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云笙猛地一颤,她忽然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颈,用带着泣音的声音道:“我不去了,你就让我憋死吧。”
  好在沈竹漪并没有那般丧心病狂,最后还是让她自己解决了。
  而后,他便在汤池中为她擦拭起身子。
  水面漂浮着花瓣,他取来玉兰花做的香胰子,将香胰子用温水浸润,在掌心中摩挲打圈,很快便有细碎绵密的沫子弥漫在他掌心中。
  云笙抬眸看过去,白色的沫子混着水流,沿着他修长的手指流淌。
  云笙迅速移开了视线。
  热腾腾的绢帕贴上肌肤,清幽的玉兰花香弥漫弥漫在水雾之间。每一处地方,他都擦拭得温柔细致,包括曾经咬过他的地方,他手间的泡沫越发多,被水打湿了,顺着她的膝盖蜿蜒而下。
  云笙难堪地动了一下,脚踝上的锁链又开始响起来。
  盥洗擦拭完,他取过衣裳,是一件襦裙,替她系好各处的系带。
  他便将她带到了拔步床上,取来锦帕替她擦拭未干的发。
  他的手指很长,骨骼分明,深陷进她的发缝中,力道时缓时重地摩挲着她的头皮。
  不说其他,其实他伺候人的手法非常好,知道何时该重何时改轻,何时深何时浅。
  他在百花楼里学来的东西,足够让云笙这般的难以消受,头皮发麻。
  在二人相继无言时,云笙低声试探道:“我想吃东西。”
  沈竹漪贴近她的后颈,细细吻着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除了放你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云笙没忍住道:“你把锁链给我解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逃走了。”
  沈竹漪眼角眉梢的笑都跟着褪去,单薄的眼皮垂下来,少年的面容苍白又阴郁。
  他冰冷的手指攥着云笙的下巴,声音更是冷得刮骨:“骗子。”
  这般说着,他的指腹用力碾过她的唇,他的声音也如那潮湿阴暗的雾气一般渗透过来:“这般会骗人,在床上更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话音落下,她便被他丢到了柔软的榻上。
  云笙刚抬起头,他的身子重重覆下来,肌肤相贴熨出层层热意。
  拔步床上的帐幔层层叠叠垂落下来,原本宽阔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显得极具压迫感。
  云笙的长发散落,有颗水珠自她眉目间淌过去,被他用指腹拭去。
  沈竹漪居高临下看着她,动作近乎暴戾地将她身上襦裙的系带撕碎。
  清脆的裂帛声响起,云笙心里瑟缩,睁大了眼:“你干嘛,你都弄坏了……”
  他眉目扭曲一瞬,低头执拗地咬上她的唇:“弄坏了就再买,自从与我一起,你何日穿过重样的衣裳?”
  说话时,二人的唇瓣摩挲又分离,灼热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云笙的肩上的衣物滑落堆叠在了小臂处,他的手掌覆上她白皙的肩颈,喉结重重一滚:“你瘦了。”
  “不过没关系。”他褪下发带,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落下来,修长的手指解开衣襟,衣衫褪下是少年宽阔的双肩,肌理流畅的小臂,极细的腰,和腰侧偾张的经脉。
  他垂眼看过来,一手将她禁锢在阴影之中。
  “我会再把你养回去。”
  话音落下,他单手将腰间蹀躞的金扣解开,用力扔出帐外。
  云笙望着拔步床的床顶,床顶刻着的重瓣的莲花,艳霞般的红帐轻轻漂浮而过。
  而这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容貌妍丽。
  披散在他周身的黑发光华流转,壁上的烛火倒映在他浓黑的双眸中,幻化出绮丽的瑰色。
  室内袅袅烟雾渲染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二人纠缠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扯得锁链不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拔步床也跟着晃荡起来。
  他抚着她腰间一点柔腻,爱不释手似得,掌心蕴出一片热意,连带着皮肉下的经络都开始战栗。
  云笙开始挣扎,换来的是越发用力的禁锢,沈竹漪垂眸,用力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白皙的腕骨处留下了一圈鲜红的牙印,覆盖住她腕间的疤痕。
  很快的,不仅仅是腕骨,她的脖颈处,下颌处,甚至连心口的那颗小痣边缘,都留下了这样的牙印。
  云笙气坏了。
  她也没有留情,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啦得响。
  这一巴掌在他苍白漂亮的脸上留了下几根鲜明的指印。
  就连云笙自己的手都被扇麻了。
  她有些懵地看着他。
  谁知他却反手握住了她扇他的那只手。
  他并没有丝毫愠意,反而是柔柔地笑了,问:“疼么?”
  他罗扇般的长睫低垂,轻轻的揉捏着她的手腕,端详着她的掌心,轻叹道:“红了一片,真可怜。”
  而后,他便张开唇瓣,从她那只手的小拇指开始,细细亲吻起来。
  云笙傻了。
  她想起来对付他不能用对付寻常人的办法。
  否则他会更加兴奋。
  于是,她没有再挣扎了,只是用被锁链缠着的那只手,抚摸他的脸。
  他的下颌骨如俊峰似得利落折下,透着锋利的冷峻。
  她的手顺着他的面容,慢慢地游移到他的心口。
  在心口的下方,有一道很新的伤痕。
  是他用却邪剑划开胸膛,纳入剑骨时留下的。
  她柔软的掌心贴覆在他的心口处,感受着他年轻有力的心跳,和那道凸起的伤痕。
  她的眼中好似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湿漉漉的,凝视着他,那种绵长的温柔,似乎能够包容他的一切,无论是气盛的冲动,还是阴鸷的占有。
  她轻声道:“很痛吧。”
  沈竹漪的动作止住了,和她对视的那一刻,他竟有种,被爱着、被珍视着的错觉。
  当他看见腕骨上沉寂的鸳鸯镯时,又不免嗤笑。
  事到如今,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这是她贯会用的伎俩,含情脉脉、温言软语。
  一旦沦陷,她便会毫不留情地抽身。
  他用手蒙住她的双眼,隔绝那道视线。
  她的睫毛簌簌地扫过他的掌心。
  忽然安静地不动了。
  乖得就像是暗格里的木偶,任由他操控、蹂-躏。
  这正是他想要的,不是么?
  在她之上挞伐报复,占有她的一切。
  可为什么……看着这般没有咒骂,没有怨怼的她。
  甚至连她眼底的神情都无法看清。
  他却越发的焦躁、痛苦,如同被一把钝刀绞磨着,没有半点快意呢?
  云笙眼前事一片黑暗,她只能听见窸窣的响动,而后只觉脖颈处萦绕着一道湿-腻又灼热的气息。
  他埋入她的颈窝,触碰她的指尖都开始颤抖,近乎是胡乱地吻着她。
  他一边深深地嗅闻属于她的气息,一边痛苦地颤抖。
  无处发泄的阴暗情绪扭曲了他清隽的眉眼,他满眼不甘,用力咬上她的耳垂,像是泄气般,用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
  “恨你。”
  他眼尾覆上沉晦,像是被大雨濯出的一片朱红,蜷缩起身子,和她死死地十指紧扣,二人手腕上的鸳鸯镯交缠在一起,上头的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笙听见他的声音,颤抖的,微弱的:“好恨你。”
  “是不是杀了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嘴上说着要杀她,可是握着她的手却越发得紧,落下的吻却也越发密集炙热。
  在说出这句话后,温热的水珠,一颗颗滚落在云笙的颈窝处,消逝融化。
  云笙浑身一颤。
  她试探地抬起手,因为看不见,只得在空气中捕捉他的脸。
  很快的,她触碰到他的眉骨。
  顺其而下,是他的眼。
  他薄而发热的眼皮,轻轻颤动着,和湿润柔软的长睫。
  他又哭了。
  在此之前,云笙很少见过他哭。
  就算是在回忆中,他被开膛破肚取出剑骨时,少年那双乌黑的眼眸中,也没有半点湿润之意。
  云笙低低叹息一声,而后拂开他遮住她双眼的手。
  她捧着他的脸,撑着手臂,抬起头,吻在了他的眼皮上。
  她的舌尖卷去他的泪珠,近乎是亲昵地蹭着他。
  她也远远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
  心里两道声音在斗嘴。
  一道声音说:“云笙,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呢?若你的命运是走向毁灭,那便彻底让他死了心,他还没找回情根,很快就能忘了你。你这样当断不断,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另一道声音说:“就算注定要死,那在死之前,就不能告诉他,你也是喜欢他的么?你要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么?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也足够了。睡了他再去死,做个风流鬼不行么?”