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忽然提到这个,千禧登时不说话了,昨晚和今天,氛围不一样啊,这怎么说得出口!
“不跟你讲!我走了,还有事要忙,忙完再给你抓药去!”
她跑了。
江祈安也没在床上多歇,跟着就出去了。
千禧在清点户籍册子时,许多乾竟难得来了一趟,找江祈安说了些事情,晃眼瞧到千禧,就上去叽叽歪歪搭讪,“千禧丫头,今夜去我家吃个饭?”
千禧有些疑惑,“嗯,为何要去钱爷家吃饭?”
“我儿今日过生辰,就想着请你去吃一顿嘛!”
许多乾是大人物,吃顿饭也没什么不好,但千禧心里可明白,这人就是想将他儿子和自己凑一对,她还真有些为难。
恰巧被江祈安听见了,他不禁问许多乾,“钱爷怎么不请我?光请她?”
许多乾摆手,“嘿!人家寡妇鳏夫的,你凑什么热闹!”
千禧嘴角抽搐,许多乾成日里最爱问东问西,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他最爱打听,怎么就那么迟钝,到如今还没发觉江祈安和她之间有点事情。
不过,她正好有事要问,便应下了,“好呀,正好待会儿我要去城里抓药。”
江祈安脸色瞬间不好了,刚才没能显现出的病气,竟在此刻浮现,面色发青,他哗地甩了宽袖,转身就走。
晚上,千禧真到了许多乾家里头吃饭。
许家孩子很多,闹哄哄的,几个姐姐对她热情,又是倒酒水,又是说自家的兄弟的好,恨不得千禧今日就能嫁了,一个接一个,嘴上没停过。
千禧竟然应付得吃力,一顿饭,她没找到机会问她想问的事儿。
终是将几人都熬累了,走了两个姐姐,桌上还剩一个姐姐和几个孩子,她尝试着问出了口,“钱爷……你知道西北战败的事儿么?”
许多乾和许见明闻言,对视一眼,面色忽然变得沉重。
许多乾皱了皱眉,对桌上的姐姐道,“三妹,太晚了,你带这两烦人小子去睡了!”
支开了人,许多乾才对千禧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千禧看得他支开了人,遮遮掩掩,心里变得沉重,这难道是不该说,不能说的事儿?
她牵起嘴角笑,“就是好奇。”
许见明给自己和父亲倒酒,一声叹息,“其实西北离我们远着呢,也没什么。”
“那为何……江祈安最近愁眉不展?”千禧试探着问。
“那小子就这样,老想做出点功绩,想升官吧,哈哈哈哈!”
许多乾哈哈大笑,但千禧敏锐听出来了,这笑声里暗含着慌张。
她又给许多乾和许见明倒了酒,反复问着二人,最终还是透露了些许,“也就打仗的事儿,谁都不知道站哪头,还能咋的!”
许见明喝得醉醺醺的,“江祈安对我们说的一切照旧,但他好像的确变了些。”
“我记得一开始,他是个事无巨细的人,这个月就不一样,他不管小事,只管吩咐大事,张嘴就是五天十天,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
“可不是嘛,他太急了!”
千禧听到了想问的,急忙问,“他在急什么?”
许见明和许多乾都沉默了片刻,“千禧丫头,不是我们不说,实在是我们也说不准。”
“可能江祈安也不知道结果,所以他急着让岚县的一切快些运转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千禧也想不明白,只道,“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打仗。”
千禧头一阵晕眩,打仗虽然是最坏的结果,那江祈安做的事为何不是征兵,准备军需粮草?或是迁移百姓?又或是其他的,反倒狠狠抓着莲花村不放。
其中逻辑太复杂,她怪自己蠢脑子,又或者,连许多乾和江祈安其实都想不到如何避免战争,所以才让人焦虑成这样!
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晃晃悠悠,摇摇欲坠,他们都被绑在行刑架,谁都不知何时落下,何时死亡。
那她能做的,就只剩肤浅又无力的安慰。
千禧又问了许多乾一个问题,“钱爷,许大哥,这些话,你们会同三位姐姐讲么?”
许多乾和许见明几乎是脱口而出,“跟她们讲做什么?我们都没准的事,让她们瞎操心?给大家找罪受!”
完全是是男人下意识会想到的法子。
千禧好似明白了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推拒。
第179章 遭暗算千禧遭受几个娃娃暗算
江祈安果真不可能歇着,被大夫嘱咐的当天,他便不遵医嘱地开始忙碌。
千禧只能将药熬好了,装在水囊里,让人给他带去。
她也抽不出时间去关心他,她的事儿也不少。
那混账的周家男人家里的地空出来了,千禧立马找了人顶了这个名额,让以前一个叫罗伊伊的妓女占了这块田土。
让罗伊伊来,她还有其他考量。
这莲花村除了徐玠,还有一户人家,实在让人头疼,这户人家有八个孩子,最大的男娃才十三岁,最小的才七岁。
他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是难民堆里八个没有血缘,毫不相干的孩子罢了。
当初听闻岚县收纳流民,这八个娃娃听了消息,假装成一家人,十三岁的大哥扮成了大人模样,真把这田土骗到手,之后每一次有人问,他们要不就说那大哥是他们的爹,要不就说家里人外出了,总之,没一句真话。
按道理讲,每一户人家的户主,最少都得十六岁。
可这八个娃娃,团结得厉害,千禧多次劝他们,想给他们找个能收养他们的人家,结果人家待了两天,又跑回来了,非得聚在一起。
多来两次,千禧头疼的同时也生出了不忍。
他们是战乱地方抱团活下来的孩子,除了彼此,他们谁都不信任。
千禧又去了这些娃娃的家里,对着八个娃娃好言相劝,“我不是要将你们拆散分开,只是这一户人家就那么多田地,你们八个人分,以后就算种出了粮食,也不够吃啊!”
“这次我给你们找的义母是个大美人呢!可会唱歌了,你们三个小的跟我走,那义母家的田地就有你们的份,且这一回挨得近,你们每天都能见面,可好?”
十六只眼睛或懵懂,或凶恶,或警惕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人贩子。
千禧一脸无奈,她问两个小姑娘,“你们不想穿漂亮衣裳,吃好吃的糕点么?那个义母可有钱,待小姑娘又好,你们去了定有好日子过。”
她说完这话,自己都觉着像人贩子。
年纪小些的孩子眼里,渐渐有了一点点渴望,对漂亮衣裳和糕点的渴望,千禧顺着这话往下说,“你们吃过十味糖么?”
“什么是十味糖?”有一个小姑娘好奇问道。
千禧拿手比了比,“那个糖啊,这么大,有十种口味,外面是有点焦香的红糖味,吃着吃着,就会变成话梅味,话梅味吃完了,会变成玫瑰花的味道……”
她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本孩子们眼里还有警惕,现下全变成了好奇,在千禧再次询问时,他们动摇了。
年纪最长的大哥仍旧保有一丝清醒,“你不会骗我们?”
千禧拍着胸脯跟他抱着,“我可是官媒氏!以后你们生老病死娶妻嫁人我都要管的,你们过得不好对我没有好处!你们要是过得好,都有了出息,以后逢年过节给我问个好,送我个年礼,我高兴着呢!”
小大哥定是吃多了亏,这会仍旧犹疑。
千禧语重心长对他讲,“我知道你是个好哥哥,一路护着弟弟妹妹逃到这地方来很不容易,可你们千里迢迢而来,总不会还想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一直扮做大人的小大哥,被千禧这句话说得包上了眼泪,他垂下头,咬着牙狠狠道,“可她们已经被骗过好多次了!上次他们就被骗到一户人家,衣裳都被脱光了!流了好多血!”
千禧猛然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不可置信回头望着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颗心咚咚往下落。
两个小女娃甚至没意识到自己遭受了什么,双眼懵懂得厉害,她没敢表现得太过惊慌,拉着小大哥出门说悄悄话。
“你们年岁太小了,战乱起的时候,你们甚至没有记忆,不知道常人怎么生活,你知道弟弟和妹妹要穿不同的裤子吗?你知道女娃娃长大了会来月事吗?”
小大哥抬头,“月事是什么东西?”
“是女娃娃才会有的东西……”千禧耐心跟他讲,“你不知这个,怎么能养得好妹妹们呢?若是妹妹长大了,出落得漂亮,那些恶霸瞧你家中无人,要欺负你妹妹的,明白了不?”
小大哥有些犹豫,“你真不会骗我?”
“我们是官媒氏。”千禧第二遍说。
“可是官都是坏人。”
千禧摇头,“有些官是坏人,但我们岚县现在的官不是,你信我,我下次带你们马儿洲,带你们去看那里的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