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可能。”高粱声直接就否了。
  千禧有些难受,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高粱声见小姑娘红着一张脸,想来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反复在心里斟酌了许久,他倒也明白小姑娘的羞赧,态度温和了些。
  “是这样,千禧,图册是不可能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成本,图册要请画师,画完了还得找书坊雕刻刊印,纸张和墨都是很贵的东西,家家户户发一本,你给我算算要花多少钱?”
  “更不用谈大半人不识字,给他一本册子,他宁愿拿来擦屁股。”
  千禧明白了,虚心接受,“是我考虑欠妥。”
  但她还不想算了,厚着脸皮杵在那思考一番,在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高粱声呵呵笑了,“千禧,你这问题提的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要用图册来解决呢?”
  千禧微微一愣。
  “你看,你们都羞,你一个成亲的人也羞,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能不羞,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用嘴说!有什么好避讳的!”
  千禧眸子一亮,恍然大悟,她雀跃开口,“那高士曹在告知条例上加一条,婚前媒氏需要告知两方如何行房,是不是就可以了?”
  高粱声满意点头,“这只费一张纸,可以。”
  “还可以像周媒氏开育婴讲堂那样,开设房事讲堂吗?”
  “这个事你可以想,但需从长计议。”
  千禧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样也算有眉目,是个好苗头。
  却是忽的有媒氏打断千禧,“那不行啊,高士曹,你一个女媒氏对男人讲如何行房,那还没什么。但我一个男媒氏去跟那十四五岁的女娃娃讲这些事,是不是显得轻浮孟浪?人家夫君得骂我们行状不端的!”
  高士曹嘶的一声,“这倒也是个问题。”
  千禧就着他这话想了想,的确也是,特别是那些稍微年轻些的男媒氏,一定会让人误会,她想了半晌,提议道,“那不如这样,找第三人在场,可以是亲娘,姐妹,婆母,甚至是夫君,只要说得足够坦荡,相信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总之,这些小姑娘对房事的理解,可以是亲人教,媒氏教,但不能是自己还是个孩子的男人教,更不能由坏心眼的男人来教。”
  “我们要是将这事放在台面上说,他们才会坦坦荡荡地交给孩子,不至于在这事儿上耽误感情。”
  周围几个媒氏都笑了,“哟,小姑娘厉害的,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比我们还像个大人!”
  千禧脸又红了,反驳道,“高士曹说的,要大方一点!”
  朱娇娇一拍桌案,“对!大方点!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成亲不就三个大事嘛,钱,前途,生娃,都可以摆上台面,凭啥这事儿就不行!”
  千禧心里暗爽,她又喜欢朱娇娇这个婶儿了,说这话时多飒爽啊!
  这事情敲定,千禧又继续说下一件事,“我想把杏子街的梧桐树给砍了,不然杏子街的人生活在那密不透风的地方,成天起疹子,要花多少钱治病哦!”
  高粱声闻言,微微挑高了眉毛,“这事你找我没用,你得去找高孙县丞,这事对你应该简单。”
  千禧看他挑眉的动作,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找江祈安!
  好吧,千禧只能妥协,作为江祈安的穷亲戚,这关系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还有?”高粱声有些惊讶,她千禧才来三个月都不到,摸清楚的事情还真多啊,一定是因为没亲事说给闲的。
  “嗯,既然说了房事,说了生孩子,那妇人病也是个大事,若是一个女子身子总是有病痛,那她日子如何过得好?”
  “这事情你得找大夫啊。”高粱声抱着手。
  “我听说以前医馆有个女大夫,姓张,诊治妇人顽疾可厉害了,现在却不知所踪,我觉着像这样的大夫离开医馆很可惜,若是能将人请回来,那得造福岚县多少百姓啊!”
  千禧说完,看着高粱声一脸为难的表情,也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他职责范围的事,但说都说了,要个说法也没什么问题,她对高粱声嬉笑,“高士曹,有了这么厉害的大夫,那些女子生完孩子不是会轻松许多嘛!”
  高粱声叹了一口气,“千禧啊,这个事理论上是私事的,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女大夫我认识,叫张贤春,人家不是突然消失了,她啊,在菱州城最大的医馆高就呢!”
  “你有什么理由劝人家回来这小地方行医?”
  千禧听了这消息,顿时失落,“啊,是这样啊……”
  那是真没有理由……
  好可惜……
  这事情不得办,高粱声又忙,千禧只能遗憾离开了金玉署。
  又是嗓子冒烟的一天。
  她想去看望了卧病在床的高长生,高长生听说她解决了唐琴的事,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是不是厉害!”千禧给他剥着核桃,得意道。
  高长生精神似乎恢复了些,有力气斗嘴了,“一般吧,明天就三个月了,你还没说成一门亲事。”
  千禧核桃都不想给他剥了,想掐死他!
  玩归玩,闹归闹,千禧还是希望他能早日痊愈,长命百岁。
  离开高长生家里时,已是暮色黄昏,经过冯记干货的铺子,竟是冯贵一个人在收摊。
  她随意地打招呼,“冯大哥,怎么不见吴姐姐?”
  冯贵咧嘴笑了,“她啊,怀了!”
  千禧惊讶不已,眸里变得光彩四溢,“那恭喜冯大哥……”
  话音未落,忽的有人按住了千禧的肩膀。
  第62章 劣民千禧也不知是谁,下意识反应……
  千禧也不知是谁,下意识反应是熟人,因为这手在她肩上拍着的感觉,厚重又黏腻,还久久不抬起。
  她带着几分笑意,错愕地转过头,竟是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人,发髻歪歪的,松松垮垮,一口黄牙,感觉牙齿也很黏腻,没有光泽,脸上有些黑,却并非收拾干净的黝黑,而是脏兮兮。
  衣裳料子是细布,腰间有皮质革带,明明东西不差,却有些脏,袖口黑得反光,里衣的领子也是黄焦焦的。
  她不禁一躲,“呃……这位大哥你找我?”
  “是啊,你是千媒氏吧?”男子咧着那没有光泽黄牙,眼神直勾勾盯着千禧,还朝千禧凑了一步。
  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情,这男子的行为都过分逾矩,超出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距离,千禧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面上还要保持微笑,“是我,大哥找我什么事?”
  “你来给我说亲!”他的语气简直把自己当大爷。
  千禧微愣,“啊?”
  “叫你来给我说亲啊!”
  千禧听到说亲,眸子一亮,却有些犹豫,因为面前这人好像不咋的,但她不能以貌取人,总得深入了解。
  更何况,说亲诶,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秉持着一个媒氏良好的素养,她笑着应了,便道,“你家远吗?我去你家先了解了解。”
  男子指着街头一角,“不远,几步路!”
  千禧跟着人就去了,冯贵收着摊子,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千禧随意问了他的情况。
  “我叫周大顺,
  三十三了,以前有个媳妇儿,死了,没娃娃。”
  鳏夫无子,符合强制婚配的条件,千禧就算不管,到时候也一定有人给他找媳妇儿。
  他继续讲,神情得意洋洋,“县衙里周主簿是我二叔,我爹也是县衙里的。”
  他先说二叔再说爹,想来二叔比他爹的地位高,有点臭屁她能理解,她不想将此人判定为趋炎附势,只要他不狗仗人势……
  千禧还在心里头,周大顺一脚踢翻了路上一箩筐,砰的一声响。
  千禧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那周大顺指着路边一个老伯骂,“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挡路了!快滚快滚!”
  老伯也不受窝囊气,骂他,“你有病啊,又没碍着你走路,你管我!”
  “没瞧见前面就是我家大门吗?门口弄得乌烟瘴气的!烦死人了!”
  “隔着那么远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啊!这路又不是你的,轮得到你说吗?”
  “我二叔就在县衙里做主簿,你说这路是不是我的?”
  老伯一时吓得没声儿了。
  很好,狗仗人势!
  千禧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对这男人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她虽然想说亲,但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她背着小手,一本正经道,“周大顺,人家老伯确实没碍着你什么事儿,你没必要这么揪着不放吧!”
  “谁说没碍着我?他那根扁担舞来舞去的,差点儿敲到我的头!”
  千禧皱着眉,“你躲一下不就完了吗?”
  “凭什么要我躲呀?”
  很好,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