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在那一瞬,沈竹漪的身子僵住了。
他的眼睫难以置信地轻颤了一下。
在浪潮的余威再度席卷而来时,他支撑的双臂骤然间失了力道,身子朝她栽了过去。
他与她面对面,额头相抵,唇角也跟着重重磕碰在一起。
这一次,沈竹漪没有离开,而是更加用力地含住了她的唇珠。
两片唇瓣厮磨着,辗转着,气息交-缠。
他的气息格外乱,时而轻得近乎窒息,时而重得近乎亢奋。
然后,他开始抑制不住地舔她。
他弓着身子,脊背弯得像是一座拱桥,凌乱散落的马尾拂过她的额间,像是毛茸茸的小狗在蹭她的额头。
云笙被他舔得一阵酥-麻,下意识张开了唇。
他很快便钻了进去。
他潮湿温热的舌尖勾缠着她的,裹挟着。
二人的气息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云笙舌根发麻,浑身也跟着发麻。
她用手推搡了他一下,却反被他钳制住了手腕。
他冰冷的指尖沿着她的腕线,一点一点摩挲过去,像是在描绘她手腕上的血管。
这种抚摸令云笙抑制不住地发颤。
最后,他的长指深深地插-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二人腕间的鸳鸯镯也紧密地扣在了一起,上头的铃铛疯狂地颤动起来,它们发出轻快的、缠绵的铃声,很快的,一颗铃铛亮了起来,余下的也跟着相继亮了起来。
晦暗的天际,风雨飘摇,惊涛骇浪席卷中的乌篷船内,他们相拥相吻,手腕间的鸳鸯镯像是坠落的星子一般,散发着清莹的光晕。
沈竹漪侧过头,鼻梁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发出压抑至极的喘-息。
云笙听见这声喘,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睁开眼,看见他薄薄的眼皮都泛起了红,他的长睫像是罗扇般扑闪着,乌黑的眼水光潋滟,蒙着一层缥缈的雾气。
他的眼睫被泪水濡湿,很快的,他的泪水便顺着纤长柔软的睫毛,一颗一颗滚落,坠在了她的面颊上。
和他冰冷的指尖不同,他的眼泪是滚烫的。
云笙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就在此时,她看见又一枚箭矢以刁钻的角度从他的后方飞斜而来。
云笙拼命地推搡着他,想要提醒他,却反被他更用力地压在怀里。
他宽大的脊背笼罩着她,近乎要将她吞噬。
她刚张开嘴想要说话,那些气息全被他吞入了口中。
她的那些提醒,那些咒骂,统统化作可怜的呜咽。
像是在撒娇。
眼见那冷箭就要刺穿他的喉骨。
云笙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舌头。
血腥气弥漫的时候,沈竹漪睁开眼,乌黑浓稠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没有回头看,只是反手轻易地接住了箭矢。
他修长的五指蓦地合拢,那箭矢便在他掌心之中断成两截。
云笙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所以他背对着也能躲开?
那之前中的那一箭,是故意的?
云笙顿时明白了,气恼不已,胡乱地去啃咬他。
他任由她咬着,在他的唇瓣上咬出一道口子,泛起点点靡红。
他的眼眸轻轻弯起来,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唇角笑意愈深了。
他用食指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虎牙,褒奖似般轻声说:“牙尖嘴利的。”
云笙还想去咬他,却觉身处的乌篷船内竟天翻地覆起来——
原是腾蛇甩尾,布满坚硬鳞片的蛇尾缠住了船身,竟直接将船翻了个底朝天。
在腾蛇收束蛇尾时,乌篷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木屑自损毁的地方簌簌掉落。
单月恒冷笑连连:“秦慕寒那老东西说你很有能耐,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就只会跑么?”
沈竹漪揽住云笙腰肢,在船身碎裂那一刻从中飞身而出。
他反手抽出身后的长剑,但见腕骨转动,凌冽的剑风如肃杀的寒霜一般席卷过江面。
江面怒吼的波涛停滞了一瞬,像是被凝结一般,而后冰层猛地碎裂,只见江浪汇成几条数丈高的水龙朝着腾蛇绞杀而去。
霎那间,腾蛇便被汹涌的浪潮寸寸撕碎,七寸尽毁。
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洒落,像是下了一场血雨,淅淅沥沥地伴随着碎裂的肉身沉入江面。
单月恒面上的笑意凝滞片刻。
沈竹漪披散的乌发被江风拂动,掠过少年单薄的后颈,他抬眸看过来,江面的月光在他身后镀上了一层神性的柔光,衣袂蹁跹翻飞,好似映月谪仙涉水而来。
“你很聒噪,该死。”
只是他手中尚在滴血的长剑,反射出粼粼寒光。
单月恒心里直呼不妙,暗叹自己判断失误,他当即使用法宝想要回到岸上。
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对上另外一张脸。
云笙踏在乌篷船碎裂的船身上,双指间夹着的符箓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拂在少女的脸上,她腕间的玉镯碰撞在一起,发出泠泠清脆之音。
没有任何犹豫的,单月恒当即选择从她这边突围。
他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回事,选择径直越过。
少女眼底的笑意淡了一些:“你不会觉得我很好欺负吧?”
一面说着,她手中的符箓绽放出盛大的光芒,掀起一阵狂风鼓起她的衣摆。
她的声音清脆,吐字清晰:“……赤络绯谈,赫赫阳光,速降真火摄!”
话音落下,那些围绕她周身的符箓犹如天火般砸向单月恒。
单月恒瞳孔一缩,稍有躲避不当,他那蛟鳞所做的护腕竟被烧出了个窟窿,火烧火燎般的蔓延开来,入目一片鲜血淋漓。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符箓纷涌而至,应接不暇。
“砰砰砰——”它们化作火花一般炸裂在江面上,同对岸的渔火点点辉映。
单月恒被打得节节败退,而云笙则是借用符箓之力,踏着水面朝他杀来。
月光之下的江面波光粼粼,少女白净的面庞在火光照拂下像是镀了一层温润的釉。
单月恒想起关于云梦王女的传言:
据说世代王女,都因灵力微薄,畏寒怕冷,如易碎的瓷器,凋零的花一般被珍藏在王宫深处。
她们应该是弱不胜衣的,应该是柔软无害的,应该是清癯瘦削。
却唯独不该是这样——
少女的眼中倒映着江面微波,她的眸光却不曾动摇,那种比江水更翠绿、更蓬勃的生命力在她眼眸流转。
“轰”地一声,她袖中的剑符化作利刃,穿透了单月恒的胸膛。
她的眼神依旧很亮。
这些人,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搅她安稳的生活的人。
王庭也好,魔域也罢,他们一口一个云梦王女地叫着,像是称呼着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
她一字一句道:“我有自己的名字,叫云笙。”
单月恒坠下水面时,看见云笙随风飘动的石榴红色裙摆,像是揉开了一朵绚丽浓稠的花。
她垂眼看着他坠落进冰冷的水面,手中的符箓又亮起金光。
那道斩草除根的符箓破水而来,直直朝着他门面袭过去。
而后,一团浑浊的黑气凭空出现,将单月恒残破的躯体包裹起来,迅速遁走不见。
第95章
云笙并未选择去追。
在水面上本就需要消耗灵力,更遑论岸上还有那些魔兵。
天色已晚,他们渡过江面,到了江边附近的一处破庙休憩。
外头又下起了雨,掺杂着小雪。
雨雪霏霏,庙中的菩萨塑的金身,也多了几个斑驳的缺口。
云笙以符箓生火,给这座破败的庙宇添了几分暖意。
她示意沈竹漪将衣裳扯下些,替他将肩膀里的铁镞取出来。
冗杂的衣衫堆叠在少年的线条流畅的小臂处,他苍白宽阔的背脊被火光照耀着,手臂处的青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云笙无心去关心这些,她蹙眉盯着他肩上的伤。
那铁镞深陷进肉里,想要取出来,不是那般容易,云笙道:“把你的傀儡线借我用一下。”
她将傀儡线一圈圈缠绕在铁镞的末端,另一端缠在自己的指腹上,想要借此将其拔出来。
温暖的火光映照之下,她将心里许多话都坦诚相待:“我在往生镜里,看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我看见我死了,以肉身封印祟神,魂飞魄散。”
“还有,先前去玄门时,百里孤屿的师父玄诚子替我算了一卦,所有的卦都是死路。”
“再加上当时缨遥的事,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我当时脑子很乱,我想着,既然我都要死了,那便不要再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有羁绊了,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能宣之于口。就算我不忍离开,也没有办法。”
“用药迷晕了你,算计你,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