阵,瓦解朝廷的信誉。”
  “当今陛下位置本身就没坐稳当,又被这群士人的铺天盖地的舆情倾轧,他根本不敢沾染一点江祈安的事情,若是群情激愤了,正好就是人谋反的引子。”
  “陛下已经有好几个月称病不朝了,更没敢往岚县调新的县令。我爹也不敢惹这群人,陛下就派他去与南疆的两个跟着闹的部落谈和,试图安稳南疆局势,好从南疆调来兵马压制前朝势力。所以顾家下人在拿不清的情况下,并不敢接待你。”
  顾南淮一番话无比复杂,但千禧听懂了,骤然吐出一口浊气。
  之前她并不懂天下局势,连谁要害江祈安,江祈安的出路究竟在何处,她两眼一抹黑,迷茫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