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祁春茗凑到卫柠和周中玄中间去，压低音量，“顾指挥官也觉醒技能了？”
  “可她一次副本也没有去过，没道理啊。”，刑无千歪头。
  卫柠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斐青柃，她脸上没有表情，嬉皮笑脸的轻浮一扫而去，脊背挺得过分笔直，任谁都能看出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直僵硬了，显然心情不太好。
  莫名地，卫柠心情很好，她抬抬下巴，更认真地听顾上影讲话。
  “我并没有异化。”，顾上影直视身前的士兵们，目光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停留时间完全相同，看不出重点，“当然，也没有觉醒技能。”
  “顾指挥官，那究竟是什么呢？可以请你为我们详细讲解一下吗？”，斐青柃忽然出声，“我实在太好奇了，如果得不到答案，今晚我会睡不着的。”
  顾上影没有看斐青柃，连她的话都没有回应，“刚刚展示在你们的一切，都和接下来的审判仪式有关，这是从你们当中揪出那名叛徒的最高效，最直接的办法。”
  说着，顾上影没有等待士兵们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抬起手臂，轻轻地拍了下手。
  啪——！
  军部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请在场的士兵和清扫员接过机器人送到您面前的药剂。】
  数只机器人猛地从顾上影背后冒出来，紧接着，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如同蝗虫过境，一窝蜂地朝卫柠等人冲了过去，连窝在队伍最后，场地角落里的清扫员也没有放过。
  士兵们和清扫员低下头，一瓶黑色的药剂被机器人高高举起，直直地捧到她们眼皮底下。
  药剂瓶上还冒着淡淡冷气，握在手里的一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湿冷，阴沉感猛地从人类皮肤表面密集的“洞口”钻进去，在血管里搅动，挣扎，蠕动，祁春茗皱起眉，脸上失去了任何表情，她……突然觉得心脏很痛。
  被无形的手攥紧，挤压一样的感知。
  像是濒临爆炸顶点的气球。
  即使是这样，祁春茗也没有松开手，相反地，她把这瓶黑色药剂握得很紧，很紧，很紧……
  “顾指挥官，
  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祁春茗握着药剂，转头看去，熟悉的脸站在她的前方。
  卫柠对上顾上影的目光，神情不变，一字一句地重复说，“顾指挥官，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审判开始到现在，卫柠第一次和顾上影直接对上。
  明明双方都不是会选择逃避的类型，明明是顾上影要将她这只混在人类里的异种抓出来，却是卫柠主动出击。
  不对劲。
  带到士兵和清扫员面前的黑色药剂不对劲。
  而将这一切带上来的人选更不对劲。
  顾上影看向卫柠，和她身后一张又一张疑惑，警惕的脸，声音冰冷粗粝，“士兵的原则是服从，服从就是——喝下它。”
  此话一出，卫柠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冷，她沉默地注视着顾上影。零点零零一秒后，不，是比这更短的时间内，卫柠抬眼看向顾上影身后，那高于她，顾上影，所有士兵之上的观众席。
  高度，距离，视角等一切能拉开差距的东西，让他们的脸变得模糊，地下大厅场上的所有人，包括卫柠，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们的脸。
  这种模糊，既是天然，也是后天诞生的。
  没有一个人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生物的后脑勺，摸得到却一辈子看不见，而他们是和这完全相反的东西，卫柠心想。
  “喂！我不喝这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头向后看去，一张极其年轻，眼底无比青黑的脸高高扬起，满是不屑，厌烦。
  顾上影定眼看向她，“你想要什么？”
  周谈月将手里的黑色药剂猛地向上抛，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下，药剂在空中高高划过，稳稳地落到了周谈月的另一只手上，她抓着药剂朝顾上影晃了晃，说，“除非，审判仪式上生死自负。”
  生死自负。
  这种约定一般用在比试，斗争上，用在审判上，听起来牛头不对马嘴。
  可是……
  谁都知道地下大厅就是一个改版的斗兽场啊。
  “我答应你。”，顾上影出声说。
  说完这句话后，她没再说什么，像是完成任务下班一样，转身就走了，但观众席上并没有多出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
  得到了回应，周谈月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紧接着，她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黑色药剂。
  咕咚——！
  第167章
  整个地下大厅此起彼伏地响起吞咽声。
  液体从喉管猛地砸向空旷的胃袋，浅粉色的肉壁下意识萎缩紧皱，这种感受，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很不舒服。
  卫柠垂下眼睫，晃了晃手里已经变空的药剂瓶，放到机器人的手心里。
  【请问你需要手帕吗？】
  卫柠一愣，低头的幅度更往下了，对上机器人方方正正的显示屏，三个大小一致的圆点在屏幕中央跳动着。
  见卫柠看过来，机器人歪歪方方正正的脑袋，身体下方的圆形舱口打开，露出一块白色手帕，它再次对卫柠重复——【请问你需要手帕吗？】
  “谢谢。”
  卫柠弯腰接过手帕，注视只有大腿高的机器人说了句不客气后，转身捧着空药剂瓶走了。一只又一只外形完全相同的机器人凑到一起，朝同一个方向离开，如果不是有心记住，很快就会忘记刚刚那只来到自己面前的机器人。
  同时，最后一瓶黑色药剂被服用完毕。
  紧接着——砰！
  巨大的响声突然炸开。
  所有人下意识朝声源看过去，大厅四个角落的铁栅栏终于打开了，漆黑幽深的通道口包围住场上的士兵和清扫员们，像是沉睡的恶龙被惊扰，怒气冲冲地张开大嘴和獠牙。
  “那里面有什么？”，祁春茗出声说，她死死地盯住离自己最近的“洞口”，神情防备。
  站在她背后的卫柠神情冷淡，指尖在枪身上敲打，“异种生物，谁知道有多少只？我们身上的子弹只有这些，如果不能及时杀死它们，只能肉搏了。”
  与祁春茗，卫柠形成三角站立俞双久手臂绷直，对准漆黑的通道口，“喝下的黑色药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效，我挺喜欢我的技能，能在副本外用出来，是真的很——帅！”
  最后一个字被大声喊出来的瞬间，俞双久猛地扣下扳机，高速旋转的子弹直直击中一只冲过来的异种生物。
  砰！
  砰砰砰！
  四只体型异常巨大的异种生物同时从漆黑的铁栅栏后钻出来，一时间，整个地下大厅显得无比狭小，卫柠等人在它们脚下像是极其微小的蚂蚁。
  一只身体肿胀泛白，从头到尾长满密密麻麻的脓疱，体型最为巨大的异种生物，挥起钳子朝齿面小队几人的位置砸过去。
  卫柠没有使用技能，而是将自身肌肉调动到极限，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移动到异种生物背后，紧接着，抬起手臂，枪口上移，对准它头顶上那颗最大，颜色最白的脓疱，重重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腥臭反胃的脓液炸开，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疯狂四处奔涌，异种生物咆哮一声，脚步停下，挥着巨大的钳子开始揉往外凸起的眼球。
  “卫柠，干得漂亮！”，不远处的刑无千叫喊着，他压低身体，越过数个身位，冲到在原地僵住的异种生物身前，双手抬起绷直，零点零零一秒后，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异种生物挂在眼眶外的两颗眼球被刑无千射爆了！
  沙哑的咆哮声几乎将所有人的耳膜撕裂！
  异种生物陷入了暴走状态，不顾一切地攻击身边所有的存在，哪怕坚硬锋利的钳子在自己身上割下口子，也不管不顾。
  军部士兵大部分都能及时躲开攻击，有秩序地彼此靠近，开始围攻那只异种生物，而清扫员则是四散逃开，远离混战中心。
  只有一个人不同，和其他清扫员背道而驰，像是只蛾子一样，朝混乱中心飞去。
  卫柠在奔跑的间隙敏锐地注意到周谈月的异常，不，她一直注意着周谈月，此时，见人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不着痕迹地主动拉近和周谈月的距离而已。
  在两人距离缩短到一臂距离时……
  【卫柠，四只异种生物里有一只是假的。】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卫柠脑海里响起。
  在联邦军部大楼，系统很少主动出声和卫柠交流，军部系统确实不如它，但为了安全，系统通常是出于沉默，观察的状态。
  卫柠闻言眼神一变，她脚步不停，抬起头，余光飞速从场上四只异种生物扫过，长着触手的只有两只，都集中在她的一点钟方向。
  “是顾上影。”，卫柠对系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