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很快,云笙便晕乎乎地睡着了。
夜里,云笙起来如厕。
她的头尚在痛,扶着额头晃晃悠悠地找不到地方。
再度睁眼之时,她眼前晃过一抹雪白的影子。
云笙眯起眼,朝着屋檐上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冷雪般的足,踝骨线条分明利落。
夜风拂过他的衣摆,月华勾勒他颀秀的身形。
他垂眼,浓密的眼睫之下,是乌黑的双眸。
云笙的酒还没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她下意识对着他张开双臂。
可是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沈竹漪却没有应。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一点稀薄的月光怎么也照不亮他的眼底。
他淡淡道:“云笙,你这便要抛下我,和旁人走了?”
云笙瞪大眼看着他,她刚想开口,头痛得厉害,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她蓦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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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赵缨遥等到她起来后,才准备动身回王庭复命。
二人在门口不舍地拉着手说了很多知心话。
云笙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山路间,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云笙回到房内,发现桌上还有一碗醒酒汤。
云笙以为是赵缨遥替她做的,想也没想,托起碗底喝了干净。
直至她在醒酒汤里看见了切成块状的苹果和梨。
云笙心底猛地一跳。
这不禁令她想起,曾经她虽酒量不好,但都喜欢在节庆时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便发酒疯。
次日,沈竹漪便会给她煮一碗醒酒汤,她喜欢喝酸酸甜甜的,于是沈竹漪给她煮的醒酒汤中,都喜欢放这两种水果。
云笙放下碗,她急匆匆地去到沈竹漪的房间。
少年坐在榻上,乌黑的眼眸并无半点光泽。
云笙不甘心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沈竹漪,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沈竹漪漆黑的眼珠随着她晃动的手来回转,丝毫没有半点清醒的模样。
云笙失落地叹了口气。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切,难不成真的是梦?
云笙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少年乌黑的双眸泛着水润的光泽,静静地看着她,薄而秀敛的雪白肌肤,朱红的唇,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云笙忍不住抱住他,心里却泛起一阵失落。
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她将下颌抵在少年柔软的发旋上,鼻尖弥漫着他发间淡淡的花香,她低声呢喃道:“罢了,这样也很挺好的。”
只是嘴上这般说着,她仍旧红了眼眶。
沈竹漪愿意频繁来她梦里撩拨她,却不愿意醒过来么?
似是觉察她心中所想,少年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云笙和他对视片刻,然后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赌气道:“我还更喜欢现在的你呢,又乖又听话。”
话音刚落,她准备起身。
她便被一道蛮力拉了回去。
少年反手将她压在身下,而后他咬上她的唇瓣,径直撬开她的唇隙,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口腔。
云笙的惊呼声被他悉数吞入腹中。
他像是蟒蛇进食那般大口吞食着她的唾液,叼着她的舌尖吮吸。
云笙被他吸得舌尖发麻,一阵酥麻的痒席卷了云笙的四肢百骸。
云笙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哪怕是这样毫无章法的吻,他仍然能弄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云笙推搡着他,力道却软绵绵的,他的身体像是铁铸的,纹丝不动,任由她的手胡乱地拍打,他悉数全收,换来的是更疯狂的吻,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
云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她怀疑自己快要死了。
于是她也不留情面,祭出袖中的符箓。
沈竹漪反手接住了符箓,却也因此放开了她。
二人唇舌分离之际,空气中扯出一道银丝。
沈竹漪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扣住她的后脑勺,想要再度覆上她的唇。
云笙的唇已经被蹂躏得红肿的不成样子,见他还要故技重施,云笙也急了,当即便又祭出一张符箓。
他仰头避过飞来的符箓。
云笙脚尖点地,借此与他拉开距离。
二人竟就在这般狭小的房间内缠斗起来。
云笙的符箓尽力避开了室内的设施,可沈竹漪却没个轻重。
云笙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的身手*有多矫健灵活,她再清楚不过,哪怕是在障碍物很多的地方,他也能够像猫一样穿梭自如,灵活地避开很多东西。
可是猫在犯贱的时候,也喜欢用爪子将桌上的茶杯拨弄下来。
云笙更加生气了,使用的符箓也变得眼花缭乱起来。
直至她无意间抛出袖中一张剑符,剑气在房内来回反弹穿梭。
眼见一道剑符要破坏房内的瓷器,云笙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将其收回。
强行收回的符箓,剑气反弹,朝她面门飞去。
云笙已经做好被伤到的准备,迅速用手护住了面门。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云笙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
沈竹漪握住了那道剑气。
猩红粘稠的血从他玉白分明的指节滴落。
他乌黑的双眸格外明亮,像是白日焰火。
云笙对上他清亮的眸光,脑中一道白光闪过。
她的声线已经开始有些颤抖:“沈竹漪,你回来了,对不对?”
说这话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过去,双耳嗡嗡作响。
“是你。”
这一次,她话语格外笃定。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都在发颤,任由他滚烫粘稠的血沾染指尖。
她却浑然不觉似得,只是紧盯他的双眸,一瞬不瞬。
沈竹漪垂眼和她对视,半晌过后,他垂下鸦黑的眼睫,很轻地应了一声。
“是我。”
第116章
云笙记不清自己用力捶了他肩膀多少下。
只记得冷静过来后,她打得自己的手掌心都泛起了一片红。
她的眼泪也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哭得双眼肿得像是核桃。
待她发泄完后,他捧起她泛红的掌心,低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云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昨晚遇见的,是不是你?”
她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看见房梁顶上的沈竹漪,应该不是做梦。
所以在昨日晚上,当他服下赵缨遥带回来的定魂草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已然被修补好了。
云笙咬牙切齿道:“你昨日就回来了,为何不与我说?”
沈竹漪垂眼道:“昨夜我只清醒了一瞬。”
他纤长的睫毛微抬,缓慢道:“然后,听见你答应赵小姐,待到她得了功勋,和她去过好日子。”
云笙道:“我哪有……”
她微微一顿,忽然想起,自己昨晚酒醉后,似乎确实是胡乱说了句好。
“还有。”
他慢条斯理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么?他比我更听话,更乖巧,更懂事。”
云笙一怔,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沈竹漪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魂魄不完整,忘记全部记忆的自己。
她更加没有办法理解了。
“什么他?”
“他不就是你么?你和你自己还分家的?”
“那个赝品才不是我。”沈竹漪的眼里多了几分晦涩,“你让他亲你,让他碰你,让他在床底之间折腾你,他这般卑劣,你还如此……纵容他。”
“他陪了你两年,整整两年。”
他恢复神智后,眼前便浮现这两年和云笙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赝品,他得到了云笙全部的爱。
他们每每在床榻间的抵死缠绵,他们的琴瑟和鸣,他们的温情脉脉,那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当他散落的魂魄,游荡在混沌中,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之时,这个赝品却在云笙的身边,独占着她的温柔和爱意。
他怎么配,他如何配。
他该死。
想至此,沈竹漪的心都在滴血,嫉妒得快要发疯,那种绞痛缠着他的心脏,近乎快要死去。
云笙蹙起眉:“你傻不傻呀,于我而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云笙手背上便多出一点濡湿。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抬眼看他。
少年苍白的面容清透如玉,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他的眼眶掉落。
他紧紧抱住她,将鼻尖抵在她的颈窝处,低声喃喃道:“云笙,我不是他,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他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滚落进衣襟之中。
云笙的心里莫名塌陷下去一块,软得不成样子。
她搂着他,自他清瘦的脊背缓缓抚摸过去:“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