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没有回应，目光如锥子般钉在落地窗前的许默身上。
  许默若有所觉地抬头，细雨中那道轮廓让她瞳孔微缩。
  “克里斯？”刘昱眯起眼睛，手中的平板“哐当”掉在柜台上，“你来干什么？”
  Erik向来和她不对付，故意用甜腻的声调说：“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叛徒克里斯宝贝吗？来看前队友落魄的样子？”
  克里团队的原因，这些时日以来和几人渐行渐远。
  此时的她站在店铺门口迟迟不敢迈进来。
  “怎么？”刘昱撇了撇和我们搅在一起吗？”
  。
  “奥若拉，位置坐下，“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
  许默摇摇头，视线落在克里斯胸前的工牌上。
  “项目复工了，”克里斯突然说，声音干涩，“今天刚下的通知。”
  空气凝固了一瞬。
  许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应该的。”她平静地回答。
  克里斯觉着有几分尴尬，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此时自己的身份有些说不出口。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
  她们竟不知不觉站在了对立面。
  “你们陈董可真是打得好一手翻身仗，”Erik鼓着腮帮子说，“看来是没我们雷电捕手的份喽，以后格伦希尔的天空，怕是连一道闪电都不会留给我们。”
  “那不正好吗？”克里斯转过头，呛着对方，“最先就应该把你给赶走。”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同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各自别过脸去。
  “克里斯。”许默叫住对方。
  克里斯转过头，眼神闪烁不定。
  “不必感到为难，”许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以工作为先，这很正常。”
  克里斯轻轻点头，手指摩挲着工牌边缘。
  “别放弃，克里斯，这远远没有结束。”许默突然扬起下巴，眼睛里燃起熟悉的火光，“当然，你放心，我也不会就这样认输。”
  克里斯怔了怔，随即也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仿佛又回到了并肩作战的日子。
  铜铃再次响起，克里斯在门口停顿片刻，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终被街道上的细雨吞没。
  谢盛祈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许默微微上扬的嘴角上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许默轻嗯一声，没有回答。
  谢盛祈抱臂靠在柜台边：“我有预感到，你脑子里已经有个疯狂的计划。”
  许默笑了笑，不答反问：“不如你猜猜看？”
  “不猜，”谢盛祈挑眉看向她，“我只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许默转身朝店外走去：“舆论战到此结束，接下来，该迎接真相了。”
  -
  陈行站在新闻发布厅的聚光灯下，深蓝色西装衬得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微微倾身调整麦克风，袖口的铂金袖扣印着雷霆计划的Logo在镜头前闪过，此刻正被十几台摄像机特写捕捉。
  “Mr.Chen，”主持人调整了下耳麦发问：“短短一周内，公众对‘雷霆计划’的认知发生了戏剧性转变，你作何感想？”
  镜头前的男人西装笔挺，他听完耳机里的同声传译后展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说：“我不否认，我们曾经承受误解，但只要能为关键时刻守护生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深情讲述科研人员的隐忍，仿若受了莫大的委屈。
  主持人追问道：“当你启动设备的时候，是否知道山坡上的那些遇险者正是最激烈的反对者？”
  “那不重要，”陈行面向镜头，眼神真挚得近乎虔诚：“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力，无论他是站在哪边，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条宝贵的生命。真正的科学家，永远把拯救生命放在第一位。”
  摄像机移向观众席，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
  主持人高声宣布：“上帝保佑你，Mr.Chen，让我们赞美为格伦希尔带来蓝天的救世主！”
  陈行像模像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谦逊地低下头。
  但垂下的眼中尽是胜利者的优越。
  -
  “陈董，”Aron懒散地陷在真皮转椅里，锃亮的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办公桌腿：“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手牌打得漂亮。”
  陈行漫不经心地解开西装扣子，他拎起水晶酒瓶，取过两个玻璃杯，倒出威士忌。
  “受到运气之神眷顾罢了。”他晃着酒杯，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讥诮。
  “运气？”Aron嗤笑出声，半个字没信的，“你说那些反对者是头脑犯浑，刚好趁着雷暴天往山上跑，还正好被录下来？”
  陈行抿了口酒，喉结滚动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冷笑一声，不作解释。
  “行了，项目也正常运转了，”Aron起身整理西装，“恭喜，你终于赢了。”
  “赢了？”陈行突然轻笑，酒杯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胜利不过是短暂的，对手已经要置我于死地了，我又何必坐以待毙。”他慢条斯理地转动酒杯，冰块在杯壁上撞出细碎的声响。
  “你还想对付奥若拉？”Aron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转头看向对方：“她不是已经被停职了？还能翻出什么浪？”
  陈行突然站起身，阴影笼罩半间办公室。
  他指尖轻轻划过桌面，停在雷霆计划的微缩展示品上。
  “不管再翻什么浪，她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到我的头上。”他猛地按下模型开关，蓝白色的电弧瞬间在指尖炸开。
  “那总归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电光映在他的脸上，将那双眼睛照得如同恶鬼。
  第68章 倒流的沙漏【VIP】
  凌晨三点,雷霆计划在格伦希尔临时办公楼的会议室依然灯火通明。
  陈行扯开领带，一巴掌砸在会议桌上，“48小时内,我要看到能把她钉死的证据。”
  整个公关团队的工作人员同时绷直了脊背。
  一同看向他,点了点头。
  “陈董,这是她进入研究所以来的所有项目记录。”
  等待片刻后，一名公关推来平板，“没有发现违规记录，也没有发现财务纠纷，连迟到早退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许默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那就创造问题！”
  陈行冷哼一声，突然踹翻转椅：“查她经手的每份数据，翻遍她实验室的每张废纸。学术不端、实验作假、公费私用,不管是什么，给我找出来！”
  “数据部有采集到那匿名爆料账号的归属,”角落里的年轻人突然举手，“和她在格伦希尔要好的网络红人有很大交集,通过查阅她的监测记录，也找到了数据对比报告的原始记录,基本可以佐证爆料出自她手,可以定她恶意抹黑。”
  “这还不够。”陈行走过去,在屏幕前看了看，将手指掐进年轻人肩膀，“我要能让她职业生涯就此结束的实锤。”
  会议室开始忙碌。
  所有公关人员电话不断，与国内各个许默曾合作过的研究员交流,拼命挖掘可以利用的东西。
  秘书敲门从外面走进来,小声俯在陈行耳边说了几句。
  “克里斯？”
  陈行带着几分吃惊盯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叫她过来一趟。”
  “好的。”秘书小跑着出了会议室。
  克里斯怎么也想不到祸从天降,领导大半夜不睡觉，一通电话就让她赶紧回去当牛马。
  越发觉着付给自己的哪是工资，根本就是窝囊费。
  她打着哈欠来到会议室。
  一进门就瞧见精神抖擞的领导。
  陈行坐在会议桌最远端，咧开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克里斯，上次奥若拉来格伦希尔直播，听说你有全程参与？”
  秘书将陈行的话翻译后转告给她。
  克里斯听了听，敏锐察觉不对劲问：“对啊，怎么了？”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怎么评价她？”陈行继续问。
  克里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子说：“工作上她太较真了，因此吵过几次架。私下倒没有太多交集，不是太了解。”
  陈行点了点头。
  他抬手向克里斯展示整个会议室忙碌的场面。
  克里斯不解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瞒你说，前面那个导致项目停滞的爆料人背后就是奥若拉，”陈行抛出一句，“就是因为她，才让项目蒙受污名，你是清洁能源项目团队的人，你应该最能切身体会到，项目效益受损有多严重，直接影响到团队所有人的Bonus，你也不例外。”
  “怎么这样？难怪这个月Bonus一分都没发，”克里斯一脸吃惊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行笑而不语：“私人恩怨罢了。”
  他站起身，解开西服扣子将手伸进裤子口袋，倚在椅子边说：“现在，是时候反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为了找出她的破绽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