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回过神时,江祈安已经放开了她,提着剑朝杨玄刀插去,银光闪烁之间,剑尖便抵在了杨玄刀的胸膛,挑破了衣裳,势无可挡地要将人贯穿。
且不说杨玄刀身后跟着侍卫,穆如光哪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即拔了剑,高高举起,猝然落下,猛地砍断了江祈安手里的剑,剑在顷刻之间断成两截,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事情太快,猝不及防,众人在刹那之间陷入茫然,正欲调整呼吸,理清思绪,却是听得杨玄昭喉咙里溢出痛苦呻吟,“呃……呃……”
众人望去,霎时惊得瞪大了眼。
江祈安的剑虽然险,却是被穆如光及时阻止,受了伤远不至于夺走性命,可此刻杨玄昭背后站着一个高大声音,紧紧贴着他的身躯,一滩血淅淅沥沥滴下,火把照耀下,只剩一团黑。
杨玄昭后腰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徐玠双眸里隐有水光,更有道不尽的怨恨。
他喉中溢出艰涩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徐玠……你要杀我?”
徐玠看着这场闹剧好久,连同这十年的光阴都变成了笑话,他做土匪那么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走的走散的散,百般惆怅失意时,杨玄刀总会忽然出现,像他兄弟一样……
讲了那么多年的义气,他摇身一变成了大人物,他很无力。
徐玠拔出匕首,嗤嗤一笑,“杀你又如何?你又不是我的谁。”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穆如光心头颤动,当即怒不可遏,“你他娘的一个狗腿子!谁给你的胆!给我抓起来!”
穆如光是不敢让杨玄昭死的,若是和谈失败,他如何跟皇帝交代,非得抓一个人顶罪,想到这儿,他松一口气,还好不是江祈安捅的,不然他左右为难。
徐玠被周遭的兵几下押住,江祈安见状,出声制止,“穆将军,把这人交给我。”
“不!我亲自看管!”
杨玄刀受了伤,立马被人抬走医治,徐玠被穆如光的人押走了,临了县衙大门,他担忧地回望了千禧一眼。
千禧紧紧揪着衣衫,又在那抹眼泪了。
徐玠轻声道,“没事。”
灯火太暗,距离太远,千禧并没有听见,只是瞧见他嘴皮动了动,不知他说了什么。
第196章 安置好家小一日的惊愕让千禧精疲……
一日的惊愕让千禧精疲力竭。
江祈安不停对穆如光说着什么,好似在道歉,又好似在商量。
千禧觉着杨玄刀该死的,但是方才是她挑起事端,要是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会由谁来承担后果?
她运气很好,自打记事后,岚县已经脱离了贫困与极恶,哪怕也有仗势欺人,却从未有像今日一样,那堪比泰山压顶的权势倾轧,一言不合就是战争的压迫。
她好害怕,害怕到不知所措,局促地站在原地等着江祈安。
两人掰扯了好久,穆如光道,“徐玠我暂且不动,你也不要动那狗屁世子,他伤得不深,你让人好生照料,不然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江祈安垂眸,压下周身愠怒,“好。”
事妥,江祈安才有时间回头看千禧,她局促地站在那儿,紧紧拢着衣襟,姿态略显局促。
千禧慌乱回避那视线,杨玄刀那狗东西这样大庭广众下这样辱她名节,她能毫不在意是假的,更是不知江祈安作何感想。
江祈安看她瞥头的一瞬,心倏地碎了。
他飞快掩饰悲伤神情,挂上一抹淡淡笑意,在千禧面前蹲下身子,“好了,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千禧登时有些不乐意,闹上了别扭,“我不要回家……”
江祈安微微惊愕,“那……”
“今晚我要你陪我。”她咕哝着,语气却坚决。
江祈安犹豫一瞬,唇齿干燥,“好,去我家。”
千禧这才爬上他的背,他的肩膀宽阔,她立即就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你能不能把我爹娘接到你那
儿去?我娘受了惊吓,我爹又不方便,他照顾不好我娘……”
“当然好……是我没有考虑仔细。”江祈安背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听他这样讲,千禧也心酸,“当然不怪你,你也吓坏了。”
千禧能感受到,他的衣裳到现在还是湿透的,这可是冬天的衣裳,少说三层,还夹了棉。
江祈安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走着,将人背到了马车上,千禧已经浑身脱力,躺到马车上就动弹不了,听见他在马车外对小厮安排将公婆接过来的事宜,有一瞬安心,眼皮子便开始打架。
等他上马车时,千禧已经睡着了。
再醒来时,千禧已经被丢进浴桶,浑身被热滚滚的水暖着,舒服得喟叹,两个仆妇细致地照顾她,问她还没有什么需要的。
千禧惊魂甫定,忽然就想娘亲和武一鸿了,眼眶被热水熏得发热,她好想世间谁都不要死,所有人都陪着她,可没机会了,此刻的江祈安便成了她的唯一。
她对仆妇讲,“我想要吃江祈安做的面……做最简单的就好。”
她最矫情了,此刻就是想吃得不得了。
江祈安也简单洗去了一日的冷汗,听仆妇讲,马不停蹄就去了灶厨,他的手艺不算好,也不算难吃,许久没做,他生怕自己手生,弄得不好吃。
不过,抖了一整日的心和手,在为她煮面时,全然平静下来的。
这碗面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千禧泡了好久才起身,出浴时,一脚踩到地上疼得她一阵乱嚎,好在仆妇帮忙,把她搀到了床上,“姑娘这脚烂成这样,我给姑娘上药。”
千禧眼珠子一转,这么好的机会,肯定得留给江祈安,便道,“不不不,放着我自己来。”
不多时,江祈安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他已经换了衣裳,长发松松散散拢在脑后,千禧像闻着肉味的小狗,四肢着地趴在床上,一双眼睛难掩光彩。
碗有些烫,江祈安便将面碗放在了桌上,只是千禧迟迟不过来,他有些纳闷儿,“不趁热吃会坨。”
千禧立马瘪嘴,故作生气哼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像犟牛。
江祈安不解地走过去,就见她躺着,将双脚高高抬起,脚底的伤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一颗心又像被钝物锤了一般,又闷又痛,眉目紧拧,却是说不出话。
他闭口不言,只将千禧拦腰抱起,坐到桌边,面对她时,又是暖暖笑意,“快吃了,吃完给你上药。”
千禧要的可不是这个反应,她要的是他满脸心疼的模样,不由的有些不高兴,兀自吃起了面条,吸溜一口,是很久没尝到的味道,清淡,却是一切都刚刚好,她眼睛倏然明亮,语气却故作忧伤,“想吃这口好多年了,都没人做给我吃……”
因着双脚疼得不敢落地,她顺势就腿搭到了江祈安腿上。
江祈安只觉脑子在撕扯,她在靠近,他却怕极了她的靠近。
今日之事,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却近乎将他击溃。
他淡淡笑着,言不由衷地讲,“这有何难,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煮。”
“你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给我煮?”千禧饿坏了,又是一大口。
“我也可以不忙。”
千禧挑眉,“怎么个不忙法?”
“就做个……闲散县令,清廉一点,也有俸禄,足够养家,也不受欺负。”他说着,眸光黯淡了许多。
千禧自然读出了他的失意,想他受了惊吓,难免说些丧气话,这会儿还安慰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由奢入俭难啊,你有过理想,肚子都撑大了,那一点点朝廷俸禄,能让你吃饱?”
江祈安握筷子的手顿住,倏而一笑,难掩苦涩,“我哪有什么理想,都是胡搞一通,上下都无人赞誉我,反倒是让身边的人受委屈。”
“哪里无人赞誉你?”千禧有些不好的预感,“莲花村现在不少人说你是个好官呢!”
“他们只看见了表面。”江祈安没说下去,他想说他们看不见他绣花枕头一包草,华而不实罢了。
千禧听得很难受,伸手去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们当然只能看见你的表面,不像我,能看见……”
千禧及时住嘴,抿着唇瓣笑得意味不明,垂下眼睫,羞羞不敢看他。
江祈安:“……”
该说不说,她总是乐得不管别人死活,愁绪什么的,总在顷刻之间被她击碎。
他没法子回应,只无奈一笑,却是抽回了衣袖,“面坨了。”
千禧又不乐意了,还以为至少能得个拥抱的,很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喜欢自己,忽然想到……难道是因为杨玄刀的话?
她记得她的小衣被杨玄刀抢了,不会送到江祈安手里了罢……心里咯噔一下,要怎么跟他解释……
想着这事,面失去了味道,但还是连汤带水吃完了。
江祈安将她抱到床上,细致温柔地给她上药,两人没说一句话,只听千禧嘶个不停,她的脚每缩一回,江祈安的心就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