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千禧她也不想哭的,只是惊魂甫定,害怕的情绪还未散去。
“你做媒氏那么危险的吗?”杨玄刀竟忍不住主动问起千禧。
连徐玠都觉着意外,东拉西扯一番,“嘿,你就不懂了吧,都说媒氏是磨破嘴,走断腿!不还尽落得埋怨。还有啊,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妹子,要不你别做媒氏了,跟哥混,哥带你吃酒喝肉!”
吃酒喝肉……
这颠三倒四的几个字给千禧逗乐了,她破涕为笑,“吃酒喝肉……”
“嘿嘿!我故意说的,这不是笑了嘛!”徐玠强行掩饰刚才的口误。
千禧这时才清醒了,对二人道一句,“多谢。”
徐玠和杨玄刀都愣了,其实多谢也是常听的词,怎么今天这小姑娘说出来格外不一样呢?
还有她说他们是朋友。
怪怪的。
这让二人都无话,只默默走在人身后。
千禧还记得徐玠刚才安慰她的话,转过头对徐玠道,“做媒氏挺好的,跟你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徐玠不服了,“怎么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那都是吃酒喝肉的!”
“吃酒喝肉……”千禧轻笑着。
徐玠语塞,“过不去了是吧!”
本来也没多远,这就到了千禧家门前,千禧让他们快些离开。
徐玠打趣道,“怎的,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不请。”千禧摇头,她瞥了一眼杨玄刀,然后飞快转头。
下一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武长安。
武长安狰狞的面容,在提灯的衬照下更加诡异,让徐玠和杨玄刀骤时一愣,老实说,吓着他们了。
千禧着急地推了他们一把,小声道,“走吧……”
她转头对武长安嬉笑,“爹,你怎么出来了?”
徐玠和杨玄刀也没再逗留,转身晃悠悠地走了,武长安却大喝一声,“站住!”
千禧心头一紧,天都黑了,她还和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路,其中一人还长着武一鸿的脸。
这怎么解释得清!
许是武长安的声音太有威慑力,二人纷纷停的步子,僵在原地。
“转过来!”武长安喝道。
千禧一颗心疯狂乱跳,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公婆看到那张脸,心里祈祷着他们不要转身,不要转身啊!
但他们平时看起来桀骜不驯,此刻竟乖得跟小绵羊一样,一点一点转过身子。
武长安脚下步子不禁漂浮起来,也不知怎么抬的脚,人就到了杨玄刀面前,没看徐玠一眼。
他提起灯,缓缓照在杨玄刀脸上。
太近了,杨玄刀紧皱着双眉,身子微微后仰。
提灯是温热的,他能感受到光线在他脸上描摹,似乎在微微颤抖,又或是面前这狰狞面目的人,眸光在发颤。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瞪着这个可怖的男人,却发现他皮肉拉扯的眼眶下,满是疼惜的目光,不多时,光彩消退了。
像是失望。
杨玄刀心口重重闷痛起来,他虽然猜到了原因,却不想忍受这般失望的眼神,让人痛彻心扉。
他冷了神情,周身都是薄凉的讥讽。
徐玠感受到了,一手搭在他肩膀,暂且让他冷静了几分。
武长安转过身,失望地提着灯走了,他低着头,经过千禧面前,声音无力,“走吧,吃饭了。”
千禧按着胸口,还在狂跳,她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天塌了!公爹会怎么追问她呢?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梁玉香嚷嚷着出来了,“怎么耽搁那么久?”
杨玄刀这时回过神,冰冷地转头,回拍着徐玠的肩膀,“走。”
梁玉香却望着那个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时常想起那个背影,还在襁褓中时,五岁时,十岁时,十五岁时,成婚时,离开时……
有关儿子的每一刻,她从来不曾忘怀,两个儿子都是。
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梁玉香在武双鹤死后,从来不敢主动提起武一鸿,她怕她会疯掉,疯了一样想去找回另一个儿子。
就像此刻,她全然不顾合乎逻辑,她只是撕心裂肺地大喊,“武一鸿!”
夜里,除了蝉鸣,只有她的声音。
杨玄刀像是被施了咒,暗骂一句见鬼。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梁玉香还在唤他,尾音在颤。
“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她语气好似在骂人,可对于母亲来说,再正常不过,她只是想儿子能回家吃饭而已。
千禧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微微仰着头,扶着梁玉香,“阿娘,他不是武一鸿,只是像而已。”
武长安也搀着她另一只手,“不是他,不是他,一点点像,回去吃饭了,饿坏了……”
武长安嘴里一直在念叨,他也没回过神,只是麻木地告诉妻子,他不是武一鸿。
梁玉香却怎么也不愿去相信。
第68章 猪蹄汤梁玉香失了魂,无论千禧和……
梁玉香失了魂,无论千禧和武长安怎么劝,她都无意识地往前奔。
杨玄刀的轮廓已然朦胧,但她还是止不住想上前,紧紧拽着那个身影,她不断甩开千禧和武长安的,“别拉扯我……那是我儿啊……是我儿啊……”
千禧也不知,婆母对儿子的思念已病入膏肓,难以自控。
婆母一直隐藏得很好。
悉心照料烧伤的武长安,像往常一样关怀儿媳,家里总是干净,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桌上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对于千禧做的任何决定,她都尊重且尽全力地支持。
她不曾这样失控过。
原来,大家都在掩藏,小心翼翼保护着这个脆弱的家。
千禧心一阵一阵揪着疼,呼吸滞涩起来,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武长安也心痛,但他很清楚,站在那儿的小伙子并不是他的儿,他蓦地大吼一声,“梁玉香!”
梁玉香被这一声带着怒意吼声震回神,眼前骤然清明了,那个孩子比武长安高一点,瘦一点,不是他啊。
她用袖子勒去眼泪,边哭边笑着,“哦……原来不是啊……”
杨玄刀冷冷看着,却攥紧了拳头,心还是痛的,因为他们失望的目光么?
不过……关他什么事呢?
他转身就走,喉咙干涩得没有余力去唤一声徐玠。
徐玠算是搞清了,他还纳闷那个小丫头为何忽然跟着杨玄刀去了莲花村,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信任,真相大白啊。
他向来嘴贱,今个却没多说一句话,抱着手,悄悄跟在杨玄刀身后,看着比往常更僵硬的步子,眸光深沉些许。
须臾,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梁玉香心猝然塌了一块,她忙慌慌大喊,“小兄弟,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啊!”
杨玄刀脚下步子一顿。
徐玠看着他,“要去吗,兄弟?”
杨玄刀冷冷轻嗤,“缺他家一顿饭?喝酒去。”
徐玠挑眉。
千禧见婆母的手在猛烈的颤抖,那揪心的痛又袭来。
她不想让婆母那么难受,眨眼间便朝两人那处奔去,气喘吁吁地揪住了徐玠和杨玄刀的衣裳。
“去我家吃饭!”千禧忽然强势起来。
“不去。”杨玄刀道。
“去吃嘛!有饭吃还不好?”千禧的哀求带着强迫的意味,“算我欠你们的人情!”
徐玠吊儿郎当地开口,“有我的饭吗?不够吃怎么办?”
“有!有肉吃!猪蹄子炖芸豆!”千禧在门前就闻着味了,蓦地想起江祈安上次给公爹送来了一坛酒,她朗声道,“还有好酒!”
“嘶~”徐玠瞬间就饿了,“走,兄弟,不吃白不吃!”
杨玄刀……也饿了。
虽然他面上不情愿,但千禧铁了心要逼他们去家里吃饭,紧紧拽着二人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走,只好从了。
梁玉香稍微缓过劲儿,将热乎乎的猪蹄汤端上了桌,汤色白花花的,油珠子盖了一层,汤面上葱花晃来晃去,馋人得紧,红烧小黄鱼都只能作配,准备的时间还蒸了一块腊肉。
小方桌上,徐玠和杨玄刀挤在一方,二人竟局促起来,面前微黄的米饭在碗里冒尖儿,迟迟没有人端起。
武长安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千禧看得出他很高兴,还真就把江祈安送的好酒拿了出来,一人
满上一碗,“来,两个小兄弟不要客气,敞开肚皮喝!”
千禧都觉得他们大方过头了,她还以为她那次中毒,把人家当武一鸿抱着,叫他往坟里头钻,已经很疯癫了。
现在看来,她多正常!
梁玉香吃饭时眼睛有些红,时不时偷瞄杨玄刀。
千禧现在像个怕孩子犯错的家长,紧紧盯着婆母,梁玉香一看到千禧的眼神,便收敛了不少。
武长安是健谈的,问了两人的姓名,怎么到这岚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