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杨玄刀和徐玠对望一眼,皆不寒而栗。
  下一位是个年轻姑娘,“姑娘,我嫁人两年了,平时待公婆孝敬,丈夫对我也好,但不知为何,公婆待我就像客人那般,我总觉着自己是个外人……”
  “外人?”千禧挑眉,这倒是稀奇,“公婆苛待你了?”
  姑娘摇头,“并非如此,婆母待我细致,我的喜好她记得清楚,公婆也不是恶人,就是待我很客气,譬如我往家里买的吃食,我不说让他们吃,他们绝对不会动。有时都变味儿了,他们宁肯忍着难吃,也要笑呵呵吃下去,吃得闹肚子也不跟我说,大半夜自己悄悄去看大夫,我就觉着,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一家人。”
  “他们对你丈夫也这样客气?”
  姑娘思考片刻,“比我好一些,但比起我爹娘,也算客气的。”
  千禧开了眼,她还真没听过那么客气的一家人,“呃……既然你没有感受到苛待,那就姑且认为他们并没有苛待你的意思。”
  “你可以问问你丈夫,是不是与爹娘之间有隔阂,从你丈夫的经验推断他们的行为是否正常。”
  “然后呢,姑娘不妨多多求助你公婆,但你的问题最好是他们能轻松解决的事。”
  “再来嘛,公媳之间生一点正常,你可以先从婆母着手靠近。”
  姑娘问,“如何靠近呢?”
  “姑娘,不论男女,肢体接触都会让人更亲密,你可以多与婆母相处,买菜时多牵牵她的手。多与你婆婆聊聊她讨厌的人和事。”
  “为什么是讨厌的?我常与婆母聊她的喜好。”
  “同仇敌忾嘛,厌恶是比喜好更深层的秘密。”
  千禧给她讲了些小伎俩,姑娘信心十足地离开。
  徐玠和杨玄刀都躲到她后面去了,徐玠脚贱,踢了踢她的凳子。
  千禧转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作甚呐!”
  “你哪儿学来的唬人手段?一套一套的!”徐玠撑着身子,笑容散漫。
  前面还有人等着千禧,她十分不耐烦,对着二人发飙了,“滚远点!”
  徐玠竟是心头一酸,笑容微凝,却在片刻后,又恢复了那不羁的笑容,转头对着杨玄刀,顽劣地道,“啧啧啧,好凶,你敢娶?”
  杨玄刀望着她不断点着的头,嘴角微扬,故意提高了音量,“有什么不敢。”
  第138章 放灯千禧全听见了,暗骂这两人不……
  千禧全听见了,暗骂这两人不要脸,可面前来了人,是个消瘦俊秀的公子,她无暇顾及后面那两唧唧歪歪的人。
  男子坐下后,千禧礼貌他,“公子想问些什么?”
  男子盯着千禧看了好一会儿,笑意盈盈,“是什么都可以问么?”
  千禧微微点头,“当然,不过我不一定能答。”
  男子似是有些羞涩,轻声问道,“我想问姑娘,可有婚配想法?”
  这下换千禧发愣了,不过片刻,她挤出标准笑容,“公子,我们媒氏都已经成亲……”
  千禧话未说完,徐玠杨玄刀不知从何处抽了根凳子,一脸蛮横模样坐到男子对面,吊儿郎当地笑着,却是威逼的气势,“喂,你问什么呢?”
  男子并不躲闪,甚至不觉害怕,依旧笑得纯良,“我知姑娘已经成亲,可听说姑娘是寡妇……”
  寡妇二字一出口,千禧惊愕不已,猛拍桌案站起了身,将周遭几人都看愣了。
  她慌了神,全然想不起要控制情绪,瞪了杨玄刀一眼,眼神里满是质问,但杨玄刀神情淡漠,好像这事与他无关,她只能回过头问面前这名男子,“这位公子为何要说我是寡妇?”
  男子面上满是愧意,“姑娘……呃……是兆阳冒犯了,兆阳不知……”
  “你从哪儿听来的?”千禧急吼吼地问。
  尹兆阳怔愣片刻后,回过头,傻傻看着河边站着的人,“是钱爷聊起你……”
  千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多乾和他身旁的男子正好望过来。
  许多乾浑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领着儿子笑盈盈走来,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千禧丫头,忙完了没!”
  人家是江祈安请来的水工,是大人物,脾气还怪,千禧根本不敢得罪他,又听说他说自己是寡妇,心里万分着急。
  她提着裙摆迎上去,急切又无奈,“钱爷啊,你怎么能跟人说我是寡妇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许多乾压根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你不是寡妇吗?你男人多少年未归了?你要守一辈子寡?”
  许多乾不仅是个八卦的大嘴巴,声音还大,急得千禧跳脚。
  她登时语塞,“钱爷,话不能乱说啊!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求你了!”
  许多乾缺根筋似的,非但没察觉话里的不妥,还乐呵呵拉着自家儿子给千禧介绍,“来,千禧丫头,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儿子许见明,这是我小孙子,你瞧瞧你看不看得上!咱家有钱,见明是我独子,以后我死了钱都是你们的……”
  许多乾滔滔不绝。
  千禧看着面前抱着孩子的男人,尴尬笑笑,转过头,方才那俊俏的小公子立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尹兆阳纯良的眼满是愧疚,“姑娘,方才真是兆阳唐突了。”
  许多乾最爱管闲事,热切地给千禧介绍,“这位是江祈安请来造船的,天下第一匠造世家出来的公子尹兆阳,可厉害!”
  许见明见情况不对,讪讪问了一句,“我们可是唐突姑娘了?”
  千禧忙道,“没有没有!”
  他怀里的娃娃忽然哇哇哭了,吵闹得厉害。
  杨玄刀和徐玠见她被围在中间,周围的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顺眼,气势汹汹围了过去。
  哄娃娃的,道歉的,大嘴巴子说不停的,挑衅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场面一时很混乱。
  千禧暴躁得想尖叫一声,却怕吓到小孩子,硬生生忍了这口气,好声好气地对徐玠和杨玄刀道,“别惹事,快走!”
  又去哄许多乾这个老头子,“钱爷,你
  就别宣扬我是个寡妇了,你这不是咒我男人死嘛!”
  “我那哪儿是咒他,我是为你考虑,人总是要继续过活的不是?”
  “钱爷。”身后忽然传来清冷的熟悉声线。
  是江祈安。
  千禧也不知他听没听到什么寡妇的字眼,呼吸微微一颤,转过身去,他眸光清淡,并无不妥。
  徐玠见江祈安一来,忙扯着杨玄刀躲去一边,杨玄刀眼里燃起了火,“扯我作甚,你有那么怕江祈安?”
  徐玠将强有力的臂膀搭在他肩上,“你就别惹他了,他要是把兄弟们的田土都收走,咱吃什么!”
  杨玄刀嗤笑一声,“以前没瞧出你胆小如鼠!你还有点寨子当家的威风嘛!”
  “杨玄刀,你这次回来后,怎么跟变了个人?”徐玠狐疑地问。
  杨玄刀理理衣襟,瞥了千禧一眼,“没,就是想通些事情。”
  徐玠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千禧一身及淡雅的青在灯火中暖黄,那两朵头花实在亮眼,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自嘲一笑,与杨玄刀勾肩搭背,“走了,别自讨没趣。”
  江祈安一来,刚才乱糟糟的话题便被转移,他问许多乾逛了些什么,与许见明和尹兆阳都打了招呼,没顾得上千禧。
  千禧在一旁紧张兮兮,浑身绷紧,生怕许多乾大嘴巴里漏出寡妇的字眼,把这一切隐瞒都戳破。她不知许多乾为何如此笃定她成了寡妇,但那种秘密在别人掌控里的感觉让她惶恐。
  正事面前,许多乾也忘记了跟千禧说话,他朗声道,“得了,时间差不多了,莫让穆将军久等!”
  江祈安清浅笑着,“也是。”
  几人准备离开此处,临走时,江祈安回头看一眼千禧,千禧正仰头望着他,四目相对,江祈安有些读不懂她眼里的情绪。
  好似有恳求,有渴望,有忐忑,有些惆怅,还有话要说。
  她很少露出这样复杂的神色,他心跳变得缓慢,又因武长安那夜的警告而钝痛。
  他不知该亲昵地邀请,还是冷漠地回避,只轻咬着干涩的唇瓣。
  对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千禧也看见了他眼里说不出的晦暗复杂,说不上究竟有何隔阂,她只觉着今晚,他们之间像是弥漫着浓浓的白雾,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许多乾几人已经离开,对江祈安喊,“江大人,快走啊!”
  江祈安却舍不得挪开眼,如果可以,他或是想开口问她究竟如何了,为何要盈着泪眼看他,看得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千禧被他们催促的声音拉回神智,今夜放灯就能告诉他,也不必急在此刻,她朝江祈安笑笑,“快去呀,别让人家久等!”
  江祈安也勉强收了乱飞的思绪,微微颔首,“收摊了就早些回去,杨玄刀不是好人。”
  说完,他快步赶上许多乾,一旁等候的侍卫整齐而快速地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