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临走前,她仍放不下心,反复叮嘱,“孔姐姐,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虽然你以后会很忙,但也别忽略她的感受。”
  孔从也有些头痛,“不能陪她我也难受……”
  “记住一点就好了,她开心时你可以抽身,但她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要帮她。”千禧觉着说得笼统,继续解释,“好比她从学堂回来哭哭啼啼,说她被先生教训了,这句话和哭泣都是求助,别忽视,明白了吗?”
  孔从点头,“明白了,以后遇着了再问你。”
  “下个月我就要去莲花村,到时候找我可难了!”
  千禧朝她挥手,离开了田家宅子。
  *
  一切都收拾妥当,千禧已经准备好去莲花村过苦日子了,却是在去前头几天,梁玉香挂晒玉米摔着了。
  武长安已经盘查杨玄刀好几日,杨玄刀只说不知道,武长安也多次对江祈安说要放人,可江祈安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放。
  千禧赶到县衙通知武长安婆母摔着时,江祈安也在现场,他转过身去,怎么也不看千禧,耳朵却竖着。
  他听见千禧声音哽咽,心里揪着,转身绕到屏风后坐下,手指焦躁地在扶手上哒哒地敲,直到二人离开。
  武长安离开后没多久,徐玠就带着人来闹事了,一个两个土匪模样,站在县衙门口,问江祈安,“为啥揪着咱家兄弟不放?他犯什么罪了你倒是审啊!”
  “对!不审就放了杨玄刀!”
  江祈安看着那些疲惫的衙役唉声叹气,看着千禧不曾为他停留,看着武长安对他越发不信任,看着这群正值壮年的男人停摆工事,无所事事,沉闷非常。
  他做错了吗?
  他向来信自己的直觉,可铺天盖地的怨怒裹挟着怀疑席卷而来,他只身一人,众叛亲离。
  又或是,他身边从来都没有人,所有的美好想象,都是他痴迷的幻想。
  他嗤笑,一气之下,他将杨玄刀从牢里提出来,推到了他兄弟堆里,已然是浑身伤痕。
  江祈安冷笑转身,袍袖翻飞,遗落满地的怨恨凄切。
  徐玠看见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心道这次会不会做过了头,忙追上去,“诶!江祈安!你生气了?”
  “不会拿我其他兄弟开刀吧?”
  “杨玄刀又没犯什么事,你押他作甚呢?我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江祈安一直不理他,徐玠心里发怵,“你不会整我吧?”
  江祈安忍无可忍,转过身一把揪住徐玠的衣领,“你不是说要带着兄弟们好好过日子,我给你机会了!你背叛我!”
  “哦!不!你不是背叛,你就是个半吊子,半罐水响叮当,你真的没本事做大哥。”
  徐玠还没从他嘴里听见如此恶毒的话,一时怒目猩红,“我半吊子?我不配?那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匪讲究一个义,他杨玄刀是我兄弟!我护着他天经地义!”
  “那你承诺我的话算什么?你要让你所有兄弟跟着他去死?”江祈安咬着牙,声音嘶哑。
  徐玠没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挺了挺胸膛,“我不可能让我兄弟送死!他杨玄刀要是惹了你,我徐玠替他偿命!”
  江祈安勾起嘴角,露出难得的阴沉笑意,“他还欠我五十大板。”
  “我替他挨!”
  第145章 郎才女貌江祈安不惯着他,抄手下……
  江祈安不惯着他,抄手下衙役抬手,几个衙役便将人按到地上。
  “二十个板子。”江祈安淡淡道。
  徐玠一声不吭,他很明白江祈安为何打他,他曾与江祈安有过约定,他给兄弟们田土,他以后不再聚众闹事,二十板子能将此事揭过,也算了事。
  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身上,外头的兄弟架着杨玄刀,义愤填膺,大骂江祈安,“什么狗县令,随便扣人就算了,还打人,咱哥惹你了?”
  江祈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挨这板子的人是杨玄刀,可若真把人打残了,伯父伯母会不会重临噩梦,千禧会难办的。
  他甚至迷茫不已,若尹兆阳真是杨玄刀刺杀,那他把人放了,坏了计划他难辞其咎。
  想着这种可能,心里焦躁不安达到顶峰,江祈安握茶杯的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茶水晃荡到虎口,他抬起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那颤抖的手腕。
  莫慌。
  他告诉自己,放下私怨,放下对那张脸的恐惧。
  莫要慌张。
  *
  梁玉香摔着腿,大夫告诫她几日不要下地走路,千禧也趁着还没去莲花村,在家照顾婆母。
  晌午时分,千禧一边教苏丽做饭,一边絮叨,“张大夫刚在莲塘搬完家,你下午去找她瞧病。”
  她没有用询问的语气,是因着苏丽已经拒绝了好久,怎么问都没个答复,急死个人。
  苏丽终是听得耳朵起茧子,不耐地答,“你干嘛非逼我去瞧病,我现在能吃能睡,去瞧病不要钱啊?”
  千禧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你不治好病,我家就要多管你一天饭,还得天天念着你,我公婆身子又不好,哪能天天挂念你,今儿必须去,我都跟张大夫约好了……我下午还得去买好几日的菜,你自己去,行吗?”
  千禧那双眼强势极了,苏丽被瞪得心虚,“去就去呗。”
  正到晌午时分,武长安也回来了,一家人正准备吃饭,杨玄刀却突然来访,手里提了一麻袋东西,身上仍旧伤痕累累。
  千禧一开门就眉头紧皱,江祈安不见她,事还没弄明白,杨玄刀一来,她总觉得混混沌沌的要坏事,可她又不知会坏什么事。
  “嫂子不欢迎我?”杨玄刀轻挑眉毛,幅度不大,眼里却极尽戏谑调侃。
  “不要叫我嫂子!你来有事?”问出口她就觉得是白问了,听说她去菱州时,杨玄刀天天来串门。
  他提起手中麻袋,一瘸一拐兀自走进屋,蹲到了梁玉香受伤的腿边,“昨天听闻干娘伤了腿就想来看你,可我昨日才从大牢出来,就没来得及……”
  梁玉香看着那跟武一鸿相差无几的脸上满是伤痕个,心疼涌出眼眶,“我这腿没啥事,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子?”
  武长安听到此处,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江祈安那小子
  怎么的,把人抓去拷问好几天,什么也没问出来!还不就把人放了!”
  千禧觉得杨玄刀装得一副乖巧模样,就是在演戏,可又不能当场泼这冷水,便只在一旁默默吃饭,但听到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爹!人家是县令,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
  武长安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闭上嘴,心里也哽得难受,若是他亲儿子不明不白蒙受冤屈,他能把县衙掀了,他摇头,“来,不说了,坐下吃饭。”
  席间,杨玄刀指了指他提来的麻袋,“干娘,听说板栗炖鸡可滋养,我便从一老伯那儿弄来了板栗,干娘要不要试试?”
  “板栗炖鸡啊,那的确滋养,味道也好。”梁玉香道。
  杨玄刀很快地瞥了一眼她的表情,继续道,“我还没吃过。”
  “没吃过啊!”梁玉香喜笑颜开,“反正我腿也坏了,晌午过后就把板栗剥干净,晚上炖给你吃。”
  “那可好,听着馋人。”杨玄刀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千禧品出了一丝怪异,杨玄刀是个很热络的人吗?
  明显不是啊!但他这般讨好,哄得公婆开心是为了什么?
  真图武家的家产?武家虽然有点闲钱,也不至于大富大贵,用不着费尽心力讨好吧。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江祈安这回把他抓进牢里的目的,烧得脑子要炸了,想来想去不会全都因为她吧……
  要点脸吧,她暗骂自己一句。
  杨玄刀吃一顿饭,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在跟梁玉香和武长安聊天,他问武长安,“干爹晚上能吃到那板栗炖鸡吗?”
  武长安摇头,“怕是不行,要运一批货。”
  “很远吗?能赶回来我们就等着你一起吃呗。”
  “不行呢,要去马儿洲溪里的船坞,太远了,等回来天都快亮了。”
  杨玄刀闻言,嘴角勾起,“那就没法子,板栗我买得多,今儿我全剥了,明儿又给干爹炖。”
  武长安呵呵笑了,“那好那好!”
  晌午后,几人稍作休息,离家的离家,就剩千禧和婆母,以及杨玄刀在院里剥板栗。
  千禧是不乐意吃这玩意儿,真难剥啊!
  剥去坚硬的外壳,生板栗上还有一层带着绒毛的皮儿,死死黏在板栗上,抠得坑坑洼洼的,连指甲都劈了。
  她幽怨地望向杨玄刀,抓着个婆母听不见的间隙,逮着人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打你的主意。”他说得云淡风轻,抬手轻触她的耳朵。
  千禧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连行为也过分极了,啪地拍上他手背的伤口,“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全告诉我爹娘,我最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