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布被放下。
  柔和的光亮在卫柠脸上划走，她整个人重新淹没在阴影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卫柠转头看向卫丛芜，她不明白卫丛芜为什么突然放下幕布。
  身体内的冲动告诉卫柠，她想要一直看着台下的女人们，即使只是看着。很难形容这种冲动，但卫柠并不抗拒。
  头上突然一重，卫柠眨眨眼，宋与岁上前为她戴上了一顶斗篷。
  斗篷很长，将卫柠整个人包裹起来，她的脸深深埋在布料下的，连一点下颚都看不到。远远看过去，像是黑色雾气凝结成了人类的实体，神秘且危险，冰冷的气场让人不敢出声。
  “为什么要遮住我的脸？”，黑色斗篷下传来声音问，“你们不戴斗篷，只有我需要戴，我不认为这是对我的保护。”
  “好孩子，当然不是保护了。”，初禾穗柔声回应，说着，她牵起卫柠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人从黑幕布后带出去，“来吧，她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厚重的幕布被掀起的声音并不柔软，有些沉闷，像是什么东西在跳动，勃发。
  空气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是传教士！她们来了！”
  “是宋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你们看啊，那是初女士！我想要成为和她一样工作能力极强的女人！这是我的梦想！”
  “是卫女士，她站起来了！天呐，这是不是意味着……”
  “能再次见到您们，真是太好了，感谢自然党派！”
  “感谢自然党派！”
  “自然党派！”
  “自然党派！”
  台下的女人激动地叫喊着，她们脸上泛起气血的红晕，闪着光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台上的人。
  卫柠站在宋与岁几人身后，安静地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脸上是什么表情，而卫柠自己也不清楚。
  身体肌肉不受控制了，五官完全失去管理，漆黑的瞳孔跳动起来，很烫。
  卫柠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眼皮舔过瞳孔的瞬间，更烫了。
  现在她的眼睛一定是红色的，卫柠心想。
  人群里的一个小女孩跳动着往前，她扒在台子边缘，双腿悬空，睁大着圆圆的眼睛，像是新生的猎豹幼崽，直愣愣地伸手指着卫柠，对宋与岁几人说，
  “传教士，请问那位大人是我们的教主吗？”
  女孩的话音一落下，台下的女人们齐齐变得安静且沉默了。无数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望着卫柠，终于不再刻意回避，小心观察了。
  她，她们都在等台上的人说话。
  无论是谁，卫丛芜，宋与岁，初禾穗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好，开口回应吧。
  如果不可以，那位数据生命体的传教士，您在哪里？祈求您出现吧。
  回应小女孩的，是手臂上突然传来的力道。
  小女孩屏住呼吸，表情愣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而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手臂的主人是——教主？
  教主？！
  小女孩身体一抖，险些掉下去，下一秒，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一道清冽却并不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对她说，“小心，你……叫什么名字？”
  很温柔的声音，但能听得出来，它的主人似乎对于这样的腔调有些陌生，以致于语气略微有些僵硬。
  没有等到回答。
  卫柠埋在斗篷下的眉头一动，她低下脖颈，视线范围变得更旷阔了，没想到的是，小女孩竟然死死地将自己的脸埋在身体里，和几分钟前活泼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怎么了？
  我吓到她了吗？
  躁乱的思绪在心底升起的刹那，卫柠呼吸一滞，喉头变得窒息，她定住的眼珠猛地一转。
  小女孩深深地圈住她的身体，用力到卫柠的皮肉向下凹陷。女孩靠在卫柠的胸膛上，她闭着眼，轻轻喘了一口气，扯开嘴角，笑容甜得像蜜糖，“教主，您就是我楚云兮的教主，我愿意永远做您的伺徒。”
  听到楚云兮的话，卫柠身体顿了一下。
  而台下的众人看到的楚云兮动作皆是一僵，她怎么……怎么敢拥抱教主呢？
  卫柠的反应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每一次呼吸，心脏的每一次起伏，女人们都密切关注着，沉默且紧张，不安地关注着。
  身穿黑色斗篷的教主，在三位传教士的拥护下，站在台子的最前沿。明明台子的高度不高，女人们却莫名生出从脚尖到头顶都在仰望的感觉。
  只在传教士们口中听说过的教主，第一次露面的教主，被黑色斗篷包裹也能透出来异于常人的强大的教主，对于那个冒犯她的小女孩，她会怎么处置呢？
  是一个轻柔的吻。
  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一直到微凉的唇瓣从发顶，向下落到额前，定在那里不动了，楚云兮才彻底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白混乱的大脑里只有一句话——教主似乎很喜欢她呢。
  【这是我们的教主——卫柠！】
  妇好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响彻整个大厅。
  零点零零一秒后——
  “教主！”
  “卫柠！”
  “教主！”
  “卫柠！”
  女人们疯狂了，她们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信赖，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像源源不断的海浪一样，卫柠觉得自己要被吞没了。
  有点缺氧啊。
  头开始晕了。
  卫柠眼睫动了动，为了更顺畅的呼吸，她仰起下巴，斗篷帽檐随着动作向上扬起，弧度不高不低，楚云兮恰好抬起头，窥见了黑色深处裸露出来的，如同血月一般，夺人心魄的红色双瞳。
  呼吸。
  忘记了。
  “卫柠教主……”，楚云兮瞳孔微微失焦，低声怔怔念着。
  听到声音，卫柠低下头，黑色帽檐再次垂落，轻轻扫在楚云兮脸上，带着卫柠滚烫的呼吸一起。
  卫柠大脑缺氧，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她眨眨眼，低着头对楚云兮轻声说，“……我在。”
  呼喊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大了。
  “卫柠！”
  祁春茗挥手在卫柠面前晃晃，见人终于看向自己，她双手叉腰，歪头盯着卫柠，“自从22号的晚上，你从宋医生办公室回来后，这两天你一直都是魂飞起来的状态。这次的心理治疗，宋医生针对你上强度了？”
  卫柠定了定心神，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对祁春茗摇摇头，说，“只是在想事情。怎么了，突然叫我？”
  祁春茗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祁春茗抬起手腕，将终端屏幕怼到卫柠眼前，沉声说，“你知道明天几号了吗？”
  卫柠看向终端屏幕，说，“25号。”
  “是25号！”，祁春茗对于卫柠平淡的反应很是不满，她一挥手臂，将值班室里俞双久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明天就是技能者全面测试的大日子了！”
  第175章
  “这两天大家都泡在训练场里呢。”，一旁的俞双久出声说，“是军部新开发出来的场地，施展技能很方便。”
  “就是修复成本有点高。”，周中玄凑了过来，他回想起训练场里的大乱斗场面，还是有些后怕，“有些人的技能杀伤力太强大了，地面已经不成样子了。”
  说着，周中玄看向卫柠，“特别是你，卫柠，你的技能烈焰喷射出来的火焰，竟然只有同样来自于技能者的水才能熄灭。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新能源了，能源部一定很需要你。”
  对于周中玄的打趣，卫柠只是眼睫闪了闪，冷淡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而齿面小队的人已经习惯了，完全没当回事。
  刑无千撑在办公桌的隔板上，灼热的视线直直盯着卫柠，“卫柠，你在副本里的角色固有技能各不相同，觉醒出来的烈焰技能也不赖。上次比试我输得心服口服，全面测试后我们再比一次。”
  对于刑无千的约战，卫柠向后靠在椅上，掀起眼皮，对他说，“赢的人依旧会是我。”
  “不愧是卫柠，唯一觉醒出来的技能也这么厉害。”，俞双久说。
  听到俞双久的话，卫柠瞳孔暗了暗。
  唯一觉醒的技能么。
  在审判日那天，她特意借助异种生物和火焰黑烟的遮挡，混淆视听，成功地将军部高层和队友们糊弄了过去。
  在训练场的两天，只使用一项技能，对卫柠来说，是极其轻松的事。
  卫柠从不过度依赖技能，她只信任自己的肌肉，速度，和战斗直觉。
  易坐新推开门进来，见卫柠再次被众人围了起来，一挑眉，“都在呢？一起去吃晚饭？三食堂开了新窗口。”
  卫柠在人群中心站起来，“走吧。”
  “明天就是全面测试了，军部竟然不放我们去外面吃，什么奇葩规定。”，祁春茗哭丧着一张脸跟在卫柠身后踏入食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