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慢悠悠开口，“周队，你太过急了，这样在副本中是很容易丧命的。还有，你是队长。”
  你是队长，我不是，不要什么都问我，我只负责做事，对调兵遣将没兴趣。
  周中玄听懂了，他坐起身揉后脑勺，一颗大包，可见卫柠一点没客气。被疼感一击，周中玄诡异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卫柠，其实在一开始队长的人选是你。你的能力很出众，放在哪里都是第一。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指挥官他们最后改了人选，选了我。”
  周中玄不是在对卫柠炫耀，这股情绪像是愚公门前的巨石一样压在他心底，到现在还没有搬走。
  “你比我合适。”，卫柠闭着眼睛说，语气冷淡。
  “可能吧，我年纪大，资历深，爱唠叨，喜欢照顾人，性格适合当队长。”，周中玄在进行自我审视，审着审着，他黑黑的眼瞳突然亮起，笑着对卫柠说，“谢谢你，卫柠，我明白了了。”
  明白什么了？
  怎么就明白了？
  卫柠睁开眼睛，无视眼神灼热的周中玄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你睡一觉，明天开四人会议。”
  周中玄没有追赶卫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回到床铺上睡来到副本三天后的第一觉去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翻墙现在对卫柠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了，她特意绕路避开秋阿满房间的位置，找到一个心仪的墙头轻身跃了过去，背影毫不留恋，并且离大院越来越远。
  完成支线任务后，时间过了八个小时，夜晚的城很寂静，街道上只有卫柠在溜达——有目的的溜达。
  死寂是暴露猎物的致命环境，捕猎者能在夜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玩家使用了技能急速跃动。】
  【玩家使用了技能时间失帧。】
  对于陌生的路线，卫柠走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卫柠迫不及待了。
  一声极轻的闷响后，卫柠翻过墙，来到了目的地。她借着阴影遮掩住身形，避开巡逻的士兵行走，动作敏捷轻快，起伏的脊背比最强壮的狮子还要优美强健。
  终于。
  一道熟悉的身形进入卫柠的视线中，她今晚的目标——程七伪。卫柠要程七伪解答一个问题，用来解决她在支线任务中产生的，令她难以置信的事情。
  卫柠迫切，焦急，紧张，甚至心底升起惶恐，不从程七伪那里得到答案，她会失控的。卫柠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秩序的崩坏只能是她主动推翻的，在掌心中彻底掌控的。
  程七伪察觉到异样，转过身直直地撞进了卫柠的眼睛，透过冷淡清透的眼球，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毫无保留的自己——绷直的脊背，抖动的指尖，泛起红色的眼尾，以及心中隐秘的欢喜。
  见自己被发现了，卫柠定定看着程七伪勾起嘴角，翻过窗户再背手关上，一步一步站定到七伪面前。
  “窦瓷派你来的，还是甘冷菱？”，程七伪冷声问，暴露在空气里的五官表情写满了防备，“你贸然闯入我家，我可以随时拿枪崩了你。”
  卫柠上前一步，将两人中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到最近。程七伪瞬间瞪大眼睛，眼尾到耳尖都红透了。
  【玩家使用了技能解构枪支。】
  额头上一片冰冷，金属的气味强势闯入程七伪的鼻腔，从脊骨一路爬到尾椎，一路溃败，一路燃烧。
  “现在能随时一枪崩了你的人是我。”，卫柠握着枪向前再迈开一步，冷眼注视着程七伪步步后退，直到跌身坐在椅子上才停下来。
  一时间，居高临下，俯首称臣，两者当下立见。
  卫柠指尖悬在扳机上，“我问，你答。”
  “你问。”，程七伪说。
  他的身体占据了椅子的全部空间，闭塞拥挤，这样的气息围绕在卫柠身边，和她鼻
  前的空气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你叫什么？”
  程七伪眼神一变，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很是意外，“程七伪。”
  “多大？”，卫柠又问。
  她的语气加重了，这两个字咬得额外清晰，程七伪注视着卫柠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不问正事，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不会是单纯地想耍我吧？”
  卫柠面色不变，枪口压在程七伪额头上，更重更深了，显得那一块皮肉很红。程七伪合理地怀疑自己的头骨骨裂了。
  “我问你答，我不想再重申这一点。”
  程七伪移开视线，看向脚边的地板，“16。”
  卫柠问，“你在这座城里长大？”
  “是。”
  “这座城叫什么名字？”
  “广平。”
  一座在废土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城市。卫柠的历史学满分，她不会遗忘记错。
  但是。
  卫柠歪头看向程七伪，她从没听说过广平城里有什么程少将。
  “你还想问什么？”，程七伪突然出声问。
  思考被猛地打断了，卫柠看向程七伪，整张脸冷沉下去，在无声的对峙重，她冷笑一声，抬起膝盖，砰地一声死死踩住了程七伪身下的椅子，鞋底传来的的触感坚硬，是木头，不是柔软的皮肉。
  程七伪及时张开双腿避开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卫柠，瞪大到极限的眼球剧烈颤抖，呼吸也绷不住了，鼻尖唇舌间吐出的呼吸粗重又笨拙。
  卫柠坚硬粗粝的鞋底轻而易举就能触碰到他的皮肉，器官，距离只有分毫，稍微移动一下就可以重重地碾压，研磨过去。
  但。
  滚烫的器官很快弥补了这部分距离。
  “闭嘴。”，卫柠沉声说。
  程七伪低下头又快速抬起，反反复复，动作慌乱，已经失去了任何节奏。
  俯视的视角下，卫柠能清楚地看见程七伪线条流畅，不停起伏的脖颈，以及衣角下隐秘的身躯，她眨眨眼，没有移开脚，也没有移开视线，就着程七伪的脖颈重新投入思考。
  出现在过去的时间线是崔逢，二十六岁的程七伪。
  而身处未来的卫柠身边的这个——十六岁。
  这两个年龄是假的。
  他们，不，他是真实存在废土历史中。
  这意味着副本是真实存在，不是游戏虚拟的，起码皮影根据地这个副本是。
  不是复刻。
  系统将他们集体投送到过去了。
  那么，前几个副本呢？白日飞升，生肖一中，平安小镇是真实的，副本npc是真实的，卫柠饰演的角色也是真实的？
  第144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卫柠心底一沉，完全无视程七伪的异样，对于他急促的呼吸，涨红的皮肉都视而不见。她更关心一件事——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发现副本是真实存在之前，卫柠一直以为系统只是以副本为手段，媒介污染更多联邦公民，从而使得异神的力量更加强大，将整个废土世界收入囊中。
  现在看来，它似乎在对卫柠不断呼喊，想要传达什么。有无形的玻璃罩子限制了这异世界的产物，它不能直接告诉卫柠，只能用游戏，副本，等着闯过一关又一关的卫柠自己发现。
  如果卫柠永远都察觉不到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呢？
  这异世界的产物做了充足的准备，它将程七伪带到卫柠身边。但很可惜，时间穿梭不是一帆风顺的，车轱辘的碾压下，程七伪失去了十六年全部的记忆，这股记忆在年长了十岁的躯体深处陷入了沉睡。
  二十六岁的他完全是一张白纸。
  他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崔逢。
  “你可以把……脚移开吗？”，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柠终于舍得分出一点心神，她低头看向程七伪，对上一双上扬的眼睛，羞恼别扭。卫柠歪头，“凭什么？我们继续，结束只能我来提。”
  程七伪红着眼睛，被卫柠一番话气得身体颤抖，偏偏枪口顶着他的头，躯干之前还有卫柠的脚。脊背上有汗水滴落，顺着腰身一路滚下来，这感觉很不好受。
  程七伪张开嘴，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看着卫柠说，“我……我很难受，求……求你了。”
  被这样乞求着。
  嘶哑的声音带上潮湿的水汽，粘腻滚烫，扑头盖脸地砸向卫柠。
  “泥菩萨娘娘庙是王老爷他们建的？”，卫柠问，声线平稳，和溃不成军的程七伪形成鲜明对比。
  枪口缓缓下移，将俯下腰身，蜷缩起来的程七伪剥开，贴在他的胸膛上。
  “是改的，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程七伪闭上眼睛说。
  卫柠心底冷笑一声，真是毫不意外呢，这样独到的侮辱方式，也就王老爷那群人能做得出来了。
  阴损晦气。
  两个支线任务将“泥菩萨娘娘”的故事线补充了起来，她将外来大兵们引开，独自深入敌营做卧底，发现同伴被大兵们抓来做实验后又找机会将她们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